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哼心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狠下心来,右手掏出三枚透骨钉,左手缓缓抬起,使出霹雳掌中的一招“撕心裂肺”,掌心向前推出,朝着倒在地上的钱堑袭去。
阿哼人到掌落,一招击中他的胸口,紧接着,又硬生生地把透骨钉『插』了进去,尔后再补了一掌。钱堑一声“阿也”,身子又向前滑了好几尺远。“钱兄,若是你熬过这一劫,小弟改日再来登门赔礼!”留下这样一串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阿哼转身而走。
此时,方百花已经带着其余三位掌旗使赶到。看到躺在地上的钱堑,方百花急道:“钱大哥,你还好么?”
吕锵和陈箍桶弯下腰来,将已是奄奄一息的钱堑上半身扶了起来。方百花再看时,他一副痛苦的表情,伤得十分严重。“不把我这个本家的叛徒捉回来,老子不再是明教的掌旗使!”阿哼焦躁道。方百花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已经摇晃着略显臃肿的身躯,朝着阿哼逃离的方向追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晟目瞪口呆,似乎已经忘记了右手肘关节处的疼痛。文菁扶着他站起身来,关切问道:“骨头没事吧?”
徐晟稍微活动了一下,似乎只是一时的冲击造成的,并没有什么大碍,便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同朝不远处的钱堑走去,去察看他的伤势。
被扶起来的钱堑只剩微弱的气息,慢慢伸出一只手来,摇晃了两下,嘴唇噏动着,却是没有发出声音。方百花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然伤得如此重,更加着急地问道:“陈大哥,他还好么?”
陈箍桶摇了摇头,以食中二指探过他的人中处,过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了几个字:“怕——怕……怕是救不活了……”
徐、文二人脑中同时“嗡”的一声,若不是钱堑及时赶到,现在危在旦夕的恐怕就是他们二人了。文菁也是蹲了下来,问道:“要不要马上把薛伯伯叫过来?”
陈箍桶摆了摆手,叹道:“没用了!真正致命的是第二掌,直接拍在了他的身上,震得五脏六腑俱裂,再加上三枚透骨钉俱是刺在了要害之处,真的是治也治不好了!”转过头去,问道:“老钱,你还有什么话要吩咐,一并说了吧!”
钱堑吃力地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了几个字。声音甚小,离他最近的吕、陈二人都没有听清。陈箍桶俯下身来,终于听到了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快……把……犬子……唤……”
还没等他说完,陈箍桶就理解了他的意图,大声道:“钱贤侄在哪里?”“属下马上去叫!”随着一声应答,一名教众已经匆匆朝远处跑去。
“快!把钱大哥抬到里屋——”方百花想要吩咐几个弟子行动,却被陈箍桶左手一摆,道:“不能动,否则撑不到贤侄过来!”
方百花脸『色』苍白,慌神道:“但……但凭陈大哥吩咐!”陈箍桶右手还是扶着钱堑的上半身,环视着周围,目光扫到徐晟身上时,却见他一手捂着另一只手的肘关节处,似乎是在忍着疼痛。
文菁显然也察觉到了徐晟脸上异样的神情,起身关切问道:“晟哥哥,要不要让陈伯伯帮你看看,他也懂医术的。”徐晟强笑道:“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
二人正说话之间,却见陈箍桶招呼了一名教众代替了他去托着钱堑,站起身来朝这边走来。未等文菁发问,陈箍桶指着徐晟的手肘道:“怕是脱臼了,还是赶快矫正为好!”
陈箍桶双手扶着他的右手,暗暗一运力。只听得“咔”的一声轻响,徐晟一个激灵,手肘却是自然了许多。陈箍桶道:“到底是年轻,只消得半日便会好!”
文菁感激地望着他,再去钱堑时,发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了起来,心中一紧,暗道:“陈伯伯说的恐怕不错!”
陈箍桶当机立断,以命令的口吻对吕锵道:“秀才,立刻把他上半身扶起来!”说着,也坐了下来,伸出双掌,准备给钱堑输一会内力,让他撑到儿子的到来。
“教主来了!”忽听得几个教众『骚』动的声音。话还未落音,就见领头一人脸『色』严峻,正大踏步地朝这边走来,正是教主文范嵩。包括文菁在内众人都顾不得和他招呼,纷纷以目光指向了地上的钱堑。
“陈掌旗使,让我来吧!”文范嵩沉稳道,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几分威严。陈箍桶重新站了起来,说道:“教主,用三分内力输到他背部的风力和风门两处要『穴』中,可以勉强维持一会儿。”
文范嵩依言,坐在地上,双掌前推,以一股延绵不绝的内力灌输到钱堑的后背。钱堑猛然一怔,目光变得坚定了许多,似回光返照一般,问道:“犬子到了没?”与先前微弱的气息不同的是,这句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钱稍安勿躁,以派人去叫贤侄了,想必已在来的路上了!”陈箍桶在一旁道。这句回答似鼓励一般,让钱堑更加清醒了一些,好像已不是一个残喘之人。
文范嵩集中了精神,加大了掌中的力道。陈箍桶肃然道:“教主,保持原来的气力即可,不用刻意增加!”
过了两炷香时间,仍然不见钱天仇到来。陈箍桶心中暗道:“多亏教主功力深厚,若是换作其他人,怎么能撑到他儿子的到来?”
有过了好一会儿,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之中,才等来了钱天*方毫二人的到来。“我爹怎么了?”钱天仇拨开围着的教众,高声道。
已经快失去知觉的钱堑听到儿子的声音,又是打起了精神,道:“快,将我带到密室,有几句话要向犬子交待!”文范嵩听闻,理解他的用意,吩咐道:“速速把钱掌旗使送到密室,没有我的命令,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入!”
立时来了三五个教众,将钱堑朝总坛的密室抬去,紧跟着他们的是心急如焚的钱天仇。文范嵩也带着众人,来到帮源洞的议事厅。确保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在密室中后,他却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在门前来回踱步。
文菁心中充满了内疚和不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怯声道:“爹,钱伯伯是……是为了救我们……”她还没说完,文范嵩就摇摇头,叹道:“不怪你,我已经知道了……”
文菁慢慢退了回去,开始推测之前发生的一切。徐晟扶着她的双手,只能在一旁陪伴着默默等待。
身后几十个教众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的似乎都是“阿哼为什么要叛变”之类。“大伙静一静!”陈箍桶忽然喊道。
静下来的人群清楚地听到,密室中分明有敲门的声音。文范嵩走上前去,把门打开,迎面出来的就是钱天仇一副悲恸的表情,语无伦次地说道:“我爹……我爹……不行了……你们……你们……快去救救他……”
文范嵩和吕锵一下子冲了进去,其余的人却被陈箍桶拦在了门外。方百花望着文菁一副失神的神情,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丫头,别太自责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姨姨也有责任!”文菁几乎是带着哭腔道:“说到底,钱伯伯是为了救我们,才……”方百花默然无语,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脑。
没多久,文、吕二人缓缓走了出来,神『色』凝重。陈箍桶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了?”文范嵩冷静道:“准备后事吧!”
此刻,一旁的钱天仇已经完全瘫倒在地,目光呆滞,一动也不动。吕锵把他扶了起来,陈箍桶唱道:“生前劳苦,死后孤苦,哀哉此人,恒河沙数。噫!多少不平事,摩尼愿扫除!”
所有的教众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齐声又念了一遍。陈箍桶朗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众人再看钱天仇时,见他神情茫然地站着,似乎渐渐地接受了这个无情的事实。文范嵩严肃道:“钱掌旗使,你就安心地去吧。以后,你的儿子便是我的儿子,文某绝不会食言!”稍稍抬头,目光掠过人群,最后却停在了方毫身上,朝他点点头。
方毫不知他有何用意,只能怏怏地走了出来。文范嵩道:“文某从未收过弟子,从此,将亲自教授你们兄弟二人武功!”
文菁心中一愣,暗道:“看来爹爹是认真的——不过那也是应该的,钱伯伯救了我,我们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
方毫素知文范嵩严厉,已是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心中暗道:“教钱大哥也就算了,怎么还拉上了我?”方百花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连忙放开文菁,来到他身边,急道:“还不多谢谢教主!”
文范嵩冷冷道:“学武就从今晚开始!即刻就跑到玉皇山山顶然后回来,文某一个时辰后在后山树林中等你们!”方毫拉着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的钱天仇的衣袖,以询问的眼光看着他。陈箍桶喝令道:“化悲痛为力量,你们快走,不要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