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凝羽带着碧珠回西苑时,她立在门外拦下了碧珠的脚步,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却没听见任何声音,当即心中疑惑不已。
没道理自己走开了,瑾萱不趁机点派点派她。
安凝羽停滞不前,碧珠垂着眼帘乖巧的立在她身后,既不出言询问,亦不敢自己先进。
忽然,门内瑾萱不咸不淡的话音响起:“是安小姐回来了?那就进来吧。”
安凝羽听墙根被抓了个现行,当即面上带有一丝愧色,身后带着碧珠缓缓迈进门槛,福身道:“姑姑,凝羽回来了。”
瑾萱抬眼看了看安凝羽,似笑非笑道:“奴婢今日长了见识,没想到安小姐在自己家,也这样小心警惕。”
闻言,安凝羽面上更加羞愧,福身道:“姑姑恕罪,凝羽是担心姑姑有什么话单独教导薛……”
说到此处,她才猛地抬起头四下打量了一眼,房间里只有瑾萱,哪里还有凝霜的身影!
瑾萱轻笑一声,对着安凝羽身后漫道:“薛小姐,你安表姐找你。”
安凝羽回过身,正好看着凝霜一瘸一拐的迈过门槛,朝着她迎面走来,这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神留在她那双腿上,一脸的疑惑。
凝霜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抬起头来摆着手,笑得一脸无碍道:“方才我跨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脚。”
安凝羽抬起眼,瞅了瞅她那张脸,半信半疑。
瑾萱起身,指了指碧珠道:“带来的东西先布上,留在这你便先回去吧。”那碧珠垂着头顶应了声“是”,将带来的空碗碟和筷子摆放好,留下空食盒放在墙角的地上,福了个身退了出去。
瑾萱教习时,显得极为严肃认真。一个步骤一个细节错了,便要她们重新来过,安凝羽是自小受霁寒绮亲自调教的,对于这些繁文缛节,基本上看看就能过。
凝霜就不一样了,她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从小跟着王妈妈身边,光吃饭这一个礼仪,简直逼得她拿起筷子都不知该如何用。
她此时才明白,上午那半日的“罚跪”,也不尽然都是以罚为主要目的,她与这个长姐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凝霜耳边听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重来”二字。
每当瑾萱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凝霜真的是欲哭无泪,就不能等她哪天吃饭的时候再教么?
对着一堆空碗空碟,还要记得规矩和仪态。
无亚于一个好莱坞演员,对着四周绿色的幕布,既要表现的身临其境,还要让别人相信你真的是身临其境……
唯一一点好处是,瑾萱叫她坐着,就这么坐在那练了一下午。
临近酉时,瑾萱长长叹了一口气,瞧着凝霜的眼神,多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整整一个下午的教习,一直持续在瑾萱几乎崩溃的边缘。
实在忍无可忍时,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念道:这孩子没娘,这孩子没娘,这孩子没娘……
多念了几回,才忍着没一巴掌朝凝霜脑袋上拍了上去。
“薛小姐,今日的课时便教到这了,您晚膳的时候还是多注意些吧。”说完,缓缓从圆桌边起身。
放学了!!!
凝霜那个喜不自禁,差点一个激动显在脸上,忙随着安凝羽躬身:“送姑姑。”
待瑾萱前脚走出西苑,安凝羽绕着凝霜踱了两圈,眯着眼将她细细打量一番,一脸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神色,冷声问道:“还不快从实招来,你做了什么?”
待瑾萱前脚走出西苑,安凝羽绕着凝霜踱了两圈,眯着眼将她细细打量一番,一脸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神色,冷声问道:“还不快从实招来,你做了什么?”
凝霜弯起一双杏眼,咧着嘴角笑得腮帮子直发酸:“安表姐,姑姑发了善心,不忍再叫我饿肚子,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安凝羽又不是个傻的,知她在与自己打马虎眼,但这点小事委实犯不着刨根问底。故此,安凝羽不过是附和着笑了一笑:“既然如此,你便长一长记性罢。”说完,转身回了自己东屋。
凝霜见她背影消失,转过身收起一脸的假笑,只觉得两只腿饿得直发软,赶忙走到圆桌边,伸手将那些空碟空碗筷摞了摞,没精打采的趴在圆桌上,等连翘她们带饭来。
不多时,连翘果然按时来送饭,老远便看着西屋的门是开的,走进门一看,凝霜正趴在桌边,像是一棵蔫了的大白菜,整个人恹恹的。
望见连翘手臂上挂着的那只食盒,凝霜两眼发亮的坐起身:“哎呀,我可算能吃上一顿饭了,今日带了什么?”
连翘抿嘴一笑,嗔道:“薛小姐,您这饿了两天,可不能一下吃太多,奴婢为您带了一碗熬得糯糯的肉糜粥。”
说着将食盒轻轻落在桌上,伸手打开了第一层的食盒,端出一盘素炒的青菜。
碧珠这边,也打开食盒端出一盘清蒸鱼,鱼比成年人手掌大不了多少,上面细细铺了一层切成丝的葱白和,滚油在葱白上淋过一遍,鱼肉味夹着葱白和滚油,一端上桌凝霜就闻见馋人的香味飘来。
凝霜两只眼目不转睛的望着那盘鱼,口中一酸唾液便涌了上来,显然是馋到不行了,只差嘴角边挂一串口水。
连翘伸手将凝霜拦了一拦,转脸朝碧珠笑道:“快去请安小姐,就说咱们薛小姐就快饿的坐不住了。”打趣完凝霜,又轻声笑了几声。
凝霜脸上一红,急着辩解了两句:“哪里就有这么夸张,碧珠你别乱说!”要是叫她长姐听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顿点派。
碧珠抿唇一乐,福身应道:“奴婢不敢。”连翘与碧珠关系好,是以连翘什么话都同她说一说,自然避免不了提到这个薛小姐。
待碧珠请了安凝羽来,她尚未进门,便看着坐在桌边的凝霜,正两只眼死死盯着桌上的菜,仿佛一只饿了许久的狼,摩拳擦掌的准备扑上去。
“薛表妹的这双眼这般熠熠生辉,只怕是今晚上连屋子里的灯都省了。”安凝羽轻轻落座在圆桌边,笑着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