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里。
海瑞坐在最尾,谭纶坐在前方正与裕王交谈。
“子理一去便是两三年,让本王甚是想念。”
谭纶有些感动:“承天之幸,没有辜负王爷所托,奸党除去,人心归附。”
下方高拱双眼灼灼看着海瑞。
虽然早在李青云和谭纶口中得知这海瑞性格,但真见了面还是不禁佩服此人身上气度。
若能为我所用,当真是一把不下于李青云的利器。
堂外传人,李青云回来了。
一回来便直奔裕王府,放作其他重臣,还真不敢。
但谁让李青云现在是裕王府侍读呢。
裕王起身向前:“父皇可有什么嘱咐?”
李青云摇摇头:“皇上多问了一些开海的事宜,然后便回去修道了。”
海瑞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再过几日,内阁便会出条陈,我等也该告辞,各回各地,继续为社稷奔赴了。”
“以后在朝中的说,还要仰仗高阁老了。”
李青云一声阁老叫的格外大声。
高拱心中一喜,但脸上却摆出生气的表情:“好你个李玄卿,调笑于老夫,连声师傅都不愿叫了?”
众人笑骂几句,各自散去。
裕王留下谭纶,高拱回府。
“刚峰兄,去往何处?”
“驿站。”
京官都没有分配住房,何况他这个临时来京城的。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暂且打住,今晚你来我家,许久日子不见,有好些话要与你说。”
海瑞斜眼看着李青云:“家?”
李青云打了个哈哈:“难得来京城一趟,来都来了,就随意买一处宅子住下,平时也方便。”
“说来也是亏啊,自打这宅子买了之后,住都没住过几天,一直在裕王这里躲着,要么就去道观。”
海瑞:“你倒是阔气,怎么不把生意做到京城里来?”
李青云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却是想到一种东西,蜂窝煤。
这倒是一个大商机,改日可以试试。
在京城还有裕王妃这层关系在,也不怕鞭长莫及,被人吃干抹净。
海瑞见状:“快些赶路,莫要耽误时间。”
李青云问道:“刚峰兄可在裕王府吃过了?”
“吃了一些。”
李青云痛心疾首说道:“亏我以为京城御厨手艺有多好,结果也不过如此,那御膳大不合胃口,何况裕王府中吃食。”
“万岁爷可怜啊,在宫里都吃不上什么好东西。”
海瑞:“这话你可以说的大声些,到时路边有哪个锦衣卫听见了,马上把你拿了,打入天牢。”
“说笑罢了,说笑罢了。”
“……”
靠近西苑的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挂着崭新的李字牌匾。
李青云请海瑞小酌,还未吃上片刻,外面就有请帖上门。
“是这张永明要见我。”李青云冷笑:“名帖上只有他名字,但想必不只是他。”
海瑞:“宴无好宴。”
“那就不理会。”
第二日,再有拜帖来。
下人传报,门外停着马车,送拜帖的人不肯走。
海瑞:“见不见?”
李青云思付片刻,说道:“见就见吧,我不是诸葛亮,他也不是刘玄德,再不见也有些难堪。”
名声传出去,还是有些难听的。
毕竟上官拜见下官,不得见,是为失礼。
马车一眼看着低调内敛,实则豪奢,只有李青云这种行家才能第一眼看出。
海瑞在马车外等着,还有李顺儿。
马车上坐着张永明和茅瓒,未穿官服。
李青云本想行礼,见状作罢,上了马车便直接坐下,开口说道:“不知二位屡送拜帖,是为何意?”
“莫非是觉得当日朝议所论不公,再要争个长短?”
茅瓒仍然记恨李青云杀弟之仇,因此没有给好脸色。
这个红脸的角色交给了张永明来唱。
张永明挤出一抹笑容:“今日场合在私下,便不以官场之礼来论。”
李青云:“那似乎不应该商讨公事,若无公事,我与二位也没什么私事好聊。”
茅瓒:“怎会没话题聊,难道你李青云就没有家人吗?”
李青云脸上表情不动分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茅瓒:“茅侍郎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永明:“李臬台误会了,邦献的意思是,咱们都是有家有底的人,虽然在朝廷里做官,要想着社稷,想着皇上,但总得留几分,想着自个儿的家。”
李青云:“张御史的意思是?”
“我是浙江人,邦献也是浙江人,你虽是苏州人,但家产大都在了杭州,也算是半个杭州人了。”
张永明层层递进,先是拉近了关系,又说道:“都是同乡人,也不说暗话,朝廷给的这俸禄实在是少了些。”
“咱们也不好意思去做那剥削百姓的贪官,只好做些小生意。”
“而做生意……我想李臬台也是经商之家,自然知道其中门道。”
“什么生意最赚钱?自然是垄断的,一个人做的生意最赚钱。”
“先前在朝中并非我等有心针对于你,只是我和邦献兄以及背后的其他一些同僚,都不希望这碗饭分给大家一起吃。”
李青云顿时明了,这张永明就是杨金水口中那种想自己想得十足赤金的人。
张永明接着说道:“李臬台有能力吃上这碗饭,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有些人他就不该上饭桌。”
李青云直接打断了张永明隐晦的话语:“说到底你们还是不愿意看到开海。”
“朝廷已经有了决策,莫非你们要违抗圣命,抗旨不尊?”
张永明与茅瓒互望一眼,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海禁开不开,怎么开,都是由李臬台决定的。”
意思便是希望李青云将这海禁开得名存实亡。
“这之后,李臬台和你的家人在台州和宁波做些什么,我们都不会干涉。”
大明海商垄断集团向李青云抛出橄榄枝。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为民请命都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为自己谋取利益。
既然在大势上无法扭转,那么就改变影响大势的源头。
他们自觉这般筹码已足够丰厚。
李青云当即沉默下来。
另一边,唱白脸的茅瓒缓慢说道:“平日里我们都是做老实生意的,与那些倭寇不同,但总有些人和倭寇相处多了,性子便凶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