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扭着脸朝身后望了好几回,确认衣裳没有被烫着,这才一脸愁容的望向宛柔,恰好见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于是不自然的低头在自身打量了几眼,疑惑的抬起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这时,宛柔才恍然回过神来,双眼闪烁着移向一旁,不置一词。
阿璃见她这般,心头不禁有些上火,但一想到自己还要求她教导自己修行,只得强压这股无名之火,走上前两步蹲下身,顺便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一脸诚然道:“我知你不喜见我,正如我也不愿来见你,只是眼下你也瞧见了,一时半会我还离不开此处,若你当真不想见着我,不如教我离开这里的法子?”
闻言,宛柔眼底带着怨意,侧目冷冷朝她脸上望了一眼,虽依旧未曾言语,心却已动摇。
的确,面对自己不想见着的人,要么选择自行离去,要么便是让那人从眼前消失,尽管她心有不甘不愿教导,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的办法。
宛柔不禁扪心自问,比起不想见着她,和被迫教导修行而言,究竟哪个更让她不甘心。
难道自己忍受的一切,就这么算了么?
“你不必如此瞪着我,此处仅有咱们两人,若要打要骂直言便是,只有一点我十分不懂,明明是你魅惑不成,反被清扬关押在此处,可你眼中对我的恨意,竟比我还深?”阿璃拧眉不解道。
她还未来得及与这个宛柔计较,这人却一副恨不能吃了自己的模样,如她这般的头脑,的确是有些想不明白。
宛柔沉默片刻,半信半疑的询问道:“你当真为了修行一事,什么都愿意做?”
“这是自然!”阿璃郑重其事的,回道。
宛柔暗暗点了点头,幽幽说道:“认真论起来,我与你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虽说今日是你见我的第二面,而我却看着你这张脸数百年。
我们君主心怀仁慈,怜你替他受“天谴之威”而亡,这数百年间为了救你,可以算得上仁至义尽。至于你……你修行不甚,人情世故又一窍不通,绝无可能配得上他,更做不得青丘的主母,谁知你却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仍旧厚颜无耻的留在我们君主身边。
依你所见,我又该如何待你?”
这一番话,宛柔说得很是字正腔圆,仿佛自己有这样的态度,都是理所应当。
阿璃却是不服,“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当即反口大声辩道:“谁厚颜无耻了!谁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了?我不过才回来两日,你们君主尚且没发话撵我走,何时轮到你来给我脸子?”
宛柔嘴角带着冷笑,不由得“哼”了一声,掀起眼帘翻着眼睛朝阿璃面上望去,又问:“我们君主待人向来和善,若你不自行离去,他又怎会开口!”
“你……你……”阿璃一脸愤恨,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坐在地上的宛柔,顿时气得语无伦次。
她暗暗咬了咬牙,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只觉得过往仿佛历历在目,凭她对清扬的认知,他若想要撵自己走,自当直说便是。
如今,金汐既已学成归来,再不济自己也能随她回到涂山,绝不会死皮赖脸的留在青丘讨人嫌。
可今日听了宛柔的这番话,却骂得阿璃哑口无言。
细细算来,自她醒来这些时日,与清扬好好说上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阿璃甚至有些认同,或许清扬回到了青丘,就不再是数百年陪她行走凡界的那个闲人,他自当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再也不会同从前一般,无时不刻的关心照顾她。
想到此处,她心中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委屈。
片刻后,阿璃缓缓放下那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眼中隐忍着泪花,哽咽道:“好,我可以走。”
宛柔面上微微一怔,眼底带着些许震惊,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利索的说出这句话来。
“我可以离开青丘,也可以从此再也不见他,只是眼下有一桩事,我必须做完才能离开。”阿璃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既然妙言带回的话,是唯有自己才能救得了清扬,那么这一次哪怕是再豁出性命,又何妨呢?
谁知,宛柔却忽然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以为,我是在与你做交易么?”
阿璃顿时愣在当场,她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不然呢?”
这时,宛柔缓缓站起身来,望着阿璃那一副不解的模样,轻声说道:“自青丘建国数万年来,其声望和修行在三界中有口皆碑,若你今日听了我的话,还没有自知之明,最终也会受不了旁人异样的目光,落得一个无地自容的下场。”
言外之意,她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
哪怕,将来清扬一意孤行,强留阿璃在身边。
三界六道之中自然是无人敢言语,不过待时日长了以后,哪怕一个眼神亦能伤人于无形。
到那时,即便清扬一心想要护她,奈何无处下手。
阿璃听了个似懂非懂,问道:“你与我费这么多口舌,却始终没讲明白,究竟要我怎样做,你才肯教导我修行?”
宛柔嘴角微微一动,面上带着讽刺的神色,轻声问道:“我何时答应,会教导你修行了?”
从始至终,她便没打算教。
“可是、可是我来这里……”阿璃急忙辩解道,只是话说一半却被拦了下去。
宛柔再次开口,毫不客气的呛声道:“你来做什么,要如何做都与我毫不相干,当日我被关在这里,亦是全凭我独自一人修成,你倒是与我说说,我却为何一定要教你?!”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便宜?
明明受了这么多的磨难,忍了常人所不能忍,好不容易修成了仙,凭什么她两张唇上下一碰,自己就必须教。
阿璃只觉得,仿佛自己被人耍了一通,顿时气得吼出声来:“你既不肯教我,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君主等死,你满意了?”
下一刻,宛柔面上倏然一紧,脸色微微有些泛白,愣愣的望着气急败坏的阿璃,颤了颤唇不可置信道:“你……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