西海毒王冷漠孤僻,昔年待人严峻,此刻年纪已老,即便少性不收,也该当会有些宽容大度的脾气。众人一再奇怪,关居钰、杨诣穹、段煦龙等年轻少年合力击败曹武怜世,逼其解散魔教,如此大功,非但不赏,反而微微偏袒联贤教,旁人以大义伦理劝导,他终于不再抗辩,可在这时,却光明直言,叫杨诣穹、关居钰离开术堂山,当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段煦龙不明原因,适才与杨、关联斗曹武怜世,此刻已和他们共心,以为袁丸麒指的是己方一行,当下脸色一白,道:“也罢,毒王先生,我们离开就是。”说着拾起阅狼剑,插回入鞘,伸手一挥,准备带人离去。袁丸麒阻道:“段少侠,可能没听清我说的话,我要他们两个走,和你无关。恤心宫肯来术堂山,袁某荣幸之至,焉愿赶你们走?”言语间,指了杨、关一下。段煦龙刚移动几步,听见此言,便即站住。
杨诣穹见袁丸麒身后的武服愁,脸现歉然、惭愧之色,时不时又朝自己二人看一下,隐隐猜到原因,现下毒王直言驱赶,突然之间,只觉十分尴尬羞耻。
袁丸麒眼光如狮,行至杨、关面前,伸出瘦骨棱棱的手掌,说道:“来,还来吧。”杨诣穹满脸通红,咬了咬牙,从兜里取出了红布包裹的乱名丹,交在袁丸麒手上,抱拳道:“对不起。”关居钰此刻才知原因,暗道:“完了,我和诣穹去修罗海的事,被袁前辈知道了。”料想袁前辈老练聪慧,又或是武服愁言语漏风,从而得知外人擅闯术堂山规定的门派禁地。袁丸麒先前说,西海毒门下,有人胆敢擅自过去修罗海,定杀不赦,本门尚且这般严格,何况外人?必然对付得更惨不堪言。倘若不因为打败了曹武怜世,除去武林大害,立了大功,毒王现下讲话不客气,向自己与诣穹动手了也说不定。
袁丸麒道:“服愁、克忧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他俩说话间打什么机关,袁某怎会不知?只是我相信你两个是少年英侠,不屑违背偷摸原则,该对服愁之言置而不理才对,哪知却与我设想相反。”杨诣穹肃然道:“前辈责训得对,我跟钰兄因急于为曲叶琦治疗失忆病,是以鲁莽激动,不论听说何法,总想去试一试,事先没考虑到原则和后果。抱歉,抱歉。”关居钰道:“现下我们将乱名丹归还,且诚挚道歉,请别再怪罪。”
袁丸麒道:“还丹认错,倒也罢了,袁丸麒也并非吝啬小气之人,乱名丹不过一区区身外物,施舍于人,又有何妨?只是,你们切切实实,去了修罗海。那里是袁某与师姐的恩师的墓场坟地,恩师生前斥世,命我跟师姐待他逝去后,不准踏足那里一步,否则便是对他老人家不敬。”顿了顿,续道:“那乱名丹,本是多年以前,一位赫赫有名的江湖术士,炼制出来的一颗灵方仙丹,食之益处无穷。三十多年前,恩师尚还健在时,听其丹名,恨不能为之一见,终生遗憾,袁某归隐术堂山前,因系福源,偶得此丹,十六年前将之弃于修罗海下,以慰恩师在天之灵。”
杨诣穹、关居钰心想:“原来乱名丹有这些故事。”
袁丸麒面容如霜,说道:“仅那一次,我也深知有罪,但想自己一死,毒门衰微,罪孽反会更深,于是回了术堂,以毛发代替首级,毒断所有头发,示为惩戒。”说到这里,众人大为骇异,惊呼出声。袁丸麒微笑道:“如若不信,列位请看。”一边说,一边伸手缓缓拨开自己头发,让众观看。众人见他头皮发根处黑一块,紫一块,时隔多年,仍烙印痕迹明显,皆深深想象到当年袁丸麒施展毒术手法,自惩自罚的痛苦,情不自禁脸现惨然之色,打了个寒颤。
袁丸麒看向杨、关,道:“若非如此,乱名丹取来为小女孩服食,未尝不可,然修罗海之境,神圣如灵,实不允一人涉足,西海毒门暂时虽为未成立的武林散派,却也容不得旁人擅闯敝下秘地,亵渎当代先人之坟。”语气越说越严峻。关居钰想说轮回子其实一直还活着,昨夜刚刚去世,但这件事委实太大,不敢说出口。
袁丸麒褐袖一挥,道:“事已至此,多言无益,两位少侠暂且离去吧,二位神功盖世,今后愿意扶持术堂派门人的话,袁某依然当你俩是好朋友,再要去修罗海一次,那么我派将与阁下二人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众人被袁丸麒的严峻语气震慑,无不栗栗,同时又想:“这‘修罗海’,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在西海毒王的心中有这么大地位?”听毒王言语间有提到他的恩师,定与这位先辈有关,然而太过神秘,难以猜测前后,仍不明关键。
袁丸麒喝道:“还不走?”
杨诣穹、关居钰互看一眼,躬身道:“好,我们走。”
曲叶琦满脸迷懵之色,被关居钰托着右臂,和杨诣穹一起向廊口外走去。群雄见状,便也让出道来,一片寂静,人人不出一声。袁丸麒道:“小女孩不想留下吗?”关居钰回头道:“什么?”袁丸麒道:“袁某嫌厌的是你俩,但之前曾答应为她疗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未去修罗海,事情与她无关。”关居钰正要说话,杨诣穹向他使个眼色,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们三人本是一起到此,她不识旁人,该当同至同往,乱名丹已还,前辈既已对我等心生间隙,多留术堂,终究不便,告辞。”杨、关、曲三人,离步而去。
众人叹了口气,心想:“毒王这事做的多少有点绝。”自然有人窃窃私语,对此事低声议论。
袁丸麒置若罔闻,朗声道:“诸位,晚餐已过,请各回寝室吧,三天后的中午,术堂大典隆重举行。”群雄应了一声,人潮人海,陆陆续续,退出东部廊道。
段煦龙遥望杨诣穹、关居钰,以及曲叶琦离去的背影,不多时,身影已不可见,叹了口气,向苗芸悦看去。苗芸悦与他对视,待要说话,袁丸麒已走近过来,微笑道:“老朽隐居术堂,素闻恤心宫、娥峰圣母的大名,今日她老人家宫下阁部高弟前来,倍感荣宠。”段煦龙回礼道:“不敢,不敢。其实恤心宫今日造访,一来为毒王先生开派捧场,二来听说联贤教居心叵测地过来,防止事情有变,三来在下想探望兄弟,从而西来。”
袁丸麒道:“敢问你兄弟是哪位?”段煦龙微笑着向袁克忧一指。袁丸麒沉吟道:“克忧是遗弃的孤孩,段少侠也……”段煦龙点头道:“对的,我和他是同父同母的孤孩。”念及身世,心中甚是伤感。袁丸麒“嗯”了一声,道:“不想竟还有这缘分……段少侠,你的剑法,悍勇精妙,少有人敌,袁某也曾听闻。贵宫肯来敝堡,定然热诚款待,克忧,给你兄弟引导一下。服愁暂先别忙,给我过来。”武服愁依言,随他而去,听师父语气,多半要为唆使杨、关前去修罗海之事,加以责备。
段煦龙笑道:“嘿,哥哥。”袁克忧哈哈一笑,道:“弟弟。”二人互相拥抱了一下。袁克忧道:“好啊,你出息了不少,恤心宫相助武当派的事,我已听说。”段煦龙微笑道:“那不算什么。”蓝媚琪靠近过来,双手叉腰,嚷道:“喂,冷夜娘使,没忘记姑奶奶吧?”袁克忧听惯了她这娇傲语气,也不以为忤,道:“没忘啊,不管怎样,先谢谢蓝阁主愿来术堂捧场。”蓝媚琪伸了伸舌头,道:“反正不是为了你,咱们是为了你师父而已。”
袁克忧转而看向苗芸悦,问弟弟道:“你老婆么?”段煦龙脸上一红,苦笑道:“别说得这么直接,暂还不是。”袁克忧似笑非笑地道:“臭小子,这般搞,你倒快活,我却是换弟妹了。”段煦龙没有言语,表情黯淡,心中一阵惆然。
袁克忧向苗芸悦道:“寒水阁主,你好。”苗芸悦微微一笑,道:“阁下好。”袁克忧叹了口气,道:“当初干的事多少不妥,之江瓯市犯了许多杀孽,现在想起,常自忏悔,听说苗阁主曾路过之江一带,本欲杀我,却为人所劝,是否?”苗芸悦道:“是,仙山佛丐狄老人劝下了我,于是我没再管你,后来在钱塘认识了你弟弟,带他回了宫里。”段煦龙哼了一声,道:“狄老前辈,被澹台无冢杀死了。”袁克忧道:“弟弟,仙山佛丐对你有恩,很想找到他算账吧?”段煦龙道:“当然。”袁克忧道:“那正好,但也要小心。”段煦龙微一思索,道:“怎么,那家伙也会来吗?”袁克忧皱了皱眉,道:“对,澹台无冢已寄过信,告诉我们师徒,他说会来。”
澹台无冢现今在武林间大名鼎鼎,由于四处灭帮屠派,武功极高,手段残忍,大家除了叫他名字外,还送了他一个叫“弑王”的外号。澹台无冢为人十分恐怖,多方有仇,却偏偏无一人敢光明正大地言明,要向他挑战,若无道行,消息传到他耳中,不出半月,其门派定被杀得鸡犬不留,惨不忍睹。撇他本人不说,光是他七个儿子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难寻敌手,无恶不作,怙恶不悛,武林当真对“弑王”一家敢怒不敢言。
此刻段煦龙兄弟俩提到澹台无冢,代无悔、黄寇、李鸢桐等阁主部主皆神情严肃,凑了过来。
段煦龙喜道:“澹台无冢会来,那好极了,正好跟他算算旧账。”蓝媚琪道:“黄姐姐,你曾被澹台崽子们擒过,他们的本事如何?”黄寇哼道:“他们的本事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段煦龙手一举,道:“黄师姐,那日少林寺大战,我已听人说了,澹台七子武艺各有千秋,并且每人所使的武器煞是怪异,你爷爷,还有杨诣穹、关居钰那两位兄弟联手,虽最终打败,但终究不是几个回合便拿下的,所以咱们不能贸然轻视。”黄寇道:“那时我尚不知深浅手段,崽子们又突施暗招,一时大意,下次再说受害,决计不会。”段煦龙知黄寇内心好胜,唯诺笑道:“好,师姐愿听就行。”
代无悔道:“澹台无冢曾去过恤心宫一回,此人野心勃勃,妄图称霸武林,他寄信言明过来,不知有何意思?”袁克忧道:“他只说会来参加大典,意思尚未明确,不像心怀恶意。”段煦龙道:“他要是不闹事,碍着你师父的面子,咱们不会当众跟他较量,但私下,我必须找他谈谈事情。”
李鸢桐道:“那家伙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偏武功不弱,且听说他暗结党羽,谈归谈,背后杀机还是要防的。”
段煦龙点了点头,向廊口外瞧去,叹道:“可惜啊,杨诣穹和关居钰两位兄弟,本领高强,要是他们也能留在术堂山的话,实是大大的良助,毒王先生却不相容……”袁克忧道:“师父赶都赶了,两位老弟本事虽强,终究不能拉他们回来的,澹台无冢还是得靠你们自己去面对。”段煦龙道:“嗯,便是这样。”袁克忧朗声道:“好了,恤心宫女侠们,住宿处早已安排好,请跟我来。”当下众女随之前行。段煦龙和苗芸悦却停着不动。袁克忧道:“苗阁主,敝堡女性宿舍比较偏,你不跟我来,别要自己找不到。”苗芸悦微微一笑,斜睨段煦龙一眼,意思是我和他住一间。袁克忧一怔,哈哈大笑,没再多管,带领众女去了。
段煦龙拉着苗芸悦的手,微笑道:“芸悦,跟你一起来术堂,我心中真温馨。”苗芸悦道:“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纵使是去斗澹台无冢。”段煦龙道:“嗯。”苗芸悦摸了摸他脸,微笑道:“这脸色,干嘛心神不宁的?”段煦龙道:“不瞒你说,其实我对澹台无冢,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苗芸悦道:“你指的是?”段煦龙道:“他的武功。”苗芸悦道:“怎样?”段煦龙道:“还记得恤心宫访乾殿里,圣母向他发出一掌,他以迅捷无伦的身法夺走我手中剑鞘,格挡掌力吗?”苗芸悦道:“记得。”段煦龙顿了顿,叹道:“曹武怜世的速度,也没这么快。”
苗芸悦道:“你刚才联杨诣穹、关居钰,跟曹武怜世交过了手,难不成这位丧胆天下的老魔头,功夫还不如一个区区澹台无冢么?我瞧不对。”段煦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曹武怜世的确强得惊人,这家伙倘若不是斗在中途突然奇怪发狂,还有一只怪鹰关键时刻扇了一翅膀,风力助力的话,我和诣穹、关居钰再联手,怕也难以取胜。曹武怜世的一招一式,无声无息,劲力诡异之极,攻势奇异,稍不留神,便会丧命;而澹台无冢,速度却是出奇的快,他离开访乾殿时,杀害了两名幽嬛部紫衣师妹,根据那手割喉技法,招式也必是怪特难防。这两高手,算是各有各的特点。”
苗芸悦点点头,微笑道:“既已作出决定,就该好好去做。振作起来,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副干劲十足,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呢。”段煦龙笑道:“好的。”说到这里,有毒王新弟子过来,将适才遭曹武怜世杀害的人士尸身处理走了。
苗芸悦环顾四周,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段煦龙道:“大典开始之前,我想先去和其他门派人士打打交道,沟通沟通。”苗芸悦道:“这事你不用操心,我已和代婆婆、黄姐姐、蓝妹子她们商量过,说包在她们身上即可。我觉得咱俩现在应去做点别的事情。”段煦龙道:“什么事?”苗芸悦道:“去找一个人。”段煦龙道:“谁?”苗芸悦微笑不答。
……
杨诣穹、关居钰收拾行李,携着曲叶琦,离开术堂山道,他们被西海毒王赶出来,颇觉没有面子,却又无计可施,甚是郁闷,一路上谁都能猜到对方心里想什么,三人始终一言不发。直至走出山道,来到洪荒戈壁外,杨诣穹实在忍耐不住,收足而立,忽然一声大吼,连发二十多记引风袭神功,击打戈壁石丘,完了后,强使大力金刚掌,拍击土壁,他恚忿之下,真力运转得略微不对,外力偏又极大,只片刻间,一双手掌已鲜血淋漓。
曲叶琦于心不忍,道:“杨诣穹,你别这样了。”关居钰也劝道:“是啊,诣穹,其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杨诣穹重重哼了一声,瞪着曲叶琦,指着她怒道:“什么不算大不了的事?我做事一向有原则,来术堂山,偏偏为了你这丫头,不惜偷摸别人的宝贝,也要给你治病,否则怎会涉足主人家规定的禁地地盘?这事一出,主人家瞧我们不起,将我们赶了出来,我能容忍,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曲叶琦听他说话这么凶,莫名一阵委屈,流出眼泪来。关居钰也不好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安慰:“没事,没事,这是我们的打算,你毫不知情,跟你无关。”问杨诣穹道:“是什么?”
杨诣穹叫道:“思江!思江啊!她被瘟妃钟黛溪掳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好不容易知晓她有可能会来术堂山挑衅,我想帮助毒王前辈,打败瘟妃老贼婆,救出她,可是……可是……现在计划全没了。”愤激之下,凝气聚力,出掌一拍,一座矮山也给他打得岑岑而晃,“曹武怜世算什么东西?他是好是坏关我屁事?打败他能怎么样?剿灭联贤教又能怎么样?啥也不是!没什么是比我的思江更重要的。”说话之间,情绪激动,身子不住发抖。
关居钰叹道:“不错,袁毒王这么一赶,本来只是一场大典聚会,参席缺席,多一人少一人不算什么,我却没怎么关注你要救慕容思江姑娘,对不起,早知道事先听武服愁说修罗海是禁地,就不去了。”杨诣穹闭眼摇头,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想到难以拯救思江,神情苦闷之极,几乎已流出眼泪。
便在这时,大通山脚,有一老者的声音遥遥笑道:“好好一个小男子汉,为了一女孩伤心成这个样子,不该啊不该。”杨诣穹怒道:“什么人在那乱七八糟地说话?”忽见戈壁滩上,蓝袍身影一转,现出一人来。杨诣穹、关居钰心中一凛,此人乃是武林中号称“海宫神翁”的东海宗师,岳玉皇。
关居钰向前微一行礼。岳玉皇只向他简单看了一眼,走近过来,微笑道:“杨小子,怎么啦?为何不进去术堂山玩玩,却在外边大呼小叫,发火不停。”杨诣穹气愤愤地道:“被主人家赶出来了。”岳玉皇道:“哦?被袁丸麒那厮赶出来了?”杨诣穹道:“可不是。”岳玉皇道:“因为什么事?”杨诣穹道:“因为去了术堂山东北的修罗海,那地方岳老先生你前两天也去了的。”曾在夜晚修罗海岸边,与杨诣穹、关居钰说话的那长笑老者,正是岳玉皇。
岳玉皇“嗯”了一声,道:“修罗海是袁丸麒和他师姐钟黛溪,二人师父的墓场坟地,那人名叫轮回子,一身本事尽由他手中传授。”关居钰奇道:“岳前辈你也知道轮回子?”岳玉皇淡淡地道:“怎么不知?天底下让我岳玉皇不知道的事,还真没有几件。那轮回子年命长寿,三十年前杳无踪迹,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已死了,此人活了一百八十岁,曾在清朝皇宫中当一名宦官,后来……”杨诣穹奇道:“宦官?”岳玉皇道:“就是太监。”杨、关“哦”了一声。岳玉皇道:“这轮回子武学修为和见识十分高超,且博学多才,出口成章,只要一起兴,随手就能写出一部书,但他前半生只注重为清皇弘历辅佐政务,所着诸书,不过区区引经据典、兴邦立业的墨水之章,与武功秘籍半点不凑边。”
曲叶琦“咦”了一声,疑惑道:“一个太监,竟有如此权力,能博得皇帝信任,让他辅佐政务,帮忙处理国事?”她虽失忆,记不清认识的人,但于过去常识,仍有印象,有关古国朝政历史,不能说完全不了解。岳玉皇道:“谁知道此人是怎生的本事呢,偏是这样一个人物,朝内大臣无一个认识他背后的一面,只仅仅将他当成一名宦官看待。”关居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从没听说过乾隆皇帝身边有这么个人。”
岳玉皇道:“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皇帝对他生了间隙,心怀猜忌之心,将他赶出宫去,于是他心灰意冷,自此与皇朝政事无缘,游于世间,他并非参与武林之人,却对武功所识了如指掌,研修武学。他继承偏道诡门,毒术一派的风格,自行开宗立门,却不广开收徒,只在天年后期,收了两孤儿作为养子暨徒弟,也就是袁丸麒和钟黛溪。”杨、关缓缓点头。岳玉皇忽问:“青城派来了没有?”关居钰道:“来了,但只有一个人。”岳玉皇道:“是谁?”关居钰道:“便是掌门,名叫邓太延,我们喊他邓大哥。”
岳玉皇道:“邓太延?我没听过这人名字,可能是新任的吧。也是,上代青城派掌门清河真人逝世已久,倘若还不选一人出任掌门的话,只怕会有门派衰微之祸。这叫邓太延的,武功如何?”关居钰待要回答,岳玉皇又道:“罢了,不怎么重要。只怕你们还不知,青城历代掌门人中,有一位名叫常苦真人,当年跟轮回子相识,开始时与一些和尚道士,相互间称兄道弟,交情深厚,后来不知何故,说翻了道理,两方之间打了起来,常苦真人不敌,不仅惨败,而且惨死于轮回子手下。”
杨诣穹惊道:“原来武林中还有这段历史。”关居钰恍然大悟:“难怪邓大哥会知道轮回子的姓名来历,敢情青城派古代掌门前辈中,有人曾死于轮回子之手,这段历史堪称耻辱,传承下来的门人子弟,多半还要向毒门一雪前耻。邓大哥会这么做吗?不,不像,邓大哥心胸应挺宽阔的,何况他也应该以为轮回子现已去世了,就算找毒王瘟妃,也无济于事……”
岳玉皇道:“其时轮回子隐姓埋名,所以就算杀了常苦真人,武林依然不知凶手何人,那些和尚道士好友,一来不愿再起冤仇纷争,二来怕殃及池鱼,激起公愤,都选择了哑口不言,所以常苦真人之死,成了江湖上一大悬案。”
杨诣穹、关居钰、曲叶琦沉吟不语。
岳玉皇笑了笑,道:“好了,不说了,事情到此为止。杨小子,还有这小子,小丫头,西海毒王那杂毛不肯收容,多大点事了?不如和我回东海玉皇岛家宫,老夫心高气傲,多年来从未向谁尽过朋友之谊,如今算便宜了你们。”杨诣穹摇头道:“岳老先生好意,小子着实感激,但我还不想走。”岳玉皇道:“干什么?”杨诣穹道:“我女朋友有危险,尚不知下落,必须留在术堂山,才有可能救出她。”岳玉皇冷冷地道:“怎么留?西海屁王既将你们赶出,派遣武服愁、袁克忧那两小子出来检查你们走没走,也说不准,一看见你们,别说术堂山外面,整个西海、四山境内,也都容不下。”杨诣穹道:“这……”
岳玉皇嘿嘿冷笑了几声,道:“说曹操,曹操到。既然不肯随老夫东去,就此失陪,告辞!”蓝影一晃,便即离去。
关、杨、曲回头一看,果见武服愁正缓缓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