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矮桌前围坐着四个身影。
清扬方才踏进洞口,四个人的目光便同时朝洞口望去。
“阿璃如何?”筠竹率先开口道。
清扬自顾自的走到书案前,搬过那张靠椅来到矮桌前,轻轻搁了下去道了句:“无妨,仔细看顾着将养几天既可。”
筠竹适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脸时正好与寻风照了个对面,她心口不由得忽而一窒,只得若无其事的别过脸望向扉颜,疑惑着问道:“天帝当真同意了?”
扉颜暗暗点了点头,一脸感慨道:“若非东华帝君来的及时……”
清扬沉默半晌,忽然抬起眼冲寻风说道:“事到如今,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天帝对妖魔两族觊觎已久,如今既已没了梼杌这个阻碍,倘若天族想要发兵,不过是天帝一句话的事。
而今,扉颜拼死在天界以命相阻,我青丘与涂山从旁缔盟之约,皆因咱们过去的情分。”倘若从此妖魔两族安分守己,天族便没了发兵的理由,从此后三界太平无事,大伙也能休养生息。
换而言之。
但凡他们想做点什么,自有青丘、涂山与天界三方联手,将他两族杀的片甲不留。
到那一日,扉颜必是身先士卒的那一个。
不消天帝动手。
扉颜和绎轩,必得有一个死在另一个的手中。
这种结局,绝不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想要看见的。
扉颜沉默着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气力抬眼去看绎轩的表情,他如今的性命仿佛攥在别人手中。
是敌是友的关系,全凭这两人抉择。
“青丘建国数万年,自女始祖清舒至今,与妖魔两族的恩怨已久,只说你二人的父王,便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倘若不是为了三界,他又何至于此?”筠竹一脸悲愤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凝霜昏昏欲睡的有些坐不稳,身子有些晃,晃着晃着就朝前倒去。
眼看就要倒下,一只手臂将她环住,轻轻的搂在怀中。
第二天安凝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头跟凤冠已经拆下来,安静的躺在桌上。
但自己几时睡下,甚至几时拆妆的,却丝毫没有印象。她何时睡得这样沉过?
再看看身边,似乎又没有别人睡过的痕迹,发生了什么?
“小姐可是醒了?”夏萤立在门外,轻声问道。
安凝霜回过神,张口唤夏萤进来,从床边落下脚来。
一位绿衣的丫鬟上前,扶着凝霜的脚,将鞋子套了上去,手脚麻利的提了鞋跟。
安凝霜伸手,接了另一绿衣丫鬟端上的一盏温茶,揭开盖碗,撩了撩碗中茶汤中浮着的茶叶:“我怎么睡下了?”
低头嘬了一口含在口中,抬手掩在面前挡了挡,茶水在口中转了两圈。
“昨晚大少爷喝的实在太晚,来的时候浑身酒气。奴婢想叫醒您,少爷不许,让我下去不必伺候。”夏萤手上捧着一套新衣,搁在床边回道。
安凝霜再次接过一盏热茶,低头饮了两口润了润嗓子,点点头:“先梳洗吧。”
“少夫人,夫人派人传话,请您去正厅。”门外,一个绿衣丫鬟低头走了进来。
安凝霜自己拿起一支耳坠,摸着往耳朵上戳:“去回话。省得了,待会同大少爷一同去。”
“这……传话的说,大少爷同老爷天没亮就出门了,夫人的意思是……是唤您自己一个人去前厅。”小丫鬟缩了缩脖子,回话声渐渐小了下去。
铜镜里,安凝霜眉间一冷。
出去了?
昨晚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天没亮又出去了?
安凝霜不解,从嫁进门到现在还没见到自己的夫君,入门后第一盏茶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敬,这是何道理?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
“少夫人,大少爷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大好。新媳妇第一盏茶,您今天是要一个人去敬么?”安凝霜身侧,捧着一盘各色头饰的绿衣丫鬟,心直口快道。
闻言,安凝霜的脸色,更冷了冷。
夏萤立在安凝霜身后,正手脚麻利的替安凝霜绾着发髻。
忽听此言,她执着发梳的手顿了一顿。抬起眼,冷冷的横了一眼说话的绿衣丫鬟。
那绿衣丫鬟被她横了一眼,心口一惊赶忙垂下头去,紧紧抿着唇不敢再言。
门帘一挑,另一个绿衣丫鬟,低头走了进来,福身道:“少夫人,大少爷派人来传话。说今晨起来忽然有了急事,眼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叫您不必等他一起用早膳,也不必去请安敬茶,一切待大少爷回来。”
铜镜中,安凝霜执着石黛的手一顿。
夫人前脚派人来传话,叫自己这个新媳妇一个人去敬茶,分明是算好了他不在,这个婆婆才能端好了架子,准备给自己好好树树规矩。
只是后脚,她夫君就派人来讲“你不必去”。
思及至此,安凝神抬起眼帘:“去回大少爷的人,我省的了。夫人的人可还在门外?”
“回少夫人,在的。”之前来传话的侍女,应声道。
“就说我病了,在床上起不来身。”安凝霜伸手,将刚带上的耳坠摘下。
两个丫鬟应了声,脚下退了两步,转身出去自去传话。
夏萤拆完发,指着一个绿衣丫鬟:“你去厨房,吩咐近日饮食避免寒食与甜食,端些温补的来。”
又指着另一个:“你去库房,将少夫人的食谱、药谱送去小厨房,责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记下,万不可出错。”俩侍女福身,答了声“是”迅速离开。
安凝霜坐回床边,脱了鞋钻回被窝:“夏萤,剩下的交给你了。”
夏萤福身一礼:“小姐放心,奴婢省的。”
一切收拾妥当,夏萤喊来一身黄衣的丫鬟:“秋蝉,我得出门一趟,你仔细照顾着点小姐。”
秋蝉嘴角带笑:“这是自然,你路上注意些。我瞧着外面又要下雪了,别再冻着。”
夏萤闻言,伏在窗棂边瞧了眼天色,果然一片阴霾。
转身从梳妆台下,一只锦盒内取出一块,大约半个手掌那么大的木牌。匆忙披了一件淡青色披风,坐了辆马车赶到宫门口,与侍卫递了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