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生活酸甜苦辣

“孩子暂时不能脱手,你抽空看看书,学学乐器,舞舞刀剑分散心思,等将来四五岁送进幼儿园,该忙活工作接着忙,青云助学金的事或者干脆去当青云幼儿园的园长,连自己家的孩子人家的孩子一起照料。”

罗学云笑道:“一来呢,心思放在别地,就不会将孩子视作唯一,像绳索缠绕黄瓜秧一样,要是长得不符合自己心意,黄瓜还没怎地,自己倒先癫狂,最终两败俱伤。

就像幺弟,若是没有优选超市吊住他的精力,给村人一个吹捧他的理由,他面上无光,为了发泄郁闷和不满,或许就要对爹娘和妻儿甩脸子,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受家庭出身个人成长各种因素影响,许多人都处在底层,尝尽生活苦辣酸甜。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中找到乐趣,自己给自己打气,坚定向前走,届时挥刀向更弱者就是可以预见的事,而孩子正是父母最容易搓圆揉扁的东西,孩子的生活如何完全看父母的良心,别人都管不了尤其恐怖。”

秦月听得直翻白眼。

“再怎么说我都是读过书教过书的,给孩子爱的道理,我还是明白,难道在你心中,我会变成那种逼迫孩子给自己带来光彩声名的老妈子?”

“那我举个例子。”罗学云道,“你再差不差都是中专毕业,我再差不差能识文断字,做得了生意,下得了药方,偶尔遇到讲不通道理的,还能用些拳脚。

倘若孩子俩学习不成,做工不成,抓药不成,嘿,打架也无成,你还能心平气和跟他们讲道理,对这种情况顺其自然放宽心?”

“你这是诡辩。”秦月不满道,“我俩都是知书达理的,手把手带起来言传身教,怎么会一事无成?要么是我们没找对方法,要么是孩子没找到天赋,只要孩子是好的,总就会有所成,无非是多费点时间。”

“倘若老子英雄儿好汉,那么江山代代传,不应该旁落,显然培养一个孩子就像种一棵树,养一株苗,有很大不确定性的,若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心,方向偏一点,最终就会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把孩子当成独立的个体,他们的成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业,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不要替他们划定目标,更不要因为这种目标,对他们心态失衡,第二个原因呢?”

“经济实力决定政治地位,若没有自己的事业,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挣钱,就会没有底气,很经典的一句话就是老子骂儿子,你要不听话就给我滚出家门,到街上要饭。”罗学云淡淡道,“很多孩子腰杆能硬,就是从他能挣钱养活自己。”

“婚姻法规定,夫妻双方对于家庭财产有平等的所有权和处理权。”秦月道,“你赚再多钱都有我一份,我才不会因为你能赚钱,就觉得你高我一等,更不会因此对你言听计从,予取予求。”

“喂,你当年可不是这样说的?”

“但现在是了。”

罗学云哈哈大笑。

“诚然如此,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跟你一样的条件,在家老秦对你温声细语,除却大事很少红脸,娇生惯养长大的,但许多人从小被灌输一件事,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哪怕离婚之后,第一选择不是去找工作,而是尽快物色新的对象。”

秦月若有所思,看着田野道:“农业社会,田地是家族的是家庭的,唯独不是个人的,光靠手工业很难稳定立足抵御风险,所以才有这种思想,但现在不一样,有千千万万类似青云农业青云食品的公司,所有人都有更多的机会。”

罗学云悠悠道:“所以啊,这是个全新的时代,每个人都要顺应潮流变得更好,而不是抱残守缺,最终惨淡收场,喏,到家了。”

“看,爸爸妈妈回来喽。”

刚进屋,梅巧跟他婆婆各抱一个孩子,冲着罗学云跟秦月晃动。

“叭叭……”

月月看到罗学云回来,陡然由极静变到极动,呜哇呜哇哭起来,吓得梅巧一个激灵。

“怎么了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

“给我吧,嫂子。”秦月接过孩子,笑道:“我家这妮啊,脾气大得很,我跟她爸不在能安安静静,我俩一来非要赖着我们,她奶抱都不行,瞧,干打雷不下雨呢。”

梅巧打眼一看,月月乌溜溜的眼珠乱转,哪有流泪的样子,忍不住拍手:“这孩子将来有福气,知道跟爹妈撒娇。”

罗学云接过儿子,笑道:“二娘、梅嫂,麻烦你们等到这晚。”

“说苕话,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还是这样亲戚。”二娘摆手道,“别看月月现在闹腾,白日里可安静,冲奶粉喝得快溜的,一点不要俺们操心。”

“还不是二娘和嫂子来得勤,在孩子面前跟亲奶亲大娘一样。”

“就数学云会说话。”二娘乐不可支,转而问道,“树果媳妇啥样,日头多高都说要生,这月亮头都多大,没啥事吧?”

“有惊无险。”

“带不带把?”

“母女平安。”

“也好也好。”二娘道,“都这时候,你们吃饭没,没吃到俺家吃点,锅里还有热的。”

“在老屋吃了。”罗学云笑道,“二娘嫂子慢走。”

“诶。”

二娘带着梅巧往家回,看着儿媳妇闷闷不乐,问道:“咋地啦,不舒服?”

“没事。”梅巧勉强笑道。

“俺俩跟亲娘俩有啥区别,啥话憋在心里不能跟娘说?”二娘一把揽住儿媳妇。

“唉。”梅巧长叹一声,幽幽道:“娘,你看学云跟秦月好的,恩恩爱爱和和美美,走个路都要搂在一块说说笑笑,孩他爹跟个木头样,就知道做活,一点不知道关心家人。”

“孩他爷一个样,都是一副模子刻出来的。”二娘道,“不说学云这娃多少年遇不到一个,秦老师那可真是文化人,比知青还懂得多,文静素雅漂亮,俩人日子过得好正常,咱们羡慕不来,一个天一个地。”

“我年纪大了,不敢说什么废话,就是小孩有这样的爹妈,将来还不超别人一大截,俺家几个……唉,都是命啊。”梅巧叹道。

“学云说过,不给云和月打老契认干爹,你有空来得勤些,孩子能不当你是亲人?常带着娃来,跟干兄弟有啥差别,将来有事孩子不知道念情,当爹妈的有眼睛。”二娘说完,也是一叹。“唉,这辈子都是给后人做牛马,苦啊。”

……

婴儿出生第三天,按惯例要举行洗三礼,用艾草、槐皮、车前草等煎水为婴儿洗身,浴盆中放硬币十枚,取“十全十美”的彩头。

作为奶奶的罗老娘亲自出手,用煮熟的鸡蛋从婴儿头顶开始,向下身滚动,直滚至脚底,一边滚一边口中古里古怪地念叨:“滚滚头,一生不用愁,滚滚手,富贵年年有,滚滚脚,长大能登科……”

洗完之后,给婴儿穿上准备好的新衣服,一般男孩要抱到屋外面拾柴,将拾到的柴放到床脚下,谓之聚财,是女孩抱出来掐花,祝孩子如花似玉。

因为离得近,当天叶家就知道,第二天去报喜,第三天孩子的姥爷姥姥舅舅倾巢出动,用挑子装满油条、馓子、挂面、母鸡、鸡蛋、红糖、小孩衣物等,名为送筐子。

一整套流程,罗学云去年都经历过,因是儿女双全,礼都是成对,所以他没着急过来,等到日头差不多才来见证,不比生产怕孩子吓到,洗三热热闹闹刚好可以让小孩感受感受氛围。

叶秀的父亲叶保山,默默看完全场之后,问道:“孩子起了啥名?”

罗老爹道:“还没起,要不亲家给起个?”

“那就叫苦儿吧。”叶保山叹道,“生她,她娘受了大罪,吃了大苦,叫这个名字好好记住,也盼她小时候把苦都喊完,将来不再吃苦。”

此言一出,罗老爹脸火辣辣的痛,叫苦儿?确实是叫苦,看来家里的事叶秀已经跟爹妈通过气,这是撑腰来了。

幺妹更是忍不住直望罗学云,她清晰记得,接生那天,二哥亲自承诺,有爷奶伯婶姑姑在,不会叫孩子吃苦,倘若这个名字是叶秀取的,借他爹之口说出来,那么很明显,老爹老娘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罗学云无所谓,一切都是教子无方的惩罚,人家已经高抬贵手,咱们斤斤计较有何用?

于月月而言,最小孙女的待遇还没感受一年,就被苦儿夺走,不得不说是件憾事,但她浑然不觉,睁大眼睛看着妹妹洗澡,高兴得直拍手。

“月月喜欢妹妹呢,长大能玩得来。”叶秀带着头巾,抱着女儿道,“姐姐,姐姐。”

秦月看得颇不是滋味,眼见一家子这般氛围浑身难受,可这顿饭不吃完,终究离开不了,只能按捺不舒服勉强应付。

“秀妹别想太多,先养好身体,日子还长。”她说道,“有什么事吩咐幺妹就行,她能出头。”

可怜的幺妹不知道自己成了德华,刚照顾完云云月月,又来个苦儿,但没法子,幺弟靠不住,公爹不方便,老娘溺爱幺儿,瞧见她没生来孙子,心里多少有点疙瘩,只有幺妹耳聪目明脑子灵活,既不会像大姐一样无脑遮护,也不会像二姐一样株连牵累,是靠得住的小姑子。

“秦姐,照顾孩子你有经验,有空多来瞧瞧我。”叶秀声音哽咽,说着说着好像要哭出声,惹得秦月连忙安慰,表示会常来看看侄女。

并不完美的洗三结束,下面就是满月酒,罗老爹表示不仅要办,还要好好办,让叶秀安心,同时许诺,将来苦儿十二周岁过生,要请人打醮祈福,保佑她无病无灾。

叶保山闻言,脸色倒是缓和许多,他看得明白,这个家亲家公说的算,罗学雷也就张牙舞爪罢了。

回去之后,秦月将叶秀的请求说了。

“你想看就去看,孩子大了抱着串串门,认认人也是好事。”罗学云道,“就是别给她承诺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刚从泥潭出来,再自己陷进去,以后日子别想过安稳,你也不想叶秀跟幺弟一吵嘴,她就来找你诉苦评理撑腰,抱着孩子跟你大哭小闹?”

秦月想到这种可能,不禁悚然一惊,而后一望罗学云,忽地笑了。

“笑什么?”

“有你甩脸子,她不敢常来的。”

“……”

一周岁生日也是很郑重的活动,当地人一般叫做“过头生儿”,烧香放炮拜家神,请客宴席唱大戏,再怎么夸张都不为过,罗学云既没有刻意求繁,也没有刻意求简,就是按照一般化的流程来。

何谓一般化?

有些仪式不办,只保留最必要步骤,尽量减少对孩子的惊扰,同时宴席厚待,叫人吃完都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句回本。

“学云,你这也不差钱,又是儿女双全的龙凤胎,银锁也不打大点,抠抠索索的。”袁晓成笑道,“你一句话,我到银匠家里求锁。”

“得了吧,还不够你显摆的。”罗学云翻了翻白眼,“你瞧谁家孩子带着银锁银项圈满街跑,人家还不当你苕爹苕孩,反正都是过生过节拿出来摆摆意趣,何必贪大求大?”

“你会过日子。”袁晓成笑道,“抓周不?我可想看了,当初我孩子出生想弄,我爸恁不让,说怕别人笑话,一直到小女儿偷偷抓了一下,嘿,谁知道她毛笔书本首饰算盘都不抓,非要去抓枪,把我气的还不如不抓,怎么样,看看你俩娃咋样?”

抓周听起来奇怪,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小孩周岁生日之时,放置笔墨纸砚,书籍算盘,首饰花朵之类的东西,让小孩去抓,习俗上认为抓到某种物品,将来就会从事相关领域的工作,并且取得成就,取得成就是重点。

如果小孩先抓印章,则谓长大以后,官运亨通,如果先抓了文具,则谓长大以后好学,能登科及第,如是小孩先抓算盘,则谓长大善于理财,必成陶朱事业,如此类推。

罗学云不知道这种习俗起源之时,是否真有占天卜地预测人生的神秘作用,但到现在而言,基本上就是家庭游戏,一种对孩子美好未来的期望。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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