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汐正抬手掩着口前,眼角尚且挂着打哈欠的泪花,听到有人唤自己,下意识循声望了一眼,见她如此礼数周全,不免有些意外,放下掩着口前的手,正色道:“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她转脸见着筠竹一脸神色复杂的坐在矮桌前,出声问道:“我瞧着你气色比我好些,怎么还发起呆了,莫不是还没睡醒?”
“寻风带着孤白走了。”筠竹转过脸来,见着金汐弯腰自对面空座坐了下来,出声道。
金汐动作忽而一顿,坐下身时顺着她手中望了一眼,不用猜也知道,寻风无颜面与他们告辞,特意留了书信一份,趁着别人都未察觉时,悄然离去。
想到此,她心里不免嗤之以鼻,面色上便有些敷衍,顺口问了句:“哦?他与你说了什么。”
下一刻,筠竹竟将手中书信搁在矮桌前,向金汐面前推了一推,示意她自己看。
金汐不由得愣了愣,脱口而出道:“既是他写给你的信,怎么好让我这个外人看?”说完,便伸手拎起面前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筠竹暗暗叹出一口气,怅然道:“这信,不是为我写的。”
听了这番话,金汐半信半疑的喝下半杯水,顺手将茶杯搁在一旁,捡起桌前那封书信,抬眼朝上面瞄了一眼,适才明白她为何如此。
这封书信的内容,毫无意外是为了致歉,信中提及了他们这一圈的人,却唯独没有写到筠竹和绎轩。
金汐看过一遍后,恍以为自己是遗漏没看见,于是立即再看了一看,最后将那封书信翻来覆去望了一眼,抬眼看向筠竹惊讶道:“他亲手给你的?”
该不会,是他写着写着忘了,亦或是根本不是他本人亲笔所书,又或者信是他亲手交给筠竹,所以没必要再将她再写上去。
闻声,秋怡应声道:“昨晚夜半雨停后,两位宾客走时将这封信交给了看守山门的门人,只说让我们交予君主手里,之后那两人便自行离去,因着他们是客,是以无人敢拦。
今晨君主寻来奴婢,吩咐我将这份信交给筠竹姑娘。”
至此,金汐不由得轻笑一声,将手里的书信丢回矮桌,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不错,至少还知道写封信致歉,只是他这信写得如此,是打算日后不必相见了么?”
筠竹抬眼,望着金汐面上满不在乎的模样,怅然道:“他怕是恨极了我。”
“那倒不至于,我虽不甚了解他,却觉得他应该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顶多是被你们骂了一顿,脸面上有些过意不去,先找个别的地方躲一阵罢了。
再说了,既然是吵架,多半也是话赶话说到此处,哪有真是为了针锋相对的?不如你叫他先冷静段时日,过阵子再看。”金汐缓缓摇了摇头道。
闻言,筠竹突然侧首冲秋怡问道:“北面的山洞,还住着三位男客,他们可知此事?”
秋怡当即诚然道:“若他们没去寻人,应当不知。”
“咦,那绎轩不是住在清扬处么,既然这信都递到清扬手中了,他们又怎会不知?”
秋怡这才解释道:“昨夜,那受了重伤的男客,被送往那北面最僻静的那间山洞,奴婢不知你们问的是不是他?”
听到这,筠竹当即拿起那封书信,起身疾步朝洞外走去,丢了一句话:“我去找绎轩。”
金汐见她匆匆忙忙而去,也没打算出声阻拦,只是抬眼朝那秋怡望了一眼,眯了眯眼睛脸上带着浅笑道:“现在青丘的琐事,可是由你管着?”
秋怡微微低了低头顶,应道:“奴婢只是略尽绵力。”
金汐当即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的站起身来,望着那深紫色的床幔幽幽说道:“想来也是,那宛柔还被关禁闭中,碧青又在此之前形神俱灭,那妙言如今躺在床上睡得不醒,总得有人先接了这烫手的山芋才好,你们君主可还吩咐了什么?”
秋怡面上一顿,略带犹豫和疑惑的掀起眼帘望了一回金汐,接着垂下眼帘接道:“未曾。”
金汐暗暗点了点头,又问了句:“先前你们青丘由我管事,你可知晓?”
“奴婢清楚。”秋怡颔首道。
金汐嘴角微微一动,下意识的端起架子敲打道:“既是如此,我便好心的提点你两句。
过去你们君主繁忙,无暇顾及青丘上下的琐事,碧青身份卑微又不敢擅自做主,如今却与往日不同,筠竹既已回到了青丘,以后你再有任何拿不准的事,来找她既可。”
秋怡抬起头来,望向金汐一脸平静道:“奴婢明白。”
见此,金汐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与明白人说话,总是一点就透,不必费吹灰之力。
她原本是打算与筠竹说宛柔的事,可依着目前看来,筠竹似乎很是紧张那个寻风和绎轩,一时半会应该没空来理会自己,于是,她十分气馁吐出一口气来,转身说道:“筠竹若是得了空,告诉她来我住处。”说完,便迈步离去。
“是!”秋怡转过身来,冲金汐背影抬手作揖,应道。
这时,久久不曾言语的侍女走上前来,冲秋怡低声问道:“秋怡姐姐,这金汐姑娘既是涂山的人,为何咱们要这么敬她?”
秋怡转过脸,面上一脸平静道:“因她身为涂山君主之女,将来是要承袭涂山君主之位的,且她与咱们君主身份不相上下,却处处敬着咱们君主,仅凭这一点,就该当如此。”
另一边,筠竹将那封信交给绎轩。
他当即激动的自床上起身,欲要去追寻风。
筠竹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于是先一步出手将他定在床边,劝道:“你大哥既是未与你留话,想来便是不再有束缚你的想法,况且你肺腑之伤方才稳定,实在不能轻举妄动,不如安心在青丘养些时日,再做决定?”
“殿下,寻风殿下身边有孤白跟着,属下会先与他暗中联络,探清他们的去向,况且筠竹姑娘说的没错,当务之急得养好您的伤势才好。”寒云道。
至此,绎轩疲惫的叹了口气,略微苍白的面色有几分憔悴,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