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莫非有什么追踪术或是猎犬?天高任鸟飞,难道他们……令狐风心中如是想到,但是脸上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异样,这汤药分明对金凤至的伤势有莫大好处,无论如何也得等到汤药灌进去再说。于是令狐风依旧是闭目养神,不动声色,仿佛不受世间俗世的叨扰。
“小伙子,这碗你喝了吧!”
令狐风愣了愣道:“不用,还是让她喝下吧。”
老中医摇摇头道:“你伤的也不轻,年轻人血气方刚不知不觉,等年过四十就知道不保养的后果了。喝了吧,很补元气的。”
令狐风笑道:“老人家,小子真的没事,从小到大受的伤多了,也不在乎这一点点。”
老中医劝了没用,也就不再说话,看着一旁的小女娃一口一口的喝下汤药,不子觉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似有馋嘴的模样,十分的可笑,大概是这一株人参老汉原本是准备留给自己滋补用的,现在转给了别人,虽然收了钱财,但还是极为舍不得。
接连灌下两大碗药汤,金凤至此刻已经沉沉的睡下了,接连遭受打击的她身心俱疲,是应该多多休息。
见状,令狐风连忙对着老中医鞠躬道:“多谢您啦,老人家。”
老中医叹口气道:“这仅仅只能续命,小兄弟等明早赶紧去大城镇寻访名医,希望这女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令狐风也不管外面的犬吠声,继续问道:“您老刚说去邓州,那邓州城在那个方向?”
老中医笑着指着南方道:“翻过这伏牛山余脉便到,只是往南二十里的仙人峰、落日山、红霞山被一个人划了地皮,现在成了出云山庄的地界,闲人免进啊,绕道而行要多走四天的路程。”
令狐风一惊,他现在的处境艰难,得罪了天下人,等再过两天事情传出去可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似乎没有必要去招惹这出云山庄,但转念一想还要绕道,救人如救火岂容得半点耽搁?心说这么大的地盘,自己仅仅两人一天时间即可翻越,怕什么啊。
见令狐风若有所思,老中医解释道:“大概在几年前,有个年轻人在那占山为王,宣称那三个山头是属于他出云山庄的。在这之后,但凡踏进去的人好像见了鬼一样,总要被吓的半死不活,甚至是死在里面再也没能出来。”
令狐风一寻思,原来是个山大王,于是没有放在心上。接着又有意无意的问道:“刚才犬吠声大作,老人家不觉的奇怪吗?”
老中医笑道:“山野之中,飞禽走兽众多,司空见惯了,没什么大碍,犬声一吠,野兽就走了。”
令狐风一个机灵,心说天大地大,我尽是走的偏僻之处,哪那么容易找到我啊!于是轻轻推开门,静静的感知着周边,察觉不到一点杀气,于是回头道:“老人家,再次的感谢您,我也该走了。”
老中医一惊,说道:“山里晚上凉,也很危险,还是住一晚上吧。”
令狐风摇摇头道:“没事的,小子也是练武之人,不畏严寒。”
老中医道:“你体格异于常人自然不怕,但这小女娃怕呀。”
令狐风又一寻思,这个山村太过显眼,但凡是追兵都会来打听或是借宿,不能在这久待,实在不保险,还是得进山林,于是躬身道:“老人家,能把这棉被卖给小子吗?”
老中医轻叹口气道:“你要就拿走吧,银两就不用了,刚才一锭十两的金子足够了,老夫还沾了光。”
闻言,令狐风也不客套,一把搂住裹着棉被的金凤至,又揪住王必川转身就出了门,奔驰在山林之中。
王必川被这么一个小鬼提着很是反感,奋力抵抗却无济于事,硬梆梆的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令狐风也不吭声,一面运起真气为金凤至顺气同时将自身蛊虫植入驱毒,一面向着伏牛山余脉疾驰。像金凤至这样没有武功根基的女孩令狐风可不敢为他打通淤塞的经脉,只是为她顺顺气,加速药力的释放和减缓伤势的恶化,要是稍微激进恐怕筋络淤塞没打通,反而把她柔弱的经脉给撑破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断然不会冒险。
山中的夜晚却是冷飕飕的,寒风刺骨,无孔不入,令狐风觉的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升一堆火,她还病着呢,可不能受了风寒。嘿,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令狐风看见远处似乎有个破落的山神庙,于是毫不犹豫的进了那破庙,顺路拾了些干柴,三下五除二就升起了火堆,庙里面瞬间亮堂了,也暖和了。
这山神庙显然经常有人借宿,其中有许多用茅草铺成的一个个床铺,令狐风把所有茅草集中在一起铺的很厚实,又脱下衣服垫在上面,这才把金凤至抱了上去,想来也能暖和一点。
看着令狐风原本满是伤痕的身躯不可思议的依然痊愈了,王必川有点丧气,本来以为给了这少年不可逆的创伤,撑不了多久也会伤重不治而亡,却不想他现在依旧是生龙活虎,莫非数百人的牺牲毫无意义?
令狐风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必川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王必川冷冰冰道:“杀谁?”
“金家父女!”
王必川理所当然的凛然笑道:“她们金家是南阳城最大的地主和商人,老子锄强扶弱,杀富济贫有何不对?”
令狐风见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冷冷道:“一没犯法,二无仇怨,就是因为富裕你就要杀他,杀她们全家?”
王必川整了整衣冠,郑重其事,理所当然的说道:“不错!这个世界上的财富总量是一定的,只是不停的在你我他之间流动而已,人人都想着抢占别人的财富,故而罪恶和苦难由此而生,但凡一人极富则必有千百人家赤贫,越富有的人身上的罪恶也就越多,所以富本身就是一种犯罪。你问问她,她们乡下有多少田产,南阳城里又有多少商铺产业。”
令狐风也是一愣,这家伙说的好像也……听着怎么有点怪怪的,于是说道:“你的话似乎有点偏颇了吧!”
“哼!我自幼家中有十余亩的薄田,虽不富裕,度日尚可,但在我七岁那年被乡里的地主设计侵占了田地,之后父母沦为了佃农,我也开始为地主家放牛割牛草度日。十四岁那年,家乡发了大水,田地几乎颗粒无收,那地主老儿不仅没有减租子,反而变本加厉,而城里的黑心商贾更是丧尽天良,囤积居奇,有粮不卖,父母实在活不下去又沦为了流民,颠沛流离,流落异乡,最后都发病死了。你说,他们该不该死!”王必川激动的怒吼道。
“额……”令狐风有点无言语对。
“一派胡言!官办的金银矿年年都能出产数万两的金银,财富是不断增长的,若是没有商人,那丝绸、茶叶、棉布、瓷器等等各地的出产又如何能实实在在的变成老百姓手中银子,若是没有商人,商品又如何流通,互补不足,若是没有商人又何以从海外邦国赚取海量的金银?纵观古今,历朝历代,无商不富,你怎么不敢去长安东市和西市杀人越货啊?那里的富商巨贾多如牛毛你去呀!”
令狐风和王必川同时看向了一旁金凤至,她显然刚才就已经有了知觉,听了王必川的话,勉强支撑起身子,眼眶再度通红的反驳道。虽然中气不足,但还是很竭尽全力把话说清楚。
王必川冷冰冰道:“锄强扶弱,杀富济贫,我杀一人而救千百赤贫之人,劫了钱财又能活千百人,值了!老子问心无愧,所得财物一文钱没进我的口袋,江湖中自有公论!”
令狐风也愣了愣,心说确实……江湖中人对他的评价很高啊。
金凤至冷“哼”一声继续道:“田地是我家数代积攒的,不必你费心惦记。接济接济越济越穷,人人有手有脚,为什么要靠别人接济活命?年年都有大把的人在城外三里铺粥棚等待救济,过年发了救济粮打发了他们回家,等过完年又重新聚在城外,年复一年,年年如此。咳咳咳……”
令狐风急忙上前给金凤至顺顺气,急忙道:“凤至别说了,你的身体支撑不住啊。”
金凤至紧咬嘴唇,含泪决然道:“田亩赋税,商业课税,我们家如数缴纳,对国家对他人尽了责任和义务,至于修桥铺路,兴建学堂,周济乡里这些恐怕也不劳烦阁下借花献佛,抢劫了他人钱财去充当好人,挣名声吧!而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幸悲剧,国朝没有给你个交代,你去找国家,找皇帝,找李林甫算账啊,仗着有些武功对寻常百姓予取予夺,这算什么?无赖,强盗,土匪!居然还找了什么杀富济贫的幌子去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可耻啊,可耻!咳咳咳……”
令狐风紧紧的抱住金凤至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我都明白!”令狐风把金凤至轻轻按倒在茅草上,盖好破棉被。
本来大义凛然的王必川一下子蔫了,无话可说。
令狐风好不容易劝住了金凤至,很柔和的说道:“凤至,把眼睛闭上,杀人没什么好看的。”
金凤至体力耗尽,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什么“无话可说”、“留你一条全尸”、“喝”、“嘿”、“砰”的一阵响声,不过数息之后就安静了,金凤至又好奇的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令狐风提着一具头脚四肢下垂的躯体出了门。
“呵呵,你稍等,我去把他埋了,免得暴露了咋们的行踪。”言罢,令狐风就抽身出去了。
各位少侠,出自《水浒传》中“杀富济贫”各位怎么看,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