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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话还是很难听,但被谢如琢、李晓军和阮糖的气定神闲心平气和一衬,便成了乡野粗俗的张牙舞爪,上不得台面。

简而言之,被轻视了,被看不起,一腔郁气无处发泄。原本想落井下石看人笑话,没想到自己成了笑话。

到沙晓雨墓前时,两人一草泥马依次上前献了花,空中的濛濛细雨牛毛一样洒下,大地山川仿佛都洇成了水墨。

墓碑上的沙晓雨巧笑嫣然,永远定格在了她的青春年华。

李晓军轻声说:「她人其实特别好,从来不欺负人。以前别人欺负我,每次她看见都会阻止。她这么好,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不是别人……」

他低头抹眼泪。

谢如琢只是静静立在一旁,听他讲话。他话语中的悲切漫进了初秋的雨,然而谢如琢内心却如光/裸的细胳膊一样冰凉,无缝可侵。

一个美好的生命消逝,大底是值得悲哀的。

阮糖歪了歪脑袋,心内本没有悲哀,却像是镜子一样,照进了李晓军的悲哀,于是心口便也紧揪起来。

但,也仅此而已。

也许,她是有点麻木了。仿佛被太多浓重的悲哀浸没过,再没什么值得牵动她的了。

她的脑海中,忽而闪过几句话——

天地之大,将一切都衬得渺小了,连悲哀都是渺小的。

如蝼蚁。

不过苟且偷生,究竟没什么意义。

再要细究源头时,究竟什么也没有。她个子不高,于是拍了拍李晓军的腿,说一些适合小孩子听的话宽慰他。

准备离开时,沙晓雨的母亲来了。

中年丧女的悲痛令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老了些,蓬乱的枯发在细雨中飘着,脸黄得发青,双目中没有一丝亮光,连伞也没打。原本谢腾飞入狱,她也是迁怒谢如琢的,却在电视上看到,他更惨,全家都被谢腾飞害得只剩他一个。

她抹了抹眼睛,将乱发掠至耳后,「多谢你们来看小雨。」

她眼眶湿润了,独看向谢如琢说:「多谢你报警,不然我们小雨到现在也找不到,就一直睡在荒山野岭里……」

终至于泣不成声。

像是受害者与受害者的照会,怎么都照不出宽慰,除了悲切还是悲切。

谢如琢点点头,全然是受害者的默然。

他克制地说:「节哀顺变。」

回清雨市的大巴车上,他们听见许多乘客讨论谢如琢报警的事,有人夸他大义灭亲,有人说他无情无义不懂孝道,然而声音终久是正面的,在这一个世界的世人眼里,谢如琢全然是个好人了。

他正义、勇敢、机智、善良。

车子在风雨里「呜呜」而过,安静的车内,许多人在初上车的絮话声后闭上眼睡觉。浑浊的空气中飘着茶叶蛋的气味。

在车载电视里武打片的声响中,李晓军偏头问谢如琢:「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还有几天。」

阮糖说了一个日期。

他皱了皱没,说:「正好赶上月考……我每门课都记了笔记,我把笔记给你吧。」

「不用。」

「哦。」

李晓军顿了顿,他看着谢如琢俊秀精緻的侧脸,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他舔了舔唇,轻声说:「沙晓雨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你是你,谢腾飞是谢腾飞,他做的那些事和你没关系的。」

谢如琢应付着,「嗯。」

阮糖在他怀里,磕了个睡眠丸睡着了,双臂犹自紧扒在他肩膀上,仿佛他是天底下第一值得信任的人。

到清雨市后,他们一起吃了个饭,便各自回家。

阮糖被谢如琢放在阮糖上,睡得正香,好像并不是一个ai,而是一个人。

谢如琢在看她。

这只草泥马到来之后,无厘头的事做了许多,讲出口的话,头顶的气泡框,仿佛都在告诉这个世界——她是一只快乐的草泥马。

然而,谢如琢却看到了一个破碎的灵魂,极具悲剧美学的灵魂。

他想到了那个雷雨夜的梦境。

接下来几天,基本都是阮糖和谢如琢独处。

她仿佛已返璞归真,整只草泥马都特别淘气。清晨,谢如琢刚从难以言说的梦境中醒来,便见某只草泥马蹲在他旁边,一双乌熘熘的眼睛望过来,搓着两只前蹄,故作阴沉,「谢如琢,你终于落到我草泥马的手上了!」

第56章 56 双标

谢如琢眼睑半阖, 一掌抵住草泥马的额头,有些无语地将她推开, 伴随着睡意未消的声音,「你起开。」

阮糖被推到一边,而后,她一个弹射,整只草泥马扑向谢如琢。谢如琢眼前一黑,脸就被某只草泥马的肚子盖住了。

谢如琢抬手,一把掀翻她, 面无表情地吐槽, 「你无不无聊?」

阮糖三瓣嘴微微动了动, 沖他吐舌头, 「无聊才玩你嘛。」

下一瞬, 她舌头打结似地改口,「不是, 和你玩。毕竟我也不认识几个人,这个点李晓军和林嘉树估计还在睡觉, 也不是很好打扰他们。」

听到李晓军和林嘉树的名字, 谢如琢莫名有些不高兴, 仿佛他是一个备用选项。这只草泥马到底是谁的系统?

有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职业道德呢?

他脑海中闪过质问三连击, 面上却只皱了皱眉, 双眼盯着天花板, 呈放空状沉默了几分钟, 才起床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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