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倒是没有眼泪。
就是眼眶红得过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似的。
谢景煜试探着对温南枝伸出了手:“姐姐……”
但温南枝一个侧身就躲开了谢景煜想拉她的手,让谢景煜拉了个空,一只手尴尬的停顿在半空中。
这已经不能自我欺骗了。
谢景煜开口,万分艰难的说:“姐姐,请你信我,我真的,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这句话,温南枝这才诧异回头,正对上谢景煜布满痛苦和懊悔的双眼。
这又是哪一出?
和裴子深一样,在她面前又演上了?
温南枝好笑的端详着恨不得来一场切腹自尽给她看的谢景煜。
“那样?那样是哪样?”
温南枝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才一个转眼就开始不对劲的谢景煜,缓缓地绕着谢景煜走了一圈,力求全方位的看清楚这个谢景煜。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谢景煜身上有什么装出来的演戏模样。
她确实从谢景煜的眼神,和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上看出了谢景煜那无休止的懊恼。
温南枝忍不住想……
难不成谢景煜现在已经都想起来了?
那她岂不是可以好好折磨了?就像折磨裴子深那样?
这样的猜测,光是念头就已经让温南枝身心舒畅到有些发抖。
不是冷,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发现待宰的羔羊主动送到嘴边的兴奋。
温南枝那双狐狸一般的美眸带着狡黠的笑意,注视着谢景煜泛红的眼睛:“谢景煜,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在循循善诱,让谢景煜自己把绳索套在脖子上,然后再将另一头主动交到她手里,由她来决定何时收紧,如何收紧。
谢景煜现在对温南枝就是一个疼惜又懊悔想补偿的想法,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光是看着眼前的人,他脑海里就会忍不住浮现出梦境里看见的……
温南枝为了一个肉包子卑微的和两条野狗相争的画面。
那可是一生骄纵贵气的荀安郡主啊!
被临安王捧在心尖的掌上明珠!
更是那个把他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姐姐”!
谢景煜看着眼前的温南枝,满眼都是心疼:“我想说……姐姐,我……我……”
憋了几年的话堵在喉头却说不出来。
谢景煜握紧了拳头,想起裴子深都敢伸手抱她,自己却还从没有和她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一时间竟然大着胆子,直接上前一把抱住了温南枝。
香软在怀。
谢景煜这次直接了当的开口:“姐姐,我爱你,我发誓我会保护你,不会让那样的事再发生,我……我很抱歉,我知道你也看到了那些,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伤害你……”
谢景煜精瘦结实的怀抱猝不及防的把温南枝包裹了起来。
他虽然瘦,但常年练武的身材,胸肌背肌都极为发达。
温南枝推他的时候,甚至感觉像是在推一块有温度的厚石头。
“谢景煜,你最好搞清楚。”
温南枝冷着脸把谢景煜推开,掸了掸袖子,一副要和谢景煜划清界限的模样:“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弟弟,但我父亲认了你,你就是我的义弟。”
她加重语气在义弟两个字上,果不其然看见谢景煜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我是姐弟,你爱谁都与我无关,但是……”
温南枝瞥了谢景煜一眼,唇角微勾,后面的话都不用说,谢景煜都明白了。
她记仇嘛。
金尊玉贵的荀安郡主,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只不过曾经为爱奋不顾身过一次,现在她再不可能为了男人而心软了。
仇不但要记,还要报!
她怎么可能看着谢景煜红着眼睛挤几滴眼泪就信了他的话?
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想用这种苦肉计哄她放弃折磨的计划?做梦!
温南枝看着谢景煜,白嫩泛着粉的指尖毫不客气的戳在他的胸口上:“恶心。”
只留下两个字,温南枝便转身就走,扔下谢景煜一个人站在原地,试图消化刚刚温南枝决绝的那些话。
果然是他伤姐姐太狠了。
姐姐记仇,姐姐恨他了……
谢景煜看着温南枝的背影,不敢追,也不敢出声。
只能握紧拳头,感受着一种名叫追悔莫及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他后悔啊,可他知道那个人是他,他真真切切的做了伤害姐姐的事。
谢景煜想,只要他赎罪弥补了,姐姐应该还是会原谅他的吧?
至于义弟的身份,他不在乎,他只在乎温南枝啊!
谢景煜精瘦的少年身板整个都绷紧了,握着拳头一拳捶在繁花亭的红柱子上,却也只能悔恨的咬紧了牙关。
……
在封地的日子,说是巡视,其实温南枝压根就连郡主府都没出过。
每天坐在正厅里看着眠雪和醒叶交上来的各类郡主府收支账本,以及衙门里那些因为郡守玩忽职守而堆积的公案。
温南枝虽然已经修书送回京给陛下,但这荀安郡里的事儿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
都是门道!
温南枝本来是想从郡守那封有裴子深名字的书信查下去的,可这线索就像是从这儿断了似的,什么可用的东西都找不到。
更可气的是,那天她给了裴子深一个巴掌,然后这人就开始高烧昏迷!
至今未醒!
大夫说是什么郁结攻心,郁而不发,箩筐话一大堆,说白了就是裴子深气晕了。
好歹算个证人,温南枝找不到别的线索继续查,就只能从裴子深身上下功夫,不得不人参肉桂流水一样的往他嘴里灌。
温南枝翻看账本时还在皱眉:“眠雪,把花在裴子深身上的银子一笔笔都记清楚,将来本郡主都是要讨回的,一个铜板都不许少!”
她绝不可能再无条件的为裴子深付出。
一个铜子儿都不行!
不但要把钱要回来,还要加倍算上利息!
不对,还有算上记忆中的那些钱,得双份儿讨回来!
眠雪连忙应声:“是,郡主,对了,门房来报,说齐远今天又来了。”
温南枝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眠雪观察着温南枝的神色,继续说:“他说他这次来……是来报案的,人命官司。”
温南枝依旧嗯了一声。
翻了一页账本后又疑惑的抬头:“嗯?”
人命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