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颜微拧的眉头渐渐舒展,见着那倚靠在石壁的人,缓缓站起身来,张口顿了一顿,说道:“寻风写的信我已看过,也不怪他那日如此不留情面,你大可放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绎轩解释道。
扉颜沉默片刻,忽然出声明知故问道:“你可有去找过寻风的下落?”
闻声,绎轩面上一僵应道:“暂时还没有。”
他自然知道,绎轩终日待在这里,是没有时间去找寻风的,当即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你们兄弟一场,好不容易摒弃前嫌相认,过去待在一处的时候又极少,何必在无谓的事上浪费时间?”
绎轩心中忽然一紧,脱口而出道:“怎会是无谓?”
扉颜当即一脸正色斥道:“将来你与寻风,一个为妖族妖王,一个是魔族魔王,你兄弟二人惟有联手,才可有能自梼杌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如今浪费时间在我这个外人身上,不是无谓又是什么?”
听到这里,绎轩只觉得胸口发闷,仿佛有些喘不过气,他很想解释,只要扉颜能收回那句话,他即刻去找寻风下落,从此后大家还同过去一样相处。
可是如今,扉颜字里行间的冷意,仿佛一双手坚决的推在自己身前,不允许他向前走一步。
“我只想……”绎轩艰难开口,嘴边剩下的半句话却戛然而止。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那份奢望,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绎轩双手缓缓捏成拳,将胸口的疼痛忍了又忍,努力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此生,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无论是魔王还是妖王,不过是一个出生之前的宿命,也是他这一生的梦魇,惟有与你在一处时,才真真切切的,让我感觉到了活着的意义。
扉颜看出他面色有些变化,心知他肺腑之伤旧疾又犯,虽于心不忍,却还是逼着自己说下更狠心绝情的话:“我扉颜身为天庭上神,手中掌管着天帝所赐“诛邪”弓箭,你我终是殊途有别各走各的路,你走吧。”
说完,他奋然转过身去,不忍再看他痛苦的模样,迅速消失在原地。
直到见着扉颜离去,寒云才从暗处走了出来,抬眼见着绎轩摇摇欲坠,身形几乎快要站不稳,当即快步凑上绎轩面前,将他扶着坐下身去,张口担忧的唤了一声:“殿下……”
接着他连忙伸手摸向怀中,取出那只白色瓷瓶,迅速倒出一颗药丸,给他喂了下去。
只见绎轩好容易吞下那颗药,整个人便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绎轩与寒云悄然离去。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日扉颜却独自一人坐在绎轩坐过的位置旁,从天光大亮坐到伸手不见五指。
另一边,清扬自回到青丘后,每天大半日的时间,都用来处理国事,却雷打不动的坚持,每一顿饭与阿璃一同吃,更不许筠竹再克扣她吃肉的权利。
自那以后,阿璃每日修炼完,便将筠竹让她看的经文,带去清扬洞中。
清扬在书案埋首,阿璃坐在矮桌前读轻声读着经文。
偶尔,当他闲暇抬起头来,总是能见着那她认真的模样,嘴角便下意识的扬起。
忽然有一天,阿璃读着经文中提及“双修”二字。
她似懂非懂的看了两遍,却还是摸不准门道,于是起身将那本竹简拿在手里,朝书案前清扬身旁凑了过去,不顾那立在一旁的宛柔和秋怡,问了句:“你帮我看一眼,这阴阳之说讲的,“仙即命也,阳也,道即性也,阴也”到底是何意?”
闻声,宛柔面色顿时一僵,眼底带着恨意朝阿璃背影望去,很快由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愫。
秋怡忽听此言,当即吓得不轻,下意识的微微张口,承了个“啊”的口型,一脸惊愕的朝清扬看了一眼,只见他耳根渐渐转红,随即一脸无奈的抬起头来,冲阿璃投去一瞥意味深长的目光。
接着,清扬转眼朝秋怡和宛柔望了一眼,默然不语。
“是。”秋怡当即了然,立即伸手拉了一把宛柔,两人连作揖的礼数都忘了施,一前一后迅速出了洞口。
这时,清扬才转过脸来,努力保持一脸正色,望着阿璃幽幽道:“佛法未来,方外之学则有二焉:一日神仙,二日道家。你可懂得?”
阿璃暗暗点了点头,应了句:“这个我知道。”
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何为之命?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又说:“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正所谓:“性即是吾人之灵觉,命即是吾人之生机。”可谓既深刻,又生动。
“这是不是说,须得两个完整无暇的“精神”与“生命”**,方能生出“性命”二字?”
清扬只得诚然的,应道:“自然,可谓是缺一不可。”
阿璃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只是这世间的阴阳,哪有如此完整的?”
清扬秉着教导的姿态,对阿璃这种“好学”的人,耐着性子又道:“天地之初,始于母系,教阴阳之和,以谓后人。”
大地之母捏土造人,并教会了凡间男女相互婚配,从而繁衍后代。
最终,创造出这一片热闹的尘世。
“某种意义来讲,女娲一族是这世上所有人类的母亲,她们以自身生命与大地命脉相连,修五种自然之力,才带来了这凡间的一年四季,生老病死。”清扬道。
阿璃忽然忆起,筠竹的祖先原是女娲座下一株仙草,当即激动的问道:“那筠竹为何来了青丘?”
闻言,清扬不禁面上一顿,带着些许不解道:“时至今日,我也不太明白。”
筠竹的祖先,那株名叫芫芜的“楹姝草”。
其本身便是一个传奇,更别说他与那个侍奉灵兮的女子在一起,生下了孩子。
当日,灵兮将那株“楹姝草”交给青丘时,青丘上下只有清舒一人知道,所以世人皆以为“楹姝草”早在数万年前便已绝迹。
“楹姝草”的身世颇为传奇,除了女娲一族,便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