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金汐离去。
整座青丘也笼罩在夜幕之中。
用过了晚饭,清扬回到自己山洞,加紧处理这一天未来得及处理的事务。
眼下已是九月。
不远处的林间,却还能若隐若现的听见几声蝉鸣,挂在半空的星星甚是明亮,仿佛一双双会眨的眼睛。
狐狸洞前,支起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矮桌,矮桌上摆着两盘野果并着一壶暖茶。
阿璃方才洗了澡,耳后披着一头及腰长发,独自歪坐在桌前,只见她一只手撑在下颌,正百无聊赖的仰着头数着星星。
身后的山洞中。
筠竹翻箱倒柜了许久,仿佛在找着什么,不曾想待她将洞中翻了个遍,却还是没能找见要寻的东西,反倒是将自己累得一身汗,最后悻悻吐出一口浊气,迈步朝洞外走了过去,脚下踏过洞口的石阶,遥遥望着那坐在桌前的背影,略带埋怨道:“真真是闲的闲死,累的累死!”
说话间,她人便来到阿璃身旁的矮凳前,顺势弯腰坐了下去,以袖口当扇在面前呼扇着。
“二百三十……”阿璃嘴边那数到一半的数,因着这声数落戛然而止,眼睛一眨便分不清这天上的星星,哪里是数过的哪里是没数的,只得略显不甘的放弃了,扭脸朝筠竹问道:“找什么呢?方才便听见你在里面翻东西。”
筠竹面上带着薄汗,被这衣袖扇了两回,整个人便凉快了不少,那心里的闷气亦随之淡了些,这才伸出手指了指她那脑袋道了句:“你头上那根迷榖的树枝,哪去了?”
至此,阿璃才心中“咯噔”一下,伸手朝脑袋上摸了一把,惊呼一声道:“哎呀……”
因着许久未用到那根树枝,一时提及此物。
她竟猛地想不起,最后一次带着那根树枝,是什么时候的事。
筠竹见她如此,面上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当日祭祀礼。
是她亲手将阿璃那根迷榖树枝取下,替换了青丘主母才能佩戴的银冠。
自涂山归来后。
因着祭礼中止的缘故,银冠被暂时收了回去。
随后阿璃经历剜心取血,终日只得躺在床上的缘故,便未能再将长发束起。
而今。
筠竹见她还是披发的模样,便想着翻出那支迷榖树枝,好歹叫她将头发束起来,故此也能方便些。
天庭八万一千六百四十三年,阿璃终于在一千两百岁这一天,平安渡过天劫,幻为人形。
时间一转眼过得很快,又过了三百八十六年。
此时,人间五月,江南水乡,雨水阵阵多如河川。
这日,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阵阵微风拂面,空气中夹带着栀子花一缕香气,吹的人不冷不热很是惬意。
虹桥小镇,小桥流水,游船来往,鲤鱼跳跃,荷叶摆腰,亭台楼阁,书声琅琅。
十里长街人潮涌动,河道两旁繁华喧闹。
一处茶楼二层之处,简易搭建的台上,说书先生抬手一落惊堂木,只听桌面“啪”一声脆,他便扬着中气十足的音,娓娓道来。
剧情讲到了一处高潮,随着说书先生眉飞色舞的表情,他口中唾沫星子,便如同天女散花般应景。
阿璃隐在茶楼二层一个墙角,猫着腰盘着腿,坐在地上磕着瓜子,听得甚是入迷。
“好!”男女老少鼓掌喝彩声中。二层楼下,一层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被二层的欢呼声所隐藏。
十数个蒙面人闯进茶楼,各个腰上绑着大棍,手中提着砍刀。
一时间,一层大堂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呼救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有几位抱着孩子的妇人,纷纷退到楼梯,前呼后拥的爬到二层最靠里的那面墙。
各个浑身抖如筛,面上吓出一层薄汗,胆子小的更是抱着头呜咽着哭了起来。
另有几个带着武器的江湖人,刀剑出鞘,纷纷挺身而出。
于是,只听见一层楼梯口,传来阵阵刀剑撞击之声。
谁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便提着带血的大刀爬上楼梯,血迹顺着垂至地板的大刀,淅淅沥沥滴落在地板,从楼梯到地板上一路留下瘆人的血滴。
这伙蒙面人爬上楼梯追至二层后,伸手掀翻八角桌,抬脚踹倒长条凳,一时间地上“乒里乓啷”好不热闹。
原本盛瓜子的盘子摔在地上,碎成一堆瓷片,地上散落的瓜子被一双双大脚踩成齑粉。
这伙人满目凶光,将人逼至墙角,逢人便砍,见人就杀。
这面墙上、地上便瞬间血流成河,喷洒在墙面的血迹,凝成滴状顺着墙面向下滑。
不消片刻,整个茶楼就只剩一个说书先生,抱着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一只手,手背上又浓又密的汗毛,冷不丁一看,恍惚以为看着一只猴爪。
那只手将缩在墙角,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说书先生,拎着后领像拎小鸡一样拖到脸跟前,上下睥睨一眼。
“嗯?还活着呢。”言语中满是讽刺。
“带回去给老大,要活的。”身后一个满身横肉,身材五大三粗的汉子,将大刀扛至肩头,眯起狭长的眼,一脸狰狞。
阿璃嗑瓜子的手定在嘴上,愣了一愣。
凡人的生死,并不在她所能管辖的范围。她修炼一千四百多年,也不过前不久才渡劫成灵,幻化成人形。
真不适合冒着再被雷劈的风险去救凡人。
所以,之前她只能努力把自己缩成团,不让自己碰到不该碰到的人,改了凡人的命数。
可现在就剩一个说书先生,阿璃是真不想他死啊,这故事正讲到精彩的地方,他要是死了,我上哪听去?
谁知道,那伙人只是抓起说书先生的衣领,将他带走。
阿璃愣了愣,连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追了上去,一路跟着这伙人到了一处山寨。
阿璃以前倒是听过一个戏本子,讲的便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自立山头建寨为王,劫富济贫的故事,她心里便觉得,这天下的山寨都是一样的。
阿璃悄手悄脚远远跟着进了山寨,发现之前下山的打手全部褪掉人皮,露出各自真身。
阿璃悄手悄脚远远跟着进了山寨,发现之前下山的打手全部褪掉人皮,露出各自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