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少数不嫌事大的好事者之外,其余众人都紧紧地盯着蓄势的二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忽然之间,文范嵩双手在身前划了半圈,顷刻就来到了武松眼前,紧接着右手肘一横,朝他的腹部推去。
独臂的武松左手挡住他的第一招之时,文范嵩的左手灵巧而动,一连变换了几个动作,只看得旁人眼花缭『乱』,突然以万象归宗中势大力沉的的一招“千军万马”直接朝武松的胸口拍去。
武松见势不妙,他岂能坐以待毙,一招“蝎子摆尾”,正是独门绝技玉环醉步中的摆脱招式。
文范嵩一击未中,却没有想到躺在地上的武松一个剪腿,把他重重地扫到在地。陈箍桶急道:“教主!”要上前时,周侗却伸手拦住,说道:“从中没这么容易被打倒!”
果不其然,话还没有说完,文范嵩就站了起来,移形换位一般,闪到了武松的右侧。他这次已使出了全力,双掌齐动,朝着对方的侧身拍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耳欲聋。定睛再看时,武松竟然一个倒悬,单手撑地,以双脚抵住他的双掌,以这样的方式来比拼内力。
二人只僵持了片刻,武松就一个转身,左右脚接连着飞起,朝他的上身踢去。这一招,正是玉环醉步中的绝学“夺命回旋踢”。
这一踢之中,挟着巨大的内劲,一向以奇杂巧劲武功为主的文范嵩碰上了这样的神力后,也选择了回避。
两人不断地变换着招式,如果说文范嵩的特点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武松的醉拳则是手脚并用,拳脚之中尽是奇谲的招式,让人永远猜不到他下面会使出什么样的法门。
很快,文范嵩看准了武松缺了右臂的劣势,不断地抓住这个穷追猛打。但武松作为六大高手之一,岂会因为这个而马上落败?大多数人看的同时都纷纷往后躲避,唯恐误伤了自己。而几大高手屹立在原地,巍然不动,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平局之中文范嵩略占上风,接下来就看武松怎么拿出有效的反击方法了。
周侗见文范嵩一时不能取胜,心中打定了主意等他们累的时候来个一击致命。他作为前辈,这种做法传出去虽然会被武林所不齿,但面对痛失外孙女之仇,已经顾不得上这么多了。
此刻,周侗心中无比地后悔:“武二的醉拳已在烂醉中化境,所以基本能和从中势均力敌;若是达到传说中的下一境界,只怕是敌他不过。看来,当年点拨他醉拳当真是我这一生犯下的大错,到头来,这个苦果也只能在我古稀之年来吞!”想到这里,他一拳重重地击在主桌上,又是将其打得粉碎,原本摆在上面的贺寿之物也尽数散落在地上。
他的这一举动,让张千尽收眼底,心里觉得计已成功。再看文、武二人,已经差不多将屋里的物件全部打烂。在相对开阔的地面上,他们反而更好地施展。
只见,文范嵩再次连续变化了五六招,最后才手掌翻动,一推一劈,朝他身上击去;武松似是躲避不及,跌跌撞撞之中受了这两招。文范嵩一个冷笑,大喝一声“拿命来”,手上再进一掌,已然下了杀招。
武松已经基本看穿了他急于求胜的心理,没有过多防备第一下,反而看准了第二掌,身子摇摇摆摆之中手肘一屈一伸,手掌如伏了许久的猛虎一般,恶狠狠地朝对方扑了过去。
巨大的掌风将文范嵩推开,身体高高飞起,直接冲破了屋顶。武松也是脚下用力,跟着从房顶跃了出去。
就这样,打斗从屋内转到了屋外。好围观的本『性』驱使着众人都一窝蜂地都朝外面走去,偌大的堂中仅剩了方百花和陈箍桶二人。
两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良久,才互望一眼,朝着外面走去。
方百花来到了屋外,见打斗的二人已经在林间如幻影般神出鬼没。又看了一会儿,两人在『性』命相博的回合中互有胜负,但一时还是难以拿下对方。
对于张千抛出的讯息,她的第一反应也是震惊和悲痛。望着正在拼命的文范嵩和茫然若失的周侗,方百花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渐渐模糊了双眼,只盼望着教主赶快胜出。
泪眼朦胧之中,忽然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影子似乎是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
“真的是他吗?不,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再有……”方百花努力地提醒着自己,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迈出了步子。
在强烈的思想斗争之中,她鬼神差使般地施展轻功,跟着那个人影来到了湖边。举目远眺,一叶小舟在视野中渐行渐远。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伫立在舟头,方百花想过无数种再见到他的场景,却没有料到会是今天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时间。
“没错,他肯定是看到了我,就像在京城时,他一看到我就躲开了。只不过,那一次我没有看清,也没有如此确定!”方百花这样想着,“我和他,只能在目光中永别!”
“燕青!”方百花没有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舟头的人好似一个踉跄,勉强站住了,终究没有转过身来。
***
燕青奔走了大半夜,凭借着太阳镯四处向明教的人打听,天亮前终于在一家客栈找到了薛道源。一见面,他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向这位神医说明了情况。
薛道源听罢就带着『药』箱匆匆上路了。二人同行了一段,燕青忽然想到今日便是周老侠的七十大寿,并且昨天听武松说过,他也会前去道贺。
“如果今天小丫头无法到场,而武大哥去了,张千和水渐飞他们的所作所为……”燕青隐隐感觉到其中藏着更大的阴谋。放心不下的他在经过西湖时,告诉了薛道源徐、文二人所在的具体位置后,又改道去了湖心岛。
果不其然,等他到了岛上,就发现文武二人在林中打得不可开交,心中只能暗自叫苦:“不知张千他们散播了什么谣言,竟然让这两个人打了起来?”正要进一步靠近时,猛然瞧见方百花的身影。
燕青当机立断地掉头就走,跳到来时船上,吩咐船家快送回岸边。他也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去想十多年前发生的事。
忽然之间,一声哀转惆怅的名字呼唤让他的心中也跟着“咯噔”了一下,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也不知过了多久,燕青才听得船家“上岸了”的声音,才发觉前后不过是半柱香时光。
“燕青,你在想什么,此刻不是回忆儿女情长的时候!”他一拳狠狠地打在自己身上,暗道。“当务之急,是救徐贤侄,并让小丫头过去,及时劝住他们。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才能让谣言不攻自破!”
燕青付给船家一锭银子后,急于星火一般赶到破庙。一进门,他看到的是文菁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徐晟的左臂,而薛道源正单膝跪地,给受伤之处重新包扎。
“晟哥哥……你坚持住……”文菁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几乎是哭了一夜的她眼泪渐少,反而像是逐渐憋在了心中。薛道源包扎完毕后,安慰道:“小丫头,你先别哭了。”
文菁将徐晟的左臂轻轻放到草堆上,又将他整个上身抱在怀中,凄然道:“薛伯伯,晟哥哥他……”说话的同时,她紧张地望着薛道源,生怕摇头或者说出“无法救治”这样的话来。
薛道源面『色』凝重道:“严重的内伤加上稍有不慎便会有断臂的危险,时间上却不允许深思熟虑,得马上想出有效的方案开始疗伤!”说罢,他坐在一旁,一边从『药』箱往外拿东西,一边想着如何救治。
“小丫头,你马上去你外公那儿!”得了空隙的燕青见事不宜迟,立马小声道。“不,我答应了晟哥哥,一步也不会离开他!”文菁紧咬着嘴唇,坚决地说道。虽然他的话让文菁想起了不去给外公祝寿是大不孝行为,但面对眼前更要紧的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徐晟而去。
燕青道:“小丫头,你外公那里——”“燕叔叔,给外公贺寿可以后面补上,但晟哥哥这一劫……如果这一次不能挺过去,只能我来陪他……”文菁打断了他的话。她的一切心思都在怀里的人,对别的一概不问。
燕青叹道:“如果你不去,那边所有人都会有危险!”“这是何意?”正在忙碌的薛道源忽然问道。
“因为,张千散播了谣言,让你爹和武松大哥打了起来!”燕青急道。“燕叔叔,你说什么?”文菁这才微微抬头,问道,双手尚贴着徐晟的脸庞。
“你爹和武松打起来了!”燕青又重复了一遍,道:“只有你才能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