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也觉得你们有培养的价值。所以,才会如此恨铁不成钢。”
小太监王诚听了陛下的教训之后,又忙跪下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嗯,就按照你师父说的去做吧。把脏银退还国库,同时写一份请罪折子,交给内阁。”
“是,陛下。”王诚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师父果然最了解陛下,他把自己打成了这样,陛下果然是心软了。
同时,他也暗自警醒,以后自己一定要收起贪心,绝对不能什么银子都拿。
万德福,万德福,你可把小爷害惨了。行宫。宴会前。
吴太后专门请朱祁钰去了一趟后宫。
“皇帝啊,对于半城的恩赏,你可以什么计划啊?”朱祁钰一听,不由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两日,杨家父子可是把老太太哄开心了。
又是修筑堤坝,又是请扬州百姓看戏听曲,彰显太后的恩德。
据说,这对父子,又准备在扬州城修建【念慈寺】。
根据锦衣卫的传来的消息称,为了能够修建这座占地百亩的大寺院。
他们父子,不但请来得道高僧主持。
而且,还广招无数的能工巧匠,准备在明年开春前完工。
很显然,杨家父子是想在太后明年回京前,建好这座寺庙。
为了哄老太太开心,他们又请了江南的名画家,为她做了画像。
说是,到时佛像的面容,要参照吴太后这雍容华贵的慈祥面相。
难怪老太太这么高兴。这两天,连他这个亲儿子都忘了。
就算想起来,也是为她干儿子讨要官职的恩赏的。
杨半城作为太后的唯一的干儿子,这恩赏当然是有的。
不过,朱祁钰还未想好。
是给杨半城一个虚职呢,还是实职的官位。看老太太的催的急。他只能如实相告。
“母后,那你觉得朕是给杨半城一个锦衣卫金事的虚职呢,还是给他一个具体实职呢?”
吴太后刚想说,当然是实职啊。不过,瞬间想到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
她忙道:“哎呀,国家大事母后又不懂,还是你自己做主得了。”
扬州,行宫。英才殿。
大明皇帝,群宴四方。
众人大礼参拜过后,回到各自的席位。
“诸位,朕这次回南京,是要待上一阵的。”“说不定以后与诸君,还会见上几次。”
朱祁钰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之后,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这些人大部分人,都是退休的官员,以及未出仕的名流士绅。
所以,不会像那些在职的文武一样,战战兢兢。朱祁钰眼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便进入正题。
“朕虽才至江南,但江南的情况,却是令朕忧心忡忡。”
“在这繁华之下,暗流汹涌,想必各位比朕了解的更多,更深。
当他说完这番话后。大厅众人,皆是沉默。
他们作为江南人,当然比皇帝了解的更深,更多。
可大多数,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那些权贵高官,势力盘根错节,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撼动的?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鹤发童颜的矍铄老者,站了起来。
只见他深深一躬。“既然陛下询问,那么老朽也就知无不言了。”
“民不聊生,在吏治败坏,土地兼并,官商勾结,为富不仁。”
“商业举步维艰,在重农抑商,倭患不断,贸易受阻。”
朱祁钰听着这位老者,慷慨激昂地陈词,不觉点头。
这老者倒是一语中的。
成敬为朱祁钰倒酒的时候,把这老者的简历,简单地介绍了一遍。
“此人名叫沈中师,永乐年间二甲进士,官至户部侍郎,因不满太上皇宠信宦官,任用奸佞,便愤然辞官归田。”
“哦?他就是沈中师?”
朱祁钰心中微微一诧,因为如今户部采取的不少可行的措施和方案,都是沿用他的。
用于谦的话说,若沈侍郎在,国家财政无忧亦。没想到在这里,竟遇到了这个名人。
朱祁钰待他说完,便温和笑道:“沈先生,若是你来做的话,如何突破这个桎梏啊?”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绿了捋胡须,朗声笑道:“那就看陛下有没有魄力刮骨疗伤了。”
“朕的决心,沈先生不用怀疑。”
“还望沈先生助朕一臂之力。朕准备设立江南道巡抚,统管沿海七府五州的财税,民政。不知沈先生可愿屈就?”
大厅中的人震惊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皇帝竟在这宴会上,直接来招贤纳士了。
沈中师这位老者,似乎也没有想到,他震惊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天子。
—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退休赋闲在家这么多年,他虽看似闲云野鹤一般,装出一副出尘淡然与世的样子。
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时常嚎啕大哭,愤慨不能展平生所学,为国尽忠,为民请命。
如今突然听皇帝要招他出仕,他竟以为在梦中一般。
内阁首辅陈循,与沈中师是多年的至交,如今见老友一副痴呆的样子。
不由大笑道:“我说沈老头,还不赶紧谢陛下隆恩?”.
“陛下真愿意任命老朽为江南道巡抚?”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震惊地问道。朱祁钰则是淡淡一笑:“不知沈先生尚能饭否?”
沈中师一听,顿时提起案几上一坛美酒,汩汩喝了半坛。
而后,又拿起东坡肘,大快朵颐,瞬间啃光。“陛下觉得了老臣尚能饭否?”
这位七十多老臣,如此举止,引得在场诸人拍案叫绝。
“哈哈,既沈卿老当益壮,即日起,你就是江南道巡抚,领户部尚书衔。”。
朱祁钰当场任命。
那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沈中师,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如何也没想到,在他半截身子都要如土的年龄,竟还能得到朝廷的起复,天子的信任。
要知道一般的巡抚,都只是加户部侍郎衔而已。天恩浩荡,陛下竟给他加了一个尚书衔。这绝对是妥妥的高配。
顿时间,这老头生出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气概。
“半年,只需半年,七府五州之地的民政,财政。老臣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希望朕没有看错人。”
朱祁钰巡视了大殿诸人之后,而后郎朗道。“哪个是孙斌?”
话音刚落,一个三十一二的青年人,施施然站起身。
声音中气十足:“草民孙斌。”
“你十九岁就是宣宗皇帝末年二甲进士,一直未入仕?”
朱祁钰之所以想要见见这个人。
也是因为他是一个大名鼎鼎的江南名流。自幼也是神童,曾得到商辂指点。
十九岁便已成为了二甲进士出身。可惜却是未出仕。
在家赡养双亲,在临近的山上,搭了一个草屋,取名“悦来”。
十多年过去了。
不知不觉中,他这草屋竟变成了一座书院。不过,他这座书院并非只讲四书五经。
还讲授刑名律法,户籍田产等实用的学术。
可以说,在短短的十多年的时间里,培养出了数以百计的专业型人才。
“你的名声,朕早有耳闻。”
“据说,太上皇在位时,也曾屡次召你入朝为官,都被你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朱祁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儒雅的青年名士道。
“禀陛下,太上皇之所以召草民入京为官,只是因为得知草民擅长青词,以及画仕女图。”
“微末小技,只是臣消遣之道,难登大雅之堂。所以,草民才屡次拒绝。”
这孙斌不亢不卑,如实回应道。听了他这番话,在场诸人皆是暗笑。这个孙斌还真敢说。
“那若朕征召你入仕,你可愿啊?”“那就看陛下要草民做什么官了?”朱祁钰瞬间被这大胆的孙斌气的发笑。“那你认为你能做什么官?”
“草民觉得,除了谄媚君王的官,草民做不得。为国尽忠,为民请命的官,皆可做的。”
朱祁钰突然发现,这孙斌身上倒是有股于谦身上的特质。
他想了想道:“朕许你一个七府五州的巡察御史,你可敢接?”
“有何不敢?”孙斌想都不敢想:“只要陛下敢给,草民就敢接。”
“那你可要想好了。”朱祁钰继续道:“巡察御史,位卑权重,一旦做了,就要做好与整个江南官场为敌。”
“这些人里,很有可能有你的亲朋故友,师生。你还愿意吗?”
说实话,巡察御史,一般而言,都是异地为官。
比如孙斌是江南人,就有可能派往去西北,或者北方诸郡。
现在,却让他来做江南道的巡察御史。这无疑是很大胆的任命以及考验。而孙斌竟还真敢接。“好,你敢接,朕就敢允。”
随后,皇帝任命孙斌为江南道的巡查御史,彻查江南官场。
在场诸人,谁也没想到这场宴会,竟演变成了选贤任能的朝会。
皇帝竟从他们这些人中,选出了不少官员。当然,能被朱祁钰选拔出来的人。
都是经过于谦、陈循经过走查寻访,推荐上来的。
有了这些新的官员入职,那么接下来,他就可以放开手脚,整顿江南的吏治了。
当然,也不仅仅是关于吏治。
朱祁钰也听取了他们对倭寇,海盗的看法。这些人无不表明,这两个同样是大明国之大患。这时,新任的江南道巡察御史孙斌,站了起来。
“陛下,既然您说起了倭寇,海盗,臣就要弹劾一人。此人正好在现场,有很多疑惑,还请他来解疑。”
在场诸人,神色顿时变的精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