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的一个半时辰,在此之前还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五六十桌酒席摆满了正殿偏殿,东西厢房,以及各个偏房,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不过转瞬之间,仿佛噩梦一般,偌大的庭院中竟是一片的死寂,若是再算上传菜的家丁和五湖四海帮的弟子,此役殉难者多大数百人。
张天师、林震远、于一飞、释明大师等众位面色皆是极为难看,他们虽然自重身份不愿意掺和进这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勾当中去,但是更不愿意看到这尸横遍地,百无遗一的惨状,这叫他们如何自处啊?当着他们的面杀了这么多人,这耳光扇的可够响亮的!要是早知如此他们也就不会视而不见任他们胡闹了。
看见令狐风又挟持了王必川要走,那哪能行啊?这不明摆着挑战众人的权威么!旋即一众高手不由分说扑向了令狐风,各自使出看家本领,非把这小鬼留下不可。
令狐风转身之后动作就放慢了,见众人已经近在咫尺了这才凌空而起,面朝外,双脚对着众人。忽然,令狐风心中默念一声:“巨熊!”同时看准机会,双脚齐刷刷蹬向众人袭来的方向。因为令狐风之前觉察到“巨熊”之法总有饱和的时候,所以面对这九名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时格外的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保留。
“轰隆”一声巨响,张天师、于一飞、释明大师等人都微微点头,看着对手被自己震飞十余丈,颇为满意。只有林震远一人觉的有点古怪不对劲,但实在想不出是哪里古怪。
九人合力之下劲道果然不凡,将令狐风整整震飞了二十余丈才落地,落之后威势不减,重重摔下,又高高弹了起来,飞出老远,越过一处民居围墙,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张天师淡淡道:“我等戮力同心,何愁大事不成,只可惜今日羞于出手反而害了一众武林同道。”
于一飞叹口气道:“这少年功力如此之高,若是寻常按江湖规矩,一对一恐怕很难胜过他!”
释明大师也轻轻叹口气道:“阿弥陀佛……”
大和尚没说完,只听见后面一个大嗓门喊道:“那魔教妖孽呢?老夫再来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听说话声,正是周达老汉,他适才自断一臂,去后院包扎,这才刚止住血又不顾伤势冲到了前院。
有随从帮着解释道;“周老英雄,那魔教妖孽已经被众位大侠合力给制伏了。”
周达“哦”了一声,看看院中遍地尸体,哀叹道;“居然……居然死了这么多位武林同道!”言罢,右手紧紧握拳,说不出的难过。
于一飞猛的惊醒道:“王堂主还被他劫持着,刚才一击也恐怕受了波及,还是快把他抬回来。”
几个随从当先开路,往远处走去,后面的一众高手在各自的场面话和小厮的吹嘘声中慢慢往前查看。当然,在他们的认知中刚才九人合力一击,世间绝对无人能够幸免,所有人都是对此深信不疑。要不然他们九个人加起来活了五百多岁,那就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突然,林震远大声喊道:“不好,被这小子金蝉脱壳跑了。”林震远多年前曾经和令狐风交过手,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极速上前,转瞬进了适才那少年摔进的小院中,只是其中并没有王必川的踪影。询问住户才知道,刚才飞进来三个人,落地之后就夺门而出,拼了命的窜进了街巷之中。
其他人也跃过围墙跳进了这农家小院之中,看见院中的林震远面色铁青,一个个都心中暗呼“不好!”
与此同时,几个先一步前来探查的随从跑过来道;“启禀各位,其他几户人家院中都没有发现王堂主的踪迹。”
闻言,除了林震远以外,张天师,于一飞、释明大师等几人不可意思的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很有章法的呈伞形追出了数百步,却依然不见那三人踪影。
林震远失落的从面赶了上来,哀声叹气道:“我几年前曾经和这少年打过交道,现在他恐怕已经出了城进了山,南阳周边山势起伏,恐怕再想找到他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了!”
此时此刻,南阳城外的一处小山岗上,令狐风没命的飞奔,还时不时的向后张望,虽然没人追上来,但令狐风一刻都不肯停歇,尽挑些没路的山坳山包偏僻处钻。“巨熊”之法出其不意,让那几个自命清高的老糊涂吃了瘪,要是换成阿克叔叔自己可绝对没这么好运。
一连奔出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暗,以令狐风的速度,此刻距离南阳城恐怕已经有一两百里了,与此同时令狐风也是有点疲累了,突然看见远处有一个小村庄。令狐风想了,还是绕道过去了。
进了村就是一阵狗吠声,令狐风胡乱的敲开一家村民的门,询问村中是否有大夫。
那村民虽然不悦,但救人如救火,也就没唠叨,直接引着令狐风去了村里的老中医处。
进了门,令狐风把金凤至放下,又把王必川往边上一甩,看着那年过七旬的老汉鞠躬行礼道:“求求您救救她吧。”
老中医摇摇晃晃的在小童的搀扶下走到金凤至身旁,迷离的老眼看了看着女娃儿,接着又翻开了她的眼皮一看,有些为难的说道:“她……”
令狐风又是一躬到地道:“无论如何,还请您救救她!”
老中医微微点头,摇摇晃晃的坐下,小童拿来一个小棉枕头,把金凤至的手搁在上面。老中医枯瘦的右手手指往上面一搭,闭目不语。
场中顿时一片寂静,令狐风几次欲言却都被那小童阻止。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老中医摇摇头淡淡道:“内息全催,脏腑紊乱,还中了毒,老夫……”
令狐风一惊,那些个混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慌忙道:“毒不用您管,小子自有办法解毒,不知道……”
老中医轻捋白须道:“老夫能为他续命数日,小兄弟你可直去邓州城,到时在寻名医诊治。”言罢,老中医又慢慢悠悠走到药柜旁开始翻弄药草,用一杆小称剂量,时不时的用小尺子拨弄,最后又朝着令狐风慢悠悠道:“诊金和山野中寻常草药就算了,只是一味人参价格不菲,还是老夫托人购得,医者父母心,就只收小兄弟三两银子。”
令狐风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只摸出来几十枚铜钱,有点尴尬的看向那老中医。
老中医也有点尴尬,心说这可如何是好,算了就拿一株短年份的人参吧,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怪可怜的的,就当是赔本积阴德吧,于是俯下身子继续取药。
令狐风打了个机灵,心说自己没钱,可金凤至她身上肯定有啊,于是令狐风在金凤至身上摸了个遍,摸出来一个精致的贴身收藏的小锦囊,而且还沉甸甸的,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取自自己的两个金锭,还用红色丝帕很小心的包裹着。
“咚”的一声,令狐风将两个金锭重重的拍在柜台上,吓的老中医差点一命呜呼。
老中医不悦的斥责道:“你一惊一乍干什么呢?”
“这些够不够?”令狐风急切的问道。
老中医一惊,脸上依旧很平淡的收下一锭,将另外一锭推还给令狐风。“够了,够了!”言罢,很费力的取出一个锦盒,掀开盖子又从里面取出一个小锦盒,又打开那小锦盒的盖子,里面赫然是一支通体雪白的人参,参体枯瘦干瘪,参须细密悠长,看着绝非凡品。老中医得意的点点头笑道:“嘿嘿,这支百年雪参老夫珍藏了二十余年,可遇而不可求啊,今日就给了这小姑娘吧,希望能尽绵薄之力。”然后继续为令狐风打包药草。
令狐风突然道:“老人家,能麻烦您帮忙熬药吗?”令狐风一想,自己可从来没喝过药,怎么熬的并不知晓。
老中医点点头,把药包递给了小童,慢悠悠道:“文火慢炖,八大碗出两碗。”
小童捧着药进了后堂。
令狐风突然关切的问道:“老人家,这最快得多久?”
老中医轻捋白须道:“最快也得一个时辰。”
令狐风心中“咯噔”一下,现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多耽搁一会就多一重的危险。但是……令狐风还是一咬牙道:“那好,请尽快。”
老中医笑而不答,重新回到药柜旁摆弄他的东西。
令狐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度日如年,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哪怕是在这待上片刻都是极度的煎熬。人坐在椅子上,一面期盼别这么快追上来,一面静心调息,修养精神。
王必川此刻被令狐风晾在一边,依旧是昂首挺胸的站着,一言不发,用两个鼻孔看人,眼高于顶,目光盯着天花板看。其实他并没有被令狐风点住穴道,只是他心知实力差距判若云泥,又何必自取其辱逃跑呢,大不了就是个死而已。
老中医不知道何时拿出来一条破棉被,轻轻的盖在了金凤至身上,然后也进了后堂。
煎熬了许久,仿佛过了穷极一生都没有这么漫长,终于……老中医和那小童从后面出来了,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瓷碗,小童拿了个勺子把药汤小心翼翼的喂入了金凤至口中。
饶是小童小心翼翼,那老中医还是不放心的说道:“小心点,小心点,可别洒出来浪费了。”于此同时又把他手里的那个瓷碗放到了令狐风跟前。
两口药汤入口,金凤至先是连咳了数声,继而眉心微动,长长的睫毛也轻轻摇曳,神情也舒缓了许多,这分明是有了一丝生气。
令狐风见状心中大喜,长长的舒了口气,但却在此时,村中又想起一阵剧烈的犬吠声,莫非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