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局发生重大变化之际,蓝溪娴终于回到了京师。
蓝溪娴脸上满是愁容:“都怪你小荷,拖拖拉拉的,搞得我们这么久才回到京城。”
小荷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要是赶不及,我看你还怎么做你的实验。”
小荷:“师兄,我觉得我们可能帮不上忙的……诶,你别打,我是说李知县那么聪明,懂这么多东西,肯定会没事的,况且,观主不喜欢我们去干涉朝政,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蓝溪娴心里也知道:“总得做点什么,不要再废话了,赶紧去朝天观。”
此朝天观非彼朝天观。
嘉靖迷信玄修,特别是有一神秘道士,名为蓝道行,被徐阶所举荐,因其驱鬼和官箕斗星术在嘉靖那得幸,他扶出来的乩最能猜中嘉靖这个大明第一谜语人的心思,因此备受恩宠信任。
平日里为了方便辅佐嘉靖玄修,在北京附近又修了一座朝天观。
嘉靖所服用的丹药也出自这里。
蓝溪娴凭着一张脸在朝天观中来去自如,众人见面都纷纷叫声“师兄”。
时值正午,蓝道行正在打坐静修。
蓝溪娴一手将门推开,搅破了蓝道行的安宁。
“你还舍得回来?”蓝道行微微一睁眼,说出这么一句。
“爹,我有事求你……”
蓝道行直接打断她的话:“去外面野了这么久,还偷我的丹药,一回来就有事要求,你当真以为我清修了就没脾气。”
蓝溪娴丝滑一跪:“爹,我错了。”
“叫观主。”
“好的,爹。”
蓝道行算是彻底破功了,无语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女儿,凑近了,检查她的手腕,眼睛,还把了一会儿脉。
蓝溪娴莫名觉得紧张,解释道:“爹,我红鸾星未动,没有怀孕。”
“谁看你怀没怀孕,你偷我的丹药呢,你自己有没有吃?”蓝道行把完脉松了口气,没好气问道。
蓝溪娴顿时心漏了一拍,左顾右盼看到四下实在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没吃,而且爹,我做了实验,那丹药不是仙丹,甚至不能给人吃,有剧毒。”
蓝道行:“这我自然知道,你没吃便好,下次你再做这种事,我定要将你关起来,修个二三十年再放出去。”
“那爹你炼给皇上的……”蓝溪娴声音越说越小。
蓝道行:“你拿的是金丹,自然不能给人吃,我给当今圣上服用的乃是草丹,你道行还浅,不懂。”
“那就好,那就好。”蓝溪娴拍了拍胸脯,灭九族的噩梦终于不用再做了。
蓝道行看着自己的最小的女儿,心里总归是疼爱的,问道:“你求我什么事?”
蓝溪娴连忙说道:“女儿求爹救一个人。”
“什么人?”
“淳安知县李青云。”
蓝道行皱眉:“做官的?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与做官的接触,不要干涉政事,这人我救不了。”
“爹一定要救,你不是常说我等修道之人应该有一颗济世救民的心,所行所言皆合道义,李青云此人被朝中奸党构陷,深陷危机,怎能见死不救?”
蓝道行听到奸党二字,当即来了精神:“你细细说来。”
“奸党罗龙文,以通倭罪构陷淳安知县李青云,那李青云是一等一的好官,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不能让这种好官死于诬陷。”
“通倭?”蓝道行觉得此事熟悉,思考片刻才终于想起来,笑着说:“如果是这件事,那么你就不必担心了,李青云早就被无罪释放。”
“真的?”蓝溪娴一脸惊喜。
蓝道行:“当今圣上甚至没有找我占卜一二,便直接决定此事,我记得紧,你也是回来晚了,事情都结束了在这干着急。”
蓝溪娴先是一喜,随后眼珠子一转,盘算着如何再次离京。
知女莫若父,蓝道行一眼看破女儿的小心思:“老实待着,姑娘家的,总是到处乱跑,你领小荷过来,把这些天你们所见所闻与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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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拟定封赏名单的这几天,内阁悄悄发生了些变化。
年岁已高的严嵩一反常态,每天,甚至一连许多天在西苑的直庐待着,随时听从皇上的召唤,以示忠心无改。
对徐阶愈发客气,所有重大决策都要与徐阶讨论,并仔细询问他的意见。
徐阶很快将名单敲定,给严嵩过完最后一眼,就要送去司礼监批红。
严嵩拿起名单,似惑非惑地问了一句:“淳安知县李青云,升为杭州同知,是不是太谨慎了些,他在浙江功劳可不小,赈灾改田,陪办贪墨一案,缴获军需供应给胡宗宪,还兼任了浙江市舶司提举,完成了那五十万匹丝绸的订单。”
“这大大小小的功劳,怎么才一个同知?”
徐阶一时间也不知道严嵩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提醒道:“功劳同样不小的海瑞,也才提拔为曹州知州,这还是看在他为官多年的份上,这李青云实在是太过年轻,为官政绩虽多,但资历不足。”
“满打满算,做官时间一年不到,提拔为同知,已是最顶格的待遇。”
徐阶其实并不想提拔李青云为杭州同知,在他看来,李青云太年轻,而且不安分,应该和海瑞一样提拔为知州就行。
但是事前浙江贪墨官员一案的补缺名单中,嘉靖实在是暗示的太明显了。
杭州同知这个位置几乎是量身为李青云定做的。
徐阶猜嘉靖的心思也猜了十几年,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应该不太可能猜错。
这才咬牙定了同知的职位,还没撤掉他身上浙江市舶司的提举一职。
这是嘉靖指派的,他不发话,也没人敢撤。
如今听严嵩的意思,竟然是觉得一个正五品的同知还不够。
但是再往上,就是正四品的杭州知府了。
一个为官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一年,三甲同进士出身,未入翰林院,未成庶吉士的李青云,怎么有资格去触碰那杭州知府的位置。
严嵩笑道:“老夫也是提醒一下,子升可自己拿主意。”
“内阁交给你,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