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居钰道:“可能因为天黑,路难找吧,别大惊小怪,待白天大亮,肯定容易得多,什么都好找了。我刚看见离修罗海东北不远,有一穴山洞,不如进那里面看看,若能凑巧过夜,倒也不错。”于是二人又沿着泊岸,向其处行去。
来到一座红石沉沉的矮山山脚前,下方确有一山洞,只见它高约两米,宽不过半米,勉强容一人通过。关居钰、杨诣穹先后而入,进去后又宽敞起来,可容十数人挤在一团。他俩将火把往地下一顿,借助火光,但见洞内除碎石、秃壁外,另有一岩平整光滑的矩形长石横呈,恰好够杨、关休息,其他更无别物,如冷冷清清的煤窑、石窑相似。
杨诣穹道:“在找到乱名丹前,于这山洞中凑合吧。”将行李放下,走出洞外。关居钰跟着走出,二人悄立夜漠,望着修罗海,当真有言不易措辞。
关居钰笑道:“反正刻下无聊,我俩来拆上几招,打发时间?”杨诣穹微笑道:“有心赐教,再好不过。”
关居钰哈哈一笑,道:“如此,看招。”马步一沉,一拳向杨诣穹眉心击去。杨诣穹横掌格开,按住他肩膀,温言道:“点到为止哦。”关居钰道:“当然。”内力一运,将他手掌荡了开,跟着右腿扫出,踢击杨诣穹左肋。杨诣穹后发先至,身法前移,出指点击关居钰心口。关居钰又以内力将他指力强震了开。
杨诣穹笑道:“好啊,我未用内力,你却老用内力压迫人。”关居钰道:“前三十回合,你以招对气,后三十招咱再调过来,如何?”杨诣穹点头道:“那倒挺有意思,但你也要小心,我要是功力不使到一定程度,可敌不过你。”关居钰轻笑道:“那不一定。”言一说毕,不再客气,气贯右臂,顺延拳力,直冲杨诣穹太阳穴。
若是生死搏斗的敌人,杨诣穹定又采用后发先至的截击,不理敌方出击,自行攻其要害,数招间结束战斗,此时与关居钰友情切磋,且为打发无聊时间,便没有进击,左掌一挥,将他拳力化去了。
关居钰赞道:“好功夫。”想起魔教的“光明六合拳”与“束阳缚阴掌”已许久未用,心头一振,将“光明六合拳”使将开来,步步前踏,拳力护住周身,如铁墙般进逼杨诣穹。
杨诣穹奇道:“这是什么拳法?没怎么见你用过。咦,莫非?”关居钰道:“对,曹武怜世的光明六合拳。”杨诣穹眉头一锁,道:“曹武怜世的武功,我可要好好领教。”光以招式来看,关居钰双拳护身,四方八极,上身下盘十分周密,几乎毫无破绽,暗佩一声,说道:“好拳法,但要注意,你每次挥拳,便需换气,只要一换气,就是时机破绽,须得无孔不入,一气攻百拳。”
关居钰心头一震:“莫非光明六合拳的精义,正在此处?”当下按照这句心诀,深凝真气,双拳疾风骤雨般不断攻击杨诣穹。
杨诣穹皱眉心想:“若是如此,该怎么破?难道当真除了内力强攻,别无他法?”心念反复之间,关居钰的拳法已越发凶狠,只好运起真力,右掌推出。他这一推附上了《神鬼大离合》第三本“甲”篇的内功线路要诀,掌力既强,范围又扩,关居钰但觉一股爆破般的劲道扑面而来,将自己震得后退十余步。
关居钰道:“好,这是束阳缚阴掌了。”左掌劲牵引右掌力,一股圆弧劲道绕了个圈,击向杨诣穹右肩。一招甫出,后着连绵不绝,一瞬之间,又打出六招,尽向杨诣穹递攻过去。
杨诣穹一一化解,说道:“确实精妙无比,速度也挺快。”待得关居钰打出那招“聚离阴阳”时,嘿的一声,道:“好家伙。”引风袭神功施展,将关居钰一分为七的掌力全部击消,继而身形如电,欺向关居钰身前,右掌轻轻按在他胸口,但凝力不发,哈哈一笑,道:“明白了吗?”
关居钰冷汗一冒,心想:“刚刚收力,真气尚未运回,最是致命时机,确实如此。只是常人总慑于拳威,不敢冒着凶险迎难而上。这弱点值得我反思修正。”
拆到此处,二人退阵而立。关居钰道:“这些破招心得,是你在《神鬼大离合》第三本中悟出的吗?”杨诣穹没有回答,只道:“武学中有进退二法,专注于攻击,则不必分心守御;若注重防御止斗,则无需还手进击,由对手自停。”关居钰道:“要是进中有退,退中有攻呢?”杨诣穹道:“那是能一心二用,或者神智清明,不为外物所侵的高明武士,否则断难做到这点。未至境界,攻中有守,守中有攻,难免缚手缚脚,破绽自然百态百出。”
关居钰沉吟不语。杨诣穹微笑道:“曹武怜世的‘光明六合拳’和‘束阳缚阴掌’,你终究是自学的,与垣隆真人在武当山上教你的太极拳、剑和武当神功,不免相形见绌。”关居钰苦笑几声,道:“我总不能去找曹武怜世请教难处。今晚你跟我说了要义,此后技窍大开。威力亦定当增强。”
杨诣穹“嗯”了一声,道:“我跟你说,其实段煦龙的剑法便是非常精妙神明,剑意也甚是凌厉,且出招果决,一攻就攻到底,守就守到位,毫不婆婆妈妈,犹豫不定。若无前辈开导,凭他这与我们相若的年纪经验,绝不可能修到这等境界,娥峰圣母定是教了他不少好东西。”
关居钰一听“段煦龙”的名字,立即神色复杂。
杨诣穹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你说你曾和霍郎禅在逐雷山败给了曹武怜世,他破他自己的武功,原不足为怪。但你说三招就输给他,为何……嗯,为何这么快……”关居钰简要描述,将其时曹武怜世施展的手法叙说了一番。
杨诣穹沉吟道:“以指点腕,这是上乘剑术的法门,以剑刺腕,也是攻敌要害的诀窍。想是曹武怜世将一门独特的剑法招式融入指法中,避力飘然而击,你和霍郎禅初学拳掌,倘不中招,倒也非通情理了。”关居钰道:“还有,他出招很快,事先没半分征兆。”杨诣穹点了点头,道:“看来曹大教主当真本领不弱。”
便在此时,修罗海岸传来一阵老者的笑声,高声冷笑道:“什么本领不弱,不过狗屁而已。”
杨诣穹、关居钰大愕,怎地那边突然有人出现?未加思索,立即向修罗海奔去。
杨诣穹喝道:“什么人?我和朋友在此聊谈,何方匹夫于旁偷听?”
那人道:“你们来这又干什么?”杨诣穹“咦”了一声,心道:“说话声音好熟,是谁来着?”一时记不起来。关居钰道:“阁下是居住修罗海畔的前辈么?我们来此是有事要做,但不能为外人道。”那人道:“我管你们在这做什么,和老夫有何关系?和西海屁王相干罢了,不说谁也猜得到。”此人内力雄厚之极,每字每句皆回音甚大。附近方圆三四里内,坳丘众多,回声很快传了回来,又不失石孔吹哨的尖锐之音,兀自在周边回响:“谁也猜得到……猜得到……得到……”
杨诣穹一笑,道:“阁下似乎对袁丸麒毒王颇不以为然,然则为何远来青境西海,准备参加大典?”那人道:“来西海,就是参加大典吗?”杨诣穹道:“那你……”那人不再理睬,忽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天,回音更加奇响。杨诣穹道:“你笑什么?”那人道:“我不笑别人,单笑两小娃娃见识浅薄。曹武怜世人品无聊,武功更是低俗,如何称得上‘本领不弱’四字?当真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
杨诣穹皱眉笑道:“在下平心而论,仅客观态度,世人遭到评论,有益有弊,有好有坏。我也不是抬高魔教教主的身价,只事先简要分析一下他的大致武学特点而已。据说这番西海大典,联贤教也会到来,阁下既对曹教主无聊的人品和低俗的武功不满,且大为轻蔑,何不亲手比试较量,令我等开开眼界?”
那人冷冷地道:“你们也配?小子,说话注意点分寸,适才说武学中不可同进同退,殊不知攻到底,是莽夫,守到位,亦是懦夫?唯有进中有守,退中有攻,方能是上道。”杨诣穹心想:“他要跟我辩论这个问题。”说道:“不得不承认,这是我个人的观点。但我刚才已说,只有境界够高之士,才可在进退二法中随心所欲,否则必当缚手缚脚,于武学过招中颇有窒滞,此类情况,以往我不知暗观过多少次。”语气越说越轻淡。那人静语片刻,道:“你的意思,无外乎就是人之为世,行事须得一不做,二不休,才有意思对不对?原来你俩谈武学次要,聊人生才是主要。嗯,失陪失陪!”自此之后,再无声音。
关居钰喊道:“喂,前辈你人呢?”仍不闻其音,想是去远离开了。
关居钰道:“这人的声音我好像听过,是不是岳……”杨诣穹道:“应该是他。”关居钰心下凛然。
……
且说西海旁的二山境况。现下武当三侠已和王真狮、梁皓鸣,以及宋杉九等十二名后生弟子,翻过日月山,往术堂山方向行去。在日月山和大通山的交接盆地处,碰巧和多派门人会面。每派人数不多,门下弟子最多不超二十人,因为掌门知道,术堂大典可能会动刀兵,生死难料,是以偕同而来的徒弟,全是平素最得意的精英,其他未成火候的,便留在家中,没有带来西海,到得危机时刻,亦能相互见机而行,人多反倒不便,且徒增生命危险。武当派五士也只带了宋杉九等十二名弟子。
王真狮朗声道:“前方英豪,可是泰山七杰么?”前方跟随前行的众人之中,有七位大汉转过身来,看向他们,缓缓走近过来,说道:“原来是武当诸侠。”王真狮道:“不敢。多年不见了。”泰山大杰笑道:“哪有多年,不过三四年罢了。王大侠和其他四位,这些日子来,多为武当派扬名除恶,忙不可交,故事多彩纷呈,自然觉得过去不少时光了。”泰山二杰道:“我泰山派则人才不济,虚度光阴而已。”
垣隆往日喜好暗中云游,访问别家门派,人脉广阔,武当、泰山自古来无甚交情,蒙垣隆多次探访,才使得二派现今交好。泰山七杰剑法、拳掌本来未得掌门真传,水平有限,得垣隆指点,再由师尊印证,才功夫大增,所以泰山七杰对武当派既感激又友好,此刻与五士交谈,口气谦逊之极。
王真狮望了望更前人群,问道:“来的人不少。”泰山四杰道:“这几天会越来越多。”王真狮道:“嗯。”
说到这里,南边夜暗处,一簇烟花遽然飞升,在空中连爆十余声,形迹独特,七彩炫幻,甚是迷人悦目。紧接着半空中有七条光带不知从何方位,向同一方向飞出,一端贴住沙土,另一端仍停留空中。光带色呈红、橙、黄、绿、蓝、靛、紫七色,夜空下成了七条斜线,闪闪烁亮,加衬适才的烟花,更是抢眼漂亮。
这变故一起,急于进术堂山的人士大部分没加理睬,仍向戈壁深处走去,另一部分只简单回头一瞥,后队群则多双目光全向那七条光带射去。
七条光带天空尽头一端,有人忽现忽隐,接着“嘶”的一阵长声,有七人各从一端滑将下来,她们单足滑行,双臂平举,衣衫七色,绸带随风飘荡,宛如“七仙女”下凡。戈壁群雄看得心旷神怡,忍不住就要喝彩,大赞“仙女来也”。
哪知那七女子站定地面,光带随之落地后,群雄一看她们的面孔,不禁大出意料,瞠目结舌,非但如此,简直搔人心梗,几欲呕吐。原来这七女子并非女子,全是男扮女装的五十多岁老年男人,个个皮肤黝黑,枯瘦如柴,偏是这般相貌的人物,却出现得那样炫幻,身穿如此亮丽的仙气姝服。有些火躁的汉子大声叫骂:“什么玩意儿!”“多大年纪了,还为老不尊,穿的什么行头?搞的什么派头?”“我还以为是美女呢,这算什么。”
但见那七“美女”中的红衣老者,身形一闪,迅捷无伦,向其中一个骂声较响的青年扑去。那青年大惊,手中弯刀刚拔出鞘,便“呛啷”一声,掉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瞧,那青年右腕已断,尽皆骇然。那青年一时未反应过来,待得低头一看,剧痛和恐惧交集,眼睛一黑,倒在地上,凄声惨叫。
那青年的师父喝道:“何方妖人,伤我弟子?”拔出单刀,向那红衣老者当头砍去,可刚一举刀,那红衣老者却不见了踪影,四下搜寻,发现他已回到原处,与其他六色老者站在一排。自己莫名其妙单刀落地,手腕上多了六个细小血点,麻痹不堪,行动受制。
群雄见到这诡异的武功,再也不敢向那七名老者奇怪的风格发起讥笑,黑夜中的戈壁滩,周边竟一声不出。
王真狮挺身而出,抱拳道:“在下武当派王真狮,请问七位何方高人,是哪家哪派的?”红衣老者冷眼一瞟,道:“你是武当派的?”王真狮道:“正是。”红衣老者道:“我七人不过武林中的孤魂野鬼,贱名不足为道,有辱武当大侠的清听。”他“武当大侠”四字说得极响,甚是冷漠。吕樟心道:“瞧你们这副派头行为,来术堂山多半居心不善。”黄衣老者道:“咱们来术堂山的居心,不善也好,不坏也罢,于旁人半点无关,我等来此,只为报师门之仇。”群雄心想:师门之仇,从何说起?谁害了他们师门的人?橙衣老者悻悻地道:“西海毒王二十三年前施展毒功,杀了我们师父‘七祥师太’,此账一挂多年,今日我弟子七人是寻仇来了。”
群雄“哦”了一声。那“七祥师太”本是深山悟禅,佛庵修行的出家人,武功甚高,后受奸人摆弄,参与社会武林,滥杀无辜,与昔年的慈悲心肠大相径庭,为祸世间。二十三年前,于峨眉山脚下,被西海毒王打败杀死。峨眉派掌门摩阳上人尽皆知晓,今日尚未来到,否则大家一问,便全知前后。
王真狮微笑道:“七祥师太是喜做坏事的前辈,袁毒王当年将她除杀,费了很大功夫,他自己也身受重伤。阁下七人如今就算青出于蓝,你们进步,旁人也进步,未必能报得了这个仇。何必闹事徒增麻烦?”
黄衣老者嘿嘿笑道:“偏是要让他西海大典,不得安稳。”
人丛中一男子的文雅声音说道:“好大的口气,想让西海大典不得安稳,未必有这能耐。”话音甫毕,只见一形貌儒雅的紫衣男子缓缓出现夜漠之间,正是武服愁。
红衣老者问道:“你是何人?”
武服愁微笑道:“毒王愚徒,武服愁。”那七色老者纷纷脸色一变,齐道:“袁丸麒的徒弟?”武服愁道:“正是!七位朋友有何见教?”他脸色微笑,但对那七人蔑意甚重。蓝衣老者道:“小子,去叫你师父滚出山来。”武服愁道:“我师父很忙,不得空。七位是七祥师太的高弟,我也乃西海毒王的愚徒,到底该找谁,应当辈分对应,于我师父无关。”
蓝衣老者吼道:“躺下了!”蓝影一晃,向武服愁欺去。
适才红衣老者突袭伤人,出手甚快,群雄来不及去看他断腕、伤腕,用的是什么兵器。有了这个反思,如何还敢大意漏视?都瞪大了眼睛,向他同伴蓝衣老者手上看去,原来是把锋利的小型镰刀,缠箍在自己腕骨上,以至于每次出拳出掌,亦是发镰刀伤人。武服愁左掌一掀,右指点出,正中他镰刀刀尖,“嗤嗤”声响,那镰刀自刀尖处开始腐蚀,且腐蚀甚快,冒出白气,片刻间便将蓝衣老者的手腕烧得溃烂,连拳带箍,掉在地上。蓝衣老者长声惨叫,被武服愁拍击一掌,身子飞将出去。
武服愁道:“我替狮刀门的朋友出口气了。”
红衣老者大喝一声,闪电般扑来,武服愁见他来势猛烈,灵巧转身,绕到他身后,防御他的拳、镰合击。斗得十余招,绿衣老者和靛衣老者背后偷袭,也出拳攻来。武服愁旋转出掌,劲力到处,将他三人纷纷震开。那三人不知为何,顿时全身乏力,软倒在地,再无续攻之能。只见他们胸膛上各有一只庞大蜘蛛,仅八条腿微微蠕动,却不咬啮皮肉。红、绿、靛老者见这些蜘蛛颜色鲜艳,毒性定然可怖,吓得一动不敢动,成了任人宰割的局面。
群雄正奇怪剩下的黄、橙、紫衣老者为何不助阵进击,朝那边看去。却见他们三个背靠背地围在一起,全身尽被花蛇缠住,数量极多,至少四十来条,“嘶嘶”吐舌,并不张嘴便咬。此情形十分恐怖可怕,不论被谁一看,都会生出怜悯之心。黄、橙、紫衣老者旁侧闪出一名青年男子,二十五六岁年纪,戈壁月光映照之下,阴沉沉的面目与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袁克忧冷冷笑道:“七祥师太的徒弟,就这么点出息?被几只小可爱亲热住,便话都不敢说一句了?”除了被蛇虫所制的六人外,便只蓝衣老者一人因断手而在地上打滚嚎叫。
武、袁作法一收,蛇、蛛尽回。六色老者如遇皇恩大赦,纷纷后跃丈许,愤怒之情溢于面表,却再不敢出手攻击。红衣老者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捧起蓝衣老者,七人远去了。
袁克忧朗声道:“期盼七位朋友改日再来,我师兄弟随时候教!”
群雄见七色老者远去,没脸再掺和大典闹事,回忆刚才武、袁施展的武功和虫术,虽说诡异可怖,终究算是技艺高超,不禁对这两年轻人刮目相看。
武服愁微笑道:“众英雄好。师尊在敝山中招呼外客,料到多方朋友杳来不绝,特遣我与师弟出山迎接。”群豪听他语气温和,都道:“客气了。”袁克忧道:“咱术堂山中兽泽甚多,为免众英雄误会,由我俩为大家引路。”
当下六派九门的武派,尽向武、袁靠拢,由他俩带路,依依而行,聚成一团,众人手中灯光四射,黑夜之中,煞是奇幻。来到术堂山外,武服愁回身对众道:“山中暗景甚多,以免大家不适应且迷路,还请不要掉队。”一人道:“已有不少人进去了,武先生快引吧。”群豪继续深入,山道中行了数里,果然怪多兽众,惹人发毛。有些心胆谨慎的,已然拔出刀剑握在手中,只要稍微出事,立即迎击。武、袁只微微一笑,并不理会。
忽见前方有三人站在山道上。其中一人身材庞大,粗臂粗腿,宛如巨人,身侧有一青年挺腰伫立,他俩面前另有一蓝衣先生站着,正在互相说话。这蓝衣先生右臂外曲,手腕处立着一只褐羽青眼的老鹰,昂首挺胸,神情倨傲。
袁克忧脸现疑惑之色,转头问师兄道:“这三人是谁?是你邀请的吗?我没见过啊。”武服愁也摇头道:“我也没见过。”二人一齐上前言询,经过查问,原来这身材庞大,高鼻深目的白肤老者,是澹台无冢七徒之一的魏法潼;那青年体质矫健,相貌傲狠,正是胡忘潭;至于旁边的蓝衣先生,赫然便是北海葬花岛主董灼贤,他手臂上立着的老鹰,自乃御风神鹏了。
魏法潼嘿嘿一笑,道:“我们是在武林中游荡的散人,没有门派定居,故而没收到二位邀请,但魏某挺想凑凑热闹场面,不介意吧?”武服愁温言道:“各位肯赏脸,正是恰到好处,不管是散人还是门派居士,都渴望前来捧场。”和师弟对望一眼,想到此人和身旁青年是澹台无冢的徒弟和儿子,又记起当初蔡鏖说过的,关于澹台无冢的话,不禁起了些许忧虑之意。
董灼贤微笑道:“这两位是武林散人,倒也罢了,我老董却是有名有地的孤岛岛主,二位毒王高弟,怎地却把我忘了呢?”他个子矮小,不过区区一米六上下,然而说话声音极为冷峻。知道这位貌不惊人的蓝衣老人,就是阴鸷谋远的葬花岛主,众人无不敬畏。
武服愁道:“董岛主恕罪,只因我和师弟从未远去过北海,不太熟悉,且并不明晓贵岛具体位置坐落何处,这才没有邀请。”董灼贤呵呵笑道:“等到和毒王成了好朋友,他自然会记得我葬花岛在哪里,不光你们师父,以后你俩也要常来作客才行。”武、袁唯诺道:“当然。”瞧了瞧董灼贤手臂上的鹰,凛然道:“是闻名于两湖一带的灵兽,御风神鹏吗?”董灼贤道:“对。”袁克忧道:“听说董老师你有两个徒弟,不知此番一同来了没有?”董灼贤道:“一个不争气,一个不知下落,况且我这两徒弟胆大妄为,近日得罪两湖好汉的还少吗?敢来西海,不怕被群起而攻?”武服愁未多加理会,只点头道:“嗯,嗯,原来董岛主是带神鹏孤身前来。”
胡忘潭道:“咱们大老远的过来,委实费了不少脚力功夫,总得给我们引见一下毒王前辈,慰劳慰劳吧?”武服愁道:“不论胡少侠还是各派群雄,既愿来术堂山,我们师父定当对每位竭诚相待。”胡忘潭笑道:“提前过来的,都已这么多人,后面几天还得了么?老兄,我瞧你跟旁边这位近日可有的累了。”武服愁苦笑道:“那也无法。”
群豪早已不耐烦,此刻都大声道:“好了,天聊够就快走吧。”
袁克忧道:“一起吧,瞅瞅,后面的朋友可等得厌了。”胡忘潭哼了一声,低声道:“全是些三教九流的杂帮毛派,说个话都不让多说些。”魏法潼道:“好了,忘潭,别欲惹事,莫忘了咱俩此行目的。”胡忘潭点了点头。董灼贤、魏法潼、胡忘潭跟入队群,继续向深处山道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