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声声弯唇一笑,那亮晶晶的杏眼,似乎将夜色都照的明媚灿烂:“谢大哥,你们说的人我看见过,好像是在新城东大街端着碗乞讨呢。”
“这么冷的天,也真是可怜。”
“昨日,我还看见有小孩子请他吃了一个馒头,那馒头沾了灰他都不舍得扔。”
许声声小脸上满是同情。
谢蕴和脸色一脸忧愁:“没曾想,不过分开几日,东南兄弟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苏缈出声:“那去找他。”
说罢,两人双双提剑告辞。
许声声微笑脸。
东大街就是坐马车都要好一会儿,她立刻吩咐人将东南丢过去,速度可比他们快得多。
就这样,睡下午觉的东南直接连人带被子被扔到了东大街,还附赠一个有缺口的大碗。
东南被冻出鼻涕睁眼时,一脸懵逼:“???”
他不是在豪华床榻睡大觉吗???
盖的织金被褥?烤的银丝碳火???
归途的马车上。
慕今朝拥她入怀,修长指尖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低语:“许声声,你是不是每一次都要将眼珠子长在别人身上。”
许声声顿了顿,眼中挂着完整的扇形统计图,带着一分忧伤,三分真心,六分可爱,九分演技,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青年:“阿朝说的哪里话,我搭讪也只是为了避免被认出来,我心里的人只有阿朝。”
如果给演技颁奖的话,她一定是奥斯卡级别的。
许声声小手执起青年的手,温柔至极:“阿朝,你能明白我的苦口婆心吗?”
慕今朝静静的看着她。
声声最是爱骗人,他现在在骗她,而她也没有说真话。
慕今朝薄唇轻启:“回府,外头冷。”
许声声颤了一下眼睫:“嗯,外头冷。”
等到了夏府的时候,慕今朝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许声声摸摸肚子,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想去如厕。
慕今朝应声,眸子带笑:“今日冬至,晚些我做饺子给你吃。”
“好。”许声声眉眼弯弯应了下来。
离开书房以后,许声声径直出了夏府。
新城并不热闹,可往日里也有摆摊的小摊小贩,可近日,出门的人分明少了很多。
而她肩头的大橘,她甚至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这些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她又不是傻子。
大昭寺。
甚至包括,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阿朝已经完成了新城的钱款。
许声声一个人走在新城的街道。
她想听听真正的声音。
她自己听到的声音。
“你这个妖女!你跟着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人,迟早有一天不得好死!”新城街道上,有百姓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直到确定了人,又没看见那个恶魔,这才破口大骂!
许声声眼眸一颤。
她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个妇人,以及慢慢汇聚过来越来越多的人:“谁告诉你们,大人杀人不眨眼的?没有证据的事可以随便说吗?”
妇人泪流满面,沉沉出声:“还要什么证据,新城的百姓都亲眼所见!他在大昭寺杀了数十个孩子,我儿就是惨死在他手上!”
“就是!那么些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不是魔鬼是什么?手段狠辣,不配为人!”
“本以为等来了救助新城的希望,结果都是些魔鬼!”
“可怜我的孩子竟是连十岁生辰都没有过......”
“昨日,新城血流成河,地上的血迹到现在都没有冲洗干净!”
“......”
许声声站在新城的中央,目光看向所有在怒骂的人,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这些人满脸的怨恨,不似作假。
可阿朝跟她说过,那些孩子都好好的,都已经送回各家了。
阿朝说收款的银钱也是从永王那里拿的。
那妇人见这个妖女不说话,直接狠狠推了她一把,又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拽着她又哭又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许声声胳膊被推的重重撞在了墙边,青紫了一大块,脸上也是五个手指印,她好像没有感觉一般。
她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所有人。
欢声笑语不复,她仿佛又看见了将来的慕今朝。
一生孤寂,手段残忍,只留下万载骂名。
她不愿意的。
阿朝没有理由会再次变的残暴不仁,他明明已经好了。
除非是因为她。
除非,她会出事。
这些时日,断断续续,那些消失的时间,有些事情隐隐浮出水面。
许声声慢慢站起来。
她静静的看着所有人。
少女鹅黄裙摆飞扬,带着明媚又带着邪肆。
杏眸里,娇软与邪恶在交汇。
她轻笑出声:“大昭寺害死的孩子,新城没冲洗干净的血迹,都是我吩咐人干的,跟大人有什么关系。”
“大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受了我的蒙骗呢,你们都叫我妖女了,妖女做的事儿,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事儿了。”许声声红唇轻启。
一兜子菜砸在了她身上,妇人砸了还退后好几步:“妖女!妖女!”
一时间所有的菜都砸在了她身上,有敲碎的鸡蛋。
还有尖锐的石子。
石子划破了她的额角。
血迹顺着脸颊落下,许声声一身狼狈,依旧在笑。
那鹅黄襦裙像是温暖的光,一点一点的熄灭。
她看向夏府的方向,灯火明灭,那里有她喜欢的人,这些名声不该背在他身上。
这些百姓眼看这少女已经遍体鳞伤了,这才骂骂咧咧的散去了。
他们还想要命的。
说不准那大人会为了妖女昏了头。
......
风吹过耳畔,寒冷卷着落叶在黑暗中翻飞,犹如千万只蝴蝶从地面吹起,掠过少女精致明媚的裙摆。
她手上杀的人也不少,沾染的鲜血也不少,可这一次,因为她,阿朝手上沾上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她渐渐生了心魔。
残缺老旧的新城城墙之上,少女一身墨色罗裙妖冶邪肆,翻飞如蝶翼,周身气息就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踏来的一种魔。
她抬眸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的两人,还真是老熟人了。
“谢大哥,苏缈姐姐,可真是巧啊,一个晚上,咱们遇上两次。”许声声勾唇。
苏缈手上的罗盘疯狂转动,无一不是在表明,眼前这个许姑娘,是魔,魔气深重!
谢蕴和沉声:“许姑娘,你可知道入魔的后果,当初第一眼见就觉得你并非常人,如今,新城桩桩件件的死亡,那些百姓,那些孩子,都是你做的吗?”
冷风吹拂着她的罗裙,少女迎风而立,宛如鬼魅。
“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