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阿璃不禁轻笑出声,遂带着一脸笑意望向他那双湛蓝的双眸眼底,目不转睛看得格外认真。
自她绎轩与扉颜接触久了,偶尔得以望见两人四目相对时的神色,总察觉出有那么几分脉脉情深,又不经意间听得出他二人“砰砰”而跳的心脏中,那些未能言出口的话。
清扬见她如此,心跳不由得慢了一步,面上神色更加柔了一柔,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清亮的月色下。
只见阿璃嘴角笑意逐渐加深,仰面望着他眸中自己的影子,再看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间,带着些许温柔的模样,这张面孔她看过数百年,早已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心底。
然而就是这样的神色。
她在另一张脸上,亦偶然所见。
不远处,筠竹端起酒杯递到嘴边,正欲张口仰脖而饮,忽然抬眼见着首座含情脉脉相视而望的两人,不由得笑着打趣道:“怪道呢,寻风总与我说今夜这菜肴有些甜口的紧,原是你们两个的缘故。”
循声,清扬与阿璃下意识侧首朝筠竹望去。
阿璃见着筠竹一脸深意的表情,不知怎么竟面皮一红慌张辩解道:“哪里甜了?”说完,遂伸手指着面前一盘盘小菜,不甘示弱道:“这个还有这个,不正是酸辣口味的么?”
清扬如何听不出,这话里有话。
至此,他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朝一脸绯红的阿璃拦声道:“阿璃……”
“在座的谁人不知,你们如何的情深,偏偏还要如此显眼的做出给旁人看,岂非有意叫咱们赶紧散了席,好不打扰到你们二人独处,此番花前月下,薄酒微醺醉人,倒的确是别有一番滋味呢。”筠竹抬手掩着唇角,轻笑道。
阿璃听到这番话,当即一脸正色道:“谁说是故意做出给你们看的?”
寻风恐担心,筠竹再这样调侃下去,会令清扬抹不开面来,于是侧首低声劝阻道:“左右有这些侍女在,好歹给清扬留些颜面的好。”
故此,筠竹缓缓放下掩着半张口的手,将那杯酒朝面前推了一把,歉声道:“好好好,只当是我酒后失言,饶了我罢。”
次日,阿璃等了一天,也没见清扬派人来送药,猜测他是不是还在忙忘了,起身出门去寻他。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看见几个人围在一棵树下窃窃私语。
她便藏起身形靠近那棵树,支着耳朵听起墙根。
“你知道什么?就是因为九尾灵狐之祖临死前,挖出自己的七巧玲珑心,传给了白清舒。呵,谁能想到,这白清舒靠着一颗七巧玲珑心,投了女娲娘娘座下。”
“那这跟白清舒离开白家有何关系?”忽然插进一个男子摇着一把折扇,支着耳朵参与到八卦圈来。
“你有所知,有所不知。你只知白清舒带着一颗七巧玲珑心毅然决然的离开白家。却不知白家,乃至整个涂山,除了白清舒,还有何人能护住这颗七巧玲珑心。”
“那你的意思是,白清舒带着七巧玲珑心自治而立,是为了保护涂山咯?”男子恍然大悟道。
“哎,你别说,还真有道理。”
“那为何涂山要如此仇视白清舒呢?”
“这个我知道!这便要说到一桩被传了三百多年的笑话。”那男子一脸得意的笑道。
“我也知,我也知……说是青丘与涂山后辈中,不知怎么生出一对眷侣,双双宁可冒着被赶出家族的风险在一处,宁愿死同穴,不愿生分衾,生生把两家长辈气的冒青烟。”
“哎,正是这桩笑话!最后两家长辈出面,将这对眷侣各自带回家中,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各自紧闭门户,老死不相往来。”男子接道。
“那算什么笑话?不过是涂山不许跟他们青丘的狐狸来往,记恨白清舒当年抛下涂山,毅然决然的自立门户罢了。”
“非也非也,这桩笑话在两家长辈回去之后,却忽然发现,那位涂山家的后辈珠胎暗结,已经有了肚子!”
“白清舒当年撇下涂山上下三千多人,长兄长嫂尸骨未寒,她便迫不及待的在青丘画地为界自治而立,涂山上下自然不愿意后辈与她再有瓜葛。”男子叹道。
“有趣有趣,两家已然自闭门户,这道消息从哪飘出来的?竟然还传了三百多年,将涂山的脸丢的干干净净。”男子“啪”的收起折扇,满面笑容。
“等会……那现在这位阿璃姑娘……”一瞬间,众人脸色各异。
有个不怕死的吞了口唾沫,瞪大眼睛望了身边一圈人,甚是吃惊道:“那他们岂不是……”岂不是堂兄妹!这话他可不敢再接下去说。
“最近这几日,我听青丘的人说,他们君主同那位阿璃姑娘,已经是……”
“这!?……”众人面面相觑,浑身一抖不敢再论。
一个个便寻了借口四处散了,片刻前热闹的树下,只留下一堆脚印。
阿璃脸色煞白,身形晃了晃,扶着那棵树许久才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以此平衡心口堵着的那口气。
只是那口气却无论如何都化不去,亦咽不下。
阿璃努力让自己缓缓心神,颤抖着身扶着树站起身,寻着一个男子的背影追至身后,挥手朝他后颈一砍,拖回了洞中。
她眼神呆滞,许久不见眨眼,一动不动坐在桌边许久,耳边一直回响着他们的议论,直到地上男子幽幽醒过神。
男子在看见阿璃的瞬间,吓得大叫一声。
阿璃回过神,侧目而视冷声道:“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男子立刻倒退几步,跪在地上身形犹如抖筛,额头上大汗淋漓,不敢言语。
“怎么不说了,莫非你是要我用点手段?”阿璃冷冷威胁道。
“阿璃姑娘……我……”男子看见阿璃的瞬间,便知道嚼舌根被人发现了。
阿璃上前两步,伸出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手上用了一半力气,男子痛的眼泪并着汗一齐落,惨叫声不绝于耳。
“说啊,你刚刚不是说的挺利索吗?怎么不说了。”阿璃咬着牙,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