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守得云开

下一刻,阿璃心口猛的传来一阵剧痛,遂下意识抬手捂住了伤口处,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坐在地,将身子躬成了虾背似的模样,恨不能将四肢缩回身子里去。

至此,那女子慌忙蹲下身,关切的询问道:“你受伤了?”

阿璃死死咬着牙关,后背渐渐疼出一身冷汗,掌下捂着的心口,那里的疼痛会影响每一次喘息,她需要格外的小心翼翼,方才不会痛不欲生。

见状,那女子抬手掌中凝聚一团青色的灵力,翻手推向她捂着的心口处。

只见那团青色的灵力,在缓缓进入阿璃身体的那一刻,她紧咬着的牙关便逐渐松开了口,原先躬着的背亦直起身来,抬起脸时面上带着一层薄汗,张口喘着稍急且短的气息,不胜感激道:“多谢前辈。”

良久,清舒收回掌来,望着阿璃一脸的神色复杂,惊呼一声道:“你……”

此时,那静静立在不远处,一身玄衣的男子,脚下迈出一步走上前来,蹲下身侧首朝清舒望去,轻询问道:“伤势很重么?”

清舒默然片刻,静静望着面前的阿璃,出声问道:“你叫什么?”

“阿璃。

有人曾与我说,此名是取自玉离之意。”

美石为玉,玉乃石头之精华,佛道雅称为大地舍利子,具有祛邪避凶的灵石。

闻言,清舒扬手便是一掌,直劈向阿璃额前,将毫无防备的她一掌拍晕了过去,随即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将她轻轻搁在了地面。

沅华见她倏然出手,且并未有伤她的意图,是以仅仅面上愣了愣,随即张口问道:“可否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

“是了,放眼三界之中,也仅有女娲后人,才能特意引她自未来与你我相见。

方才我探查到,她元神中养着咱们后人的一魄,此刻那肉身正遭受外人剜心取血,若非她体内那一魄相护,只怕……”清舒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道。

听了这番话,沅华面色微微一沉,适才出口道:“既是如此,无论如何都要救她一命,想来这也是女娲后人的本意。”

“不错,我打算将自己的心血喂给她,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说完,她抬手自袖中取出一把长短不足五寸,较一指多宽的小剑,拔了剑鞘便准备朝心口捅去。

沅华见她动作,想都未想便出手,将她那紧紧攥着小剑的胳膊拦了下来,沉着一张脸愠怒的面色,低声呵斥道:“你疯了?!若你将自己的心血给了她,导致自己元气大伤,还如何守护涂山,又当如何查明真相?”

闻言,清舒微微侧首,望着他一脸紧张的神色,轻启朱唇道了句:“涂山要守,但人也必须救!

我还有你,将来还会有子子孙孙。

若是女娲后人另有法子,岂会将人送到咱们的面前?可见她身体中宿着的那一魄,必然十分要紧。

清舒如今活到十万多岁,元气伤了便伤了,总好过眼睁睁见着她心血耗竭而亡,她方才与我说起,此处是名为“青丘”之地。

这名字我觉着甚好,只盼日后我清家血脉长久,好替我做未完之事。”

话音刚落,她那攥着小剑的手,毫不犹豫的便刺入了自己的心口,顿时略带深红的鲜血,自小剑下“噗呲”一声喷涌而出。

两个月后。

待阿璃睁开眼睛时,床前齐齐聚了一堆人,一双双期待的眼睛见着她睁开了眼看,纷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面上逐渐露出欣喜的神色。

这时,筠竹神情激动的弯腰坐在床沿,一度哽咽着轻声问了句:“阿璃……你可还记得我们?”

她缓缓转过头去,先是见着筠竹与支枝,再见着清凌一脸期待的神色,继而瞧见喻龙与扉颜喜不自禁的模样,适才转回脸出声道:“我怎么了?”

“那日筠竹与你争了几句,气不过便跑出去哭了半日,待她重新收拾了心情回来,便见你元神有离体之兆,慌忙将我从魔界提了回来,日日守在你床前。”扉颜嘴角带着笑意,乐道。

好半天,阿璃方才回忆起来。

是了。

那日为着寻风的信,她与筠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时她当是失望伤情的紧,才会丢下自己弃之不顾。

筠竹听到这番话,忍不住侧目横了一眼扉颜,暗自怨他多嘴多舌,遂转过脸朝阿璃宽慰道:“你莫要听他胡言,我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圈,不愿你重伤再见着我哭哭啼啼,恐伤了你的心情罢了。”

阿璃嘴角扯出一个浅笑,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应声道:“我自是不会信他所说,只盼着你不是真的气我,自此后与我有了隔阂,我方觉着不过睡了一觉的功夫,醒来便见着你们都围着我,清扬那边……”

至此,筠竹嘴角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缓缓站起身来。

紧接着,支枝、清凌、喻龙、扉颜四人纷纷侧身,于床前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缓步朝床前迎上前来,面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弯腰坐在床前的空位,遂缓缓伸出右手来,温柔的抚上阿璃的眉眼,轻声念道:“阿璃。”

此刻,阿璃早已激动的热泪盈眶。

只见她两眼中噙着满满当当的眼泪,将那人的面目看得不清不楚,眼泪仿佛是断了线的珠子,不论这轻柔抚在面上的手,如何一遍又一遍的替自己拭去泪痕,脸上很快又被泪水打湿。

阿璃恍以为是梦,慌忙伸手去抓面前的那只手,激动的颤着唇唤道:“清扬……清扬!!!”

清扬眼眶忽然有些发红,望着躺在那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只觉着心口比任何时候都疼,他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应道:“我在。”

时隔半年之久,总算迎来了相守。

于清扬而言,不过是在日复一日之中,以碎成片状的元神,漂浮在这三界六道的每一处角落,不知冷暖不明光暗,没有疼痛毫无知觉。

仿佛自己只是一片鸿毛,随着阵阵轻风而飘荡。

无悲亦无喜,无忧亦无怖。

众人见到此景,无一不是哭着笑着,虽不住的抹着眼泪,面上却笑得格外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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