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一个时辰。
金汐便气势汹汹的落在了青丘的地界,迎面见着有身着青衣的门人躬身揖礼,遂扬手一挥阻拦下扬声喝道:“青丘君主何在?”
闻声,那三人当即怔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回了句:“我们君主出了门……”
“那便更好!”金汐不待他们再言,飞身朝着阿璃住处而去。
见状,那三人愕然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就在这时,清凌身边领着翟宁,一前一后自一条小路朝山门前走过,正好瞧见金汐自半空中一闪而过的身影,不由得愣了一愣脱口而出道:“涂山君主?”
翟宁见着那背影消失,方才转过脸暗暗点了点头,应声道:“是她不错。”
“莫非是涂山出了什么大事?”清凌喃喃自语道。
话音刚落,两人便不约而同的侧首对视一眼,随即闪身追了过去。
金汐一路来到阿璃洞口前,三步并作两步迈上石阶,径直冲了进去,抬眼便见着阿璃与筠竹并排坐在床前,齐齐望着面前跪着的一个侍女。
忽然有人闯了进来。
阿璃与筠竹纷纷抬眼,朝洞口望去。
“金汐……”阿璃略带惊讶的唤了一声,双腿自床上放了下来,匆忙套上自己那双绣鞋,方才站起身准备迎上前去,忽而见着她面上带着怒容,只得怔在原地愕然道:“你这是怎么了?”
闻言,金汐冷冷望着阿璃那张无辜的脸,脚下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待最后驻足停在阿璃面前,适才幽幽问道:“阿璃……我阿爹阿娘待你如何?”
阿璃面上不过一愣,当即一脸郑重其事应声道:“心姨与姨丈待我很是亲厚,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筠竹见着金汐像是有话要说,随即朝跪在不远处的妙言令道:“退下去罢。”
“是。”妙言应了声,方才站起一只脚来。
紧接着,一前一后两个人影追进洞口,正是追赶而来的清凌与翟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二人面上望去。
见此,清凌与翟宁急忙作揖,冲金汐躬身施了一礼,诚惶诚恐的唤了声“涂山君主。”适才直起腰歉声道:“方才清凌见着您行色匆匆,恍以为是涂山有何要事,故此才追了过来,既您是赶来见阿璃姑娘,我们便不叨扰了”
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慌什么?”金汐嘴里带着一抹冷笑,出言将那二人拦了一拦,继而侧身与妙言望了一眼,最后转脸望向筠竹道:“既然清扬不在,不如请你们几位做个见证。”
筠竹眉头微微一拧,见她这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心底渐渐有些忐忑不安,遂张口反问道:“见证什么?”
金汐轻笑一声,勾唇带着神色复杂的笑意,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阿璃,温柔细语的哄骗道:“阿璃,你从前说这涂山的君主只能是我,是与不是?”
阿璃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张口便应道:“那是……”
“阿璃!!!”筠竹忽然扬声疾呼,将她嘴边的半句话拦了下去,遂上前一步将阿璃护在身后,冲金汐微微低了低头顶,一脸恭敬道:“涂山君主,还望您能恕筠竹失礼,不知您这番话是何用意?”
那妙言方才站起的半条腿,忽而被眼前这情形中途打断,暗自犹豫着自己究竟该去还是该留,一时间没了主意。
金汐一双眸深深望着筠竹,没有打算接她的话,而是转脸朝妙言面前走去,朝她意有所指的道了声:“身不由己的滋味,不好受罢?”
眼下,就如她自己一般无二。
她乃涂山君主之女,倘若没有阿璃这个九尾白狐,自己便是涂山名正言顺的涂山君主。
然而,那一本竹简。
既证实了阿璃高贵的九尾白狐的身份,更将她从前的骄傲毫不留情的踩在了脚下,她并非生来尊贵,不过是祖辈上自他们白家承过了君主之位,形同代执而已。
如今阿璃身份已明了。
倘若自己再忝尊这涂山君主之位,必定会遭三界六道所耻笑,令祖辈同自己蒙羞。
可若是叫她将君主之位拱手让出,却又心有不甘。
血狐一族,不能白白牺牲。
“涂山君主,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妙言面上神色变了两变,那条方才站起的腿又重新跪了下去,低眉顺眼的恭敬道。
金汐暗暗点了点头,转脸朝阿璃问道:“今日我来,不过是想要句话,可否将你昔日同我所讲的话,在众人面前再道一遍,如何?”
阿璃面上微微一紧,一脸不解的反问道:“可是他们又为难你了?”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曾相劝金汐让位,迎阿璃回涂山继任涂山君主之位的一干人等。
金汐眸中复杂的神色闪了一闪,微微扬起下颌声调高了半分,带着些许不屑道:“凭他们?如今即使我拱手将这君主之位让了出去,又有何人能担此重任?”话音刚落,她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阿璃面上,遂缓缓别过脸幽幽叹了句:“我不过……是怕你日后反悔,觉着我亏了你去。”
“这是什么话!”
阿璃想都未想,便张口驳了回去,随即快步迎上金汐面前,一脸正色道:“且不说心姨与姨丈待我如何,便是咱们自小的情分在,我不曾亏欠你已然不错,岂会有你亏了我的说法?”
听到这番话,金汐面上的神色适才缓了一缓,半信半疑的追问道:“你当真这样想?”
阿璃面上带着感激,伸手去牵金汐的双手,歉声说道:“涂山出了这样大的事,我身为你自幼最亲近的人,却不得留在你身边,既不能为你排忧解难,也不能为你做什么。
而今我身在青丘,那些人却还借着我的由头给你添乱,惹你心神烦忧,可否需要我同你一道回去,当众与他们将事情说清楚?”
“不必了……”金汐想都未想,脚下退了一步将自己的双手挣脱开,随即手心传来一阵刺痛,低声“啊”痛呼了一声,低头将两手掌心摊在眼前,适才看见那一道道形同月牙的伤口,带着薄薄一层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