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 裴舒先是惊讶,随后不厚道笑了。
哦,裴刘氏一家撇下老太太, 单飞去享福了。
这要开启狗咬狗的模式, 她要是不添把柴, 都对不起这帮自私自利的人。
裴舒假装惊讶:“他们去京城找您亲孙女去了, 您竟不知道吗?”
裴老太下意识反驳:“什么亲孙女,老婆子的亲孙女都在身边呢。”
“得了吧,都到这份上了,谁不知道谁啊, 您就别糊弄我了, 人家都去京城了。”裴舒翻了个白眼。
又把那日和裴刘氏说的话说了一遍,又觉得不够,又加了几句:“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你们这一家子要发达了。他们那样的人家, 随便给安排一个官职,你们的身份地位都变了, 这裴刘氏也太不像话了, 当初换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咋就自个儿一家走了呢。”
裴老太听了裴舒一番话,就知裴舒什么都知道了, 竟然没闹着换回来, 问:“你就不想回去。”
“回去做甚,被人笑话,我这辈子是俞家的人了,哪里也不去了,俞家日子好, 我也不愁吃穿,就不回去了。”裴舒说得诚恳,“我要是回去了,人家觉得我大字不识,还觉得我丢人呢。越是高门大户,越是注重名声,这都是我相公告诉我的,他们也不建议我回去。”
见裴老太还要说,裴舒堵住她的话:“你快去京城找人吧,庄子不大,再晚了,可就没你们的地方了。”
裴老太身后跟着几个人,都催促裴老太快走。
这是他们一家人的事儿,二哥一家可不能撇下他们。
裴舒见他们着急,还说了宜川侯府的名字。
假千金好像是宜川侯府的嫡女。她应该没记错。
这么一群猪队友,可得给她送过去。
相信有了这群猪队友,假千金的日子一定会精彩。
原书中,裴家也去了京城,那是事情败露后。
侯府舍不得培养了许久的假千金,两家共同拥有一个女儿。
这家人上京后,没少给假千金找麻烦,后来被侯府打发回来了。
不过侯府和假千金给了不少东西,裴家人回乡后,置办了不少产业,成了桃源镇的富户。
只有原身作天作地,最后被发配边关,死在了流放路上。
裴舒看着裴老太远去的身影,目光冷了几分。
站了别人的身份,还把原身坑死了,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清晨,裴舒推开门,见地湿了,就知昨夜下了雨,不过这时候天晴了,倒是不耽误她干活。
前两日立了秋,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走进院中,一阵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裴舒没有在意,喂了鸡,去厨房做饭。
今儿早上吃葱油饼,配着瘦肉粥,再把腌制的咸菜拿出来,再合适不过。
苏青蓉听见了动静,也开门出来,她的肚子四个月了,已经显怀了。
因为吃得好,苏青蓉整个人圆润了不少,不似之前的清瘦。
裴舒走过去,要扶着苏青蓉:“娘,您身子重,怎么不多睡会儿,昨个儿爹还说呢,有什么事儿等他回来做,让你好好歇着。夜里下了雨,院子里滑,您还是别出来了。”
院子里铺了青砖,雨水把泥土冲刷走了,倒是显得干净。
说完回屋搬了搬椅子放在门口,让苏青蓉坐下,饭一会儿就好。
她自己可以做,不用苏青蓉帮忙。
苏青蓉有些羞赧,她都是有儿媳妇的人了,让儿媳照顾她,本就不好意思,听见裴舒关心带着唠叨的话,更觉不好意思。
“我没事儿,起来活动活动也好,一直歇着,会把人闷出病来的。”苏青蓉不想坐,想去厨房帮忙。
这时候牛牛从屋里出来:“娘,您别动,我去给姐姐帮忙。”
雨临江在书院,俞大去了镇上,到午饭时才能回来。
早饭就他们个人,很好做,裴舒坚持让苏青蓉坐着。
苏青蓉无法,回屋拿了针线筐,继续做衣服。
裴舒知道她闲不住,也不管了,去了厨房做饭。
吃了饭,裴舒想去镇上,准备买一些香料,再过几个月就八月份了,该给金少爷交货了。
这个空当,她做了一些簪子和笔筒,准备给孙掌柜送去。
孙掌柜前些日子还托人来问呢,让裴舒送一些东西过去,价格好商量。
这是没货了,来催货了。
裴舒想长期合作,自然要给孙掌柜一些甜头。
苏青蓉怕裴舒遇见麻烦,就想裴舒明日跟俞大他们去。
裴家人恨裴舒,万一遇见,再为难裴舒,可就麻烦了。
裴舒把东西装好,拿出来,笑着道:“娘,昨个儿福婶子回娘家了,说裴家人去了京城,全都去了。”
苏青蓉很少出门,也不喜欢和人聊天,自然不知道,听见这话,惊诧不已,略微一想,便想通了。
“他们这是投奔亲孙女去了?”
鸠占鹊巢的玩意儿,这群人也敢去,不怕事情被捅出来,假货被人退回来。
想到这里,苏青蓉有些担忧,看向裴舒问:“那些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来接你?”
要是来接裴舒,裴舒会不会离开。
她舍不得裴舒离开,可裴舒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平心而论,苏青蓉希望裴舒留下,又想裴舒离开,心里矛盾极了。
裴舒知道一些剧情,笑着道:“我不会离开,自从娘买了我,我就是俞家人了。”
苏青蓉闻言,笑了,不过还是语重心长道:“你该回去。”
裴家敢换孩子,就说明裴舒的亲人富贵,不然裴家不敢冒险。
裴舒不想说这事儿,将背篓扛在肩上,朝外走去,还不忘嘱咐牛牛:“好好照顾娘,等着姐姐回来。”
牛牛很听话,即便很想去镇上,也能忍着,送裴舒到门口,还不忘让裴舒小心些。
刚下了雨,路不好走,裴舒比平时多用了一刻钟。
镇上
裴舒去了孙掌柜的书肆,把簪子笔筒都给孙掌柜:“您也知道,金少爷让我做寿礼,我不得空,只有这些东西,您莫要嫌弃。”
“不嫌弃,有多少我要多少,姑娘的手艺,小老儿信得过。”孙掌柜哪里会嫌弃,裴舒做的东西细致,也好看,买的人都喜欢。
都断货有些日子了,别人都来问呢。
可惜,被金少爷耽误了,不然他又能挣不少钱。
十几个簪子,二十几个笔筒。一个七百多文。
孙掌柜把钱给裴舒,让裴舒抽空多做些小件,那个好卖。
“我会的。”裴舒收了钱,辞了孙掌柜便去了肉摊,准备买一些肉回去。
裴舒卖了肉,又买了香料和糕点,准备回去时,看见了俞临江。
他站在镇口的柳树下,见裴舒来了,笑着问:“事情都办完了?”
他说着接过裴舒的背篓,背在自己身上。
裴舒把背篓递过去,狐疑看他:“你在等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镇上。”
“方才看见了。”俞临江今日休沐,特意避开看看。
他怕裴家人欺负裴舒。
裴舒也知俞临江担忧自己,笑着道:“裴家人去了京城,这段日子没人找我麻烦,这会儿应该到京城了。”
他们离京城不是太远,坐马车需半个多月。
要是走水路,十日就到了。
俞临江看裴舒那得意的小表情,就猜到了一些:“你做的?”
裴舒摇头,坚决不承认:“不是,我就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很富贵,他们想占便宜,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都走了。”
话落,裴舒好像听见有人喊自己,想回头被俞临江挡住了。
“你听错了,没人喊你。”俞临江骑了马,踩着脚蹬,一个用力,抬腿上马,然后对裴舒伸出手,“走吧,我带你骑马。”
裴舒会骑马,跟着老爸学过,不过她不会告诉俞临江,抓住俞临江的手,上了马坐在他后面,紧紧拽着俞临江的衣服。
俞临江不放心,让裴舒抱着自己的腰,这样更安全。
裴舒依言照做,还抬头看着俞临江。
这人一点儿也不像农家子弟,带着一股矜贵感,也不知是不是裴舒的错觉。
这时候,裴舒又听见有人喊自己,好像是金少爷。
她想回头看,就听俞临江提醒:“坐好了、抓紧了,莫要分心。”
他在前面,一手抓住裴舒的手,一手扬起马鞭,马儿疾驰而去,将那呼喊声远远甩在后面。
俞临江坐在前面,唇角微扬,显得心情很好。
可惜,裴舒没有看见,若是看见了,一定觉得这笑容像狐狸。
裴舒没有看错,朝他们跑来的是金子皓。
他听闻裴舒来了镇上,就想问问观音像如何了。
“好像是金少爷,要不停下来等等他?”裴舒回头,看向远远变小的金子皓。
再怎么说,这金子皓也是她的客人,还是一只肥羊,要用心对待。
这可都是钱啊。
俞临江没有停下的意思,道:“他就想问问观音像,不是还没到交货日子。”
这个金子皓真烦人,以前看他处处不顺眼,处处和他比较,现在不比较了,见了自己就想打听裴舒的消息。
真以为他没看出来呢。
金子皓觉得裴舒手巧,就想问问俞临江,裴舒都会做什么,真没有别的意思。
可俞临江根本不听,每次提起裴舒,俞临江都郑重道:“妹妹年纪尚小,待字闺中,金少爷是男子,一直打听舍妹,怕是不妥吧。”
一句话把金子皓堵得说不出话来。
从那以后,俞临江再遇见金子皓,就敬而远之,绕道而行。
这令金子皓颇为恼怒,因此趁着休沐回来,就去了书肆,想问问裴舒可来了镇上。
没想到他运气好,裴舒刚走,金子皓哪能错过,就追上来了。
他跑得气喘吁吁,等跑不动了,弯着腰捂着肚子大口喘气,看向走远的两人。
俞临江,真是好样的,他记住了。
不让他接近俞姑娘,他还偏偏接近。
金贵跑过来,站在金子皓身旁,也累得半死,歇了半晌后才道:“少爷,咱回去吧,那俞少爷不喜你打探他妹妹。”
要是换成自己,也不喜欢别人打探自己的妹妹,俞少爷算是脾气好的,总是不予理会少爷。
金子皓才不在乎:“就是问几句怎么了,就他有妹妹,本少爷也有许多妹妹,改日都拉出去,上俞临江身边溜溜去,气死他。”
虽然那些妹妹们都不讨喜,可也是妹妹,还能气俞临江,倒也有些用处。
不过还是让娘生个妹妹是正经,那才是自己的亲妹妹。
金贵闻言:“……”
家里的小姐又不是骡子、马儿的,怎么能说拉出来遛遛呢。
俞临江知道金子皓,才走那么快的,不知为何,他就不愿意金子皓打听裴舒。
他觉得裴舒如今是自己妹妹了,他该保护妹妹才行。
而他们方才谈论的裴家人,如今却是到了京城,被安排到城外的一个庄子上。
庄子是林嬷嬷最近买了,不是很大,有百十亩地。
裴刘氏带着人住进去后,把前院后院,及附近的地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女儿有本事。
这么大的庄子说给就给了,当真是有钱,不愧是侯府嫡女。
那个死丫头说得没错,女儿得了泼天的富贵。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女儿该记得自己的恩情才是。
林庆把裴家人安顿好,也准备回去了。
裴刘氏却拉着林庆,打听裴敏的情况:“小管事,我们啥时候能见见小姐,小姐与我们有恩,我们总要报答一二。”
林庆不知裴敏与裴家的关系,只知道小姐很看重裴家,想了想道:“你们等着,我去问问小姐的情况。”
他说完欲走。
裴刘氏哪能让他走,说他把他们一家都带来,着实辛苦,怎么也要吃顿饭再走。
林庆不想留下,奈何裴刘氏盛情难却。
最后林庆无奈,只好留下。
吃饭少不了酒,后来林庆喝多了,说了许多话,都是裴刘氏想听的。
她得知裴敏是宜川侯府的嫡女,很得老夫人,侯爷及世子的喜欢,又惊又喜,心想着,贱丫头果然没有骗自己。
不行,女儿这么出息,得让她给儿子安排差事,富贵了,可不能忘了自己兄弟。
林庆不知裴刘氏的想法,酒醒后回去见了裴敏。
裴敏端坐在贵妃椅上,手里端着茶,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谁知她曾经是农户女呢。
“可安顿好了?”裴敏见林庆回来,也知裴家人都到了,柔声细语问。
她还特意吩咐过林庆,只带裴家二房,其余人不用带。
林庆自然不敢惫懒:“小姐放心,都安排好了。就二房一家,别的人都没带。”
裴敏很满意,夸赞几句,让人赏了东西,打发林庆下去。
林庆欲言又止,一副敢说不说的样子。
裴敏见了,微微蹙眉:“怎么,你还有事?”
还是裴家有什么事儿。
她四岁离开家,十来年过去了,她都不记得当初的家是什么模样了,只记得很穷,母亲很凶、很小气,祖母也是如此。
如今她给他们富贵,也算报答父母的恩情。
林庆没有再瞒着,说了裴刘氏的愿望:“小姐,那个村妇想见您,奴才没有答应。”
裴敏自然知道,不过她不会去见,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裴夫人最近在盯着她,她可不能出错。一丁点儿也不行。
要是被裴夫人知道,事情就会暴露。她与裴夫人之间门有恩怨,定会被赶出去。
她打发林庆出去,林嬷嬷走上来,沉着脸道:“那家人真不知趣,还想见小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小姐身份尊贵,也是他们一帮泥腿子想见就见的,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打发人送一些东西去就行。”
裴敏没有说话,暗自责怪林嬷嬷话多。
她也是农户女,那些都是她的亲人,自然不想听林嬷嬷责怪,可又不能说什么。
林嬷嬷见裴敏沉着脸,以为裴敏生气了,继续道:“小姐,您不用放在心上,那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照着养过您两年,就想攀上来,也太不要脸了。”
裴敏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厉声打断:“行了,他们再不是,也养过我,轮不到你说道四。”
林嬷嬷是裴敏的奶嬷嬷,一向得脸,何曾被这样数落过,当即闹了个没脸,面上不自在,心里也不舒服。
她可是裴敏的奶娘,一向得裴敏看重,何时被这样说过。林嬷嬷不敢责怪裴敏,却把裴家人记恨上了。
就是一群上门打秋风的下贱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亲戚看了。
裴敏不知林嬷嬷的想法,思忖片刻,吩咐道:“嬷嬷去库房看看,找些东西给裴家人送去,莫要冷落了他们,毕竟养我一场,这恩情我不能忘。”
林嬷嬷心里不自在,口上答应,却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两日后才想起这事儿,唯恐裴敏想起来,埋怨她,便随便找了几匹棉布,让林庆给裴家人送去。
一连两日没见到人,裴刘氏有些急了,她知裴敏是宜川侯府的嫡小姐。
庄子虽是新制办的,啥都不缺,粮食蔬菜锅碗瓢盆都有,来了就能过日子,还有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
对于裴家人来说,足以过上好日子。可见裴敏是用了心的。
可裴刘氏不满足于这些。
亲生女儿在侯府享福呐,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坐马车,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如今连面都不见,儿子的前程可如何是好。
因此,她想了想,让裴父驾上马车,往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