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唯恐避之不及

喻龙缓缓起身,冲清扬说了句:“我去喊她,之后便动身吧。”

清扬抬起眼,望着喻龙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是不忍看着这两个人最终落到这个地步,却又不得不看见这种结果,那心里里的滋味当真是五味陈杂。

绎轩望了一眼清扬,见他无话可说,于是转脸朝喻龙说道:“去罢,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不留下任何遗憾就好。”

喻龙暗自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扉颜见他离去,忍不住想追上去,却被绎轩一把拽在当场,沉声怨道:“你还嫌不够乱么?”

“我就是想给他道个歉……”

忽然,默然许久的清扬,冷笑一声说道:“真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你扉颜做过那么多亏心事,可有一桩一件同别人道过歉的?”

扉颜脸色一僵,转过脸来朝清扬问道:“你什么意思?”

“如今,这两人如你所愿的各奔东西,只想私下里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你但凡有丁点的愧意,还是安生些的好。”清扬微微眯了眯眼睛,毫不客气的说道。

扉颜正欲发作,却被绎轩猛地拽了一把,耳边是他疾言厉色的喊着:“别闹了!”

闻声,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脸,朝着绎轩扬声反问道:“我闹?!”

绎轩面上微微一怔,当即收起脸上烦躁的神色,那拽着他胳膊的手随之一松,不得不歉声说道:“大家心情不好,都少说两句吧。”

见此,扉颜将他俩各看了一眼,不由得冷笑一声,一脸愠怒的站起身,随即匆匆离去。

待喻龙来到支枝房门前,见着她房门虚掩着没关,于是立在门前少做迟疑片刻,将自己纷杂的情绪尽量掩好,这才朝着那门缝问了一声:“支枝,我能进来么?”

房屋内,支枝正坐在床边发呆,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他的声音,整个人才仿佛如梦初醒,她抬眼在四周望了一遍,却实在找不出一样该收拾的物什。

这倒也是合情合理,她住在这里不过半年,此处也不是她的家,统共不过两件换洗的衣服。

但她借着收拾东西的由头回到房间,总不好真的空着手走出去,于是她慌忙跑去衣柜前,将那两件换洗的衣服抱了出来,又火急火燎在屋里找了一圈,见着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当包袱布。

正在支枝一筹莫展时,恰好望见书案墙角处那张小方桌上,那只摆着一盆兰花的花盆下,压着一张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的布,于是她慌忙扑了上去,将那盆兰花轻手轻脚的抱了下来,一把扯下那块靛蓝色的方布,这才将那盆兰花重新摆了上去。

她将那方布展开来抖了两抖,走到床前将那方布平铺在床上,抱起两件衣服搁了上去,这才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薄汗,冲着门的方向轻轻应了一声:“进来吧。”

说完,支枝便一弯腰坐在床边,垂眸望着那靛蓝色的方布上,静静搁着的两件衣裳,不知为何心情忽然有些伤感。

虽然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但从她化成人形的那一刻,便将此处当做自己的容身之地,更将这里的人当做挚友,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不但从来都不属于这里,除了这两件衣裳以外,更是没有一件物什属于自己。

门外,喻龙不是没听见屋里轻微的响动,但他未得应允不敢擅入,竟然就那么默默立在门外,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听见她回应,这才伸手轻轻推开那两扇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他在房内环视一眼,最终见着支枝默然坐在床前,微微垂眸望着那床上摆的两件衣服,面上一副看不出悲喜的模样,只是她手中缓缓摩挲在那两件衣裳上,那场面看上去竟有几分凄凉。

喻龙心口忽然一疼,那竭尽全力的才勉强掩饰好的不舍,竟再次浮在脸上,他极力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挽留,牵强的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既无奈又不舍的笑意,轻声问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闻言,支枝手下忽而一顿,僵着脖子转过脸朝喻龙望了一眼,见着他面上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颜,原先心里藏着那些不满的情绪,也不好再发泄出口,于是她转过脸来,伸手拎起那靛蓝色方布两侧的角,熟练的打了一个结,幽幽说道:“多谢,只可惜我除了这两件衣服,再没一样可带走的。”

喻龙双手缓缓捏成拳,脚下局促不安的走了两步,转过身重重吐出一口气来,拼命的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眶,沉声说道:“回去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送信来讲一声,大家在一起这么久,起码算得上朋友一场,自然会尽力而为。”

支枝手下,拎起另外两只方布的角,又打了一个结。

忽然听见他这么说,鼻子微微酸了酸,眼前朦胧一片看不真切,她唯恐自己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当即抬手捂着口鼻,重重的闭上双眼屏住呼吸,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眼泪争先恐后的从眼眶落下,划出两行清泪。

支枝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痕,一脸讽刺的笑道:“朋友?我以为你们只当我是魔族妖道的异类,唯恐避之不及。”

喻龙再也忍不住,当即转过身来一脸隐忍的模样,一张口声音都有些发颤:“哪有什么唯恐避之不及?若非你不容分说一定要回去……”话说一半,他忽然戛然而止。

只因,他忽然看见支枝那一双含泪的眼,便再也说不下去。

支枝双眼噙着泪,缓缓从床边站了起来,满腹的委屈和憋闷,一脸幽怨的望着喻龙,期期艾艾的说道:“你……你接着说啊!”她朝喻龙面前缓步迎了上去,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继而又哭道:“说到底,全都是我的不是,我却连说一句气话的权利也没有。

从我落地以来,我所信任和依赖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你,我气你怨你也不过说说罢了,你竟然真的要送我回去,回便回罢,如今我过往全然不记得了,你们说要将我哪来的送哪去,我岂敢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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