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您的安排和吩咐, 卑职顺利混进了陵王府的庄子,可是小陵王身边的护卫太过谨慎,随身带了金疮药当场替换掉了卑职带去的那些,好在是卑职做了两手准备, 用了带去的绷带给小陵王包扎伤口, 并且他背部伤口止血时留了些许余地。”那人总觉得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今日看到的太子殿下总叫他有种比以前更加威严的压迫感。
他尽量斟酌着用词, 以示自己尽心办事的忠心:“本来时间若能拖得长久一些也能奏效, 卑职离开庄子时还特意将那个护卫一并引出, 原是想尽量拖得一拖, 却不知那人是从何处察觉了异常,起疑找去了济安堂……卑职……卑职……”
谢景时前面一直不动声色,听闻此处便是瞳孔骤然一缩,声音也冷沉了几分下来:“你露馅了?”
“那倒没有。”假大夫慌忙澄清,此时便是后怕,却忍着没有回头去看站在他身后的许明修,“济安堂的事卑职处理的很干净, 绝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是陵王府那个侍卫起了疑心, 发现济安堂的胡大夫身死之后怀疑到小陵王身上,立刻赶了回去,小的……不确定他身手究竟如何, 没有能够杀人灭口的把握便没有贸然出手阻拦。后来陵太妃带着王府的大夫连夜赶去……该是已经被他们发现了绷带上的秘密。”
顿了一下,他又连忙申辩:“不过属下确定绝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会叫他们追查到咱们东宫这条线上, 这一点属下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还请殿下放心!”
谢景时刚刚醒来,这又是他临时起意下的一招杀手, 本来就是机会得当顺带着的。
事实上——
从始至终他还从没有真的将谢景昭看在眼里。
只是么——
有那么个人的存在太碍眼了,他容不下,迟早是要铲除的。
这一次失误,他心中倒也并不是有多遗憾和恼怒。
只是——
成不成事都不打紧,重要的是可不要打草惊蛇,因为这仓促之举将他的底牌暴露出来那便得不偿失
了。
他知道这大夫办差失利之后必会找借口推脱,所以并不能完全信过对方的说辞。
沉吟一声,目光便转向沉默站立的许明修。
许明修生的是一张冷脸,触及他探究的视线便是拱手一揖:“陵太妃母子近身的只有几个心腹,那几人口风都是极严,所以小陵王伤势的确切情况暂时无从探听,不过今日一早他们一行便启程回京了。清平镇内,卑职也埋了眼线盯着消息,陵王府的人大概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并不曾去府衙报官,济安堂的那个大夫当时做的是自缢的死状,衙门仵作验尸过后是做自裁处理结案的,至少目前确实并未留下任何后续的麻烦。”
他的语气与假大夫不同,字字句句,沉稳冷静,不卑不亢。
谢景时冷笑一声:“横竖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倒也不算叫他枉死了!”
他对许明修似乎格外信任,听了对方解释,神情之间明显就又见了松动。
闭上眼,缓了下气息,他重新睁眼看向惶惶跪在地上的大夫也敛了脾气:“此事上你露了相,在孤与陵王之间彻底了断之前你是不宜再在京城露面了,今日就走,换个身份暂且去西北军营领个军职待上一阵吧。”
“是。”假大夫死里逃生,自是一万个感激,重重叩首谢恩之后便起身先行退了出去。
转身与许明修错肩而过时,虽未言语,神色之间的感激之意分外诚恳。
昨日在清平镇外,若不是许明修适时出现拦了他对陶宇下手,万一动起手来露出他东宫门下的身份,那么此时谢景时便绝对不会这般轻易绕过他。
许明修面无波澜,仿佛与他之间并无任何私密。
待他离去,谢景时就又彻底放松了身体瘫在软枕上靠着,再问许明修:“另外昨日叫你重新安顿打发的人也妥善安抚送走了?”
“是。”许明修拱手。
他话不多,就是和谢景时之间也只能是在恭敬之外做到有问有答,并不试图奉承或者套近乎。
谢景时对他这习惯也分外习惯。
若在往常,这会儿正事交代完就该打发他了
,今日这位太子殿下却仿佛兴致格外的好,又再随口问道:“你就不好奇孤为何会对陵王突生歹意?”
许明修眼睑微垂,神色凛然,一字一句的回:“殿下是君,卑职为臣,殿下做任何决定都自有殿下的道理,但却没有对臣下解释的必要。”
谢景时很欣赏他的能力,却又深知这是个有着自己抱负和傲骨的男人,他知道如何驱策拿捏对方为自己办事,却不会试图完全驾驭对方……
因为曾经试过,但是失败了。
“孤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只是最近赶上多事之秋,还需要多留你在身边一些时日,等此事的后续风波平息了吧……”他说,“届时自会放你离京去施展你自己的抱负。”
许明修眉眼微动,但也仅是一瞬间的情绪外露,他随后再次拱手作揖,语气依旧铿然:“卑职当初既已投身于殿下门下,就自当听从驱策。”
这个人就是这样,看着刚正不阿,说话却从来又都是滴水不漏的。
谢景时笑了笑,终于摆摆手:“下去吧。皇祖母正在气头上,昨日护卫孤进山的那批护卫难免要吃些苦头,你别弗了太后的意,但也注意点分寸,莫要真伤了人命。”
“卑职领命!”许明修再次作揖,刚要躬身退下……
谢景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骤然开腔叫住他:“对了……昨日山上遇见,孤依稀觉得谢景昭身边似是跟了个什么人,你派人盯梢他那庄子上的消息,可有什么眉目?”
许明修已经退了两步的脚下立刻顿住,如实回禀:“殿下说的该是长宁伯池重海池大人家的三姑娘,据闻昨日陵王遇刺之后回庄子疗伤时就带了这位姑娘一道儿,并且今日一早她也跟随陵太妃和陵王一行回京了。”
“长宁伯的女儿怎会出现在那荒山上?”谢景时再问。
他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好奇,试探着随口一问。
许明修是个谨慎周到的人,他监视谢景昭时池芮既然也一并被纳入了视线,就自是会查她:“卑职已经叫人打听了,最近这半月京中陵王府和长宁伯
府正在张罗给儿女议亲,池家三姑娘自幼体弱,伯府瞒着风声将人一直放在正清庵里养着。可能是因为议亲的事才有所来往的吧,不过据说数日前长宁伯已经叫人将这姑娘接回去了……昨日就不知是她又随从陵王一起去的山上,也或者是因为别的因由在山上偶遇了。”
他知道的仅是这些,也如实全部告知了谢景时。
说话间就见谢景时唇角似是勾起了一个……
说不上是饶有兴味还是颇有些冷酷寒凉的弧度。
他在走神。
等得一时,思绪重新回拢这才再次挥手遣退了许明修。
许明修离开时,下去给谢景时端药的卢信礼已经端着托盘站在寝殿门口等候了好一会儿。
许明修目不斜视的走过他身边,大步离开。
卢信礼等他带着院外的那一队禁军都走了之后方才快步进得殿来,伺候谢景时用药。
谢景时打小儿就有个毛病,怕苦药。
他盯着那碗褐色汤药皱眉凝视半天方才横心端起药碗,仰头一饮灌下。
而他偏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就是身边心腹卢信礼都不知道他怕这个,见他迟疑也只当他是伤病之下比较容易分神,正在想事情。
待他喝了药,蜜饯果子也不晓得拿一颗给他,直接端了温水给他漱口。
谢景时身在高位这些年,早就习惯了隐藏喜好和情绪,强忍着心头厌恶,很快便平复了心绪。
卢信礼重新扶他躺平回床上,薄被拉到腰腹以上,想着方才听到的事便轻声问他:“许副统领殿下不是一直说他性子过于高傲,不易掌控操纵么?这次就算要动陵王……这事儿也不是非他不可,为何不选更加可靠的人手去办?”
“自然不单是为着眼下。”谢景时对自己此番安排却似乎十分满意,眉目之间满是势在必得的笑意,“孤选他去办这件事自然就有选他的道理,怎的……你还要好奇孤与陵王之间的纠葛?”
这后半句他语似戏谑,卢信礼却是勃然变色,仓惶跪地:“奴才该死!是奴才逾矩多嘴了,罪该万死!”
私底下……”谢景时仿佛并无苛责之意,唤了他起身。
卢信礼爬起来时身上却已经冷汗涔涔。
偷眼往床帐里看,却见他已经阖眼歇息了。
这边陵王府的马车行程上要比牛车快上许多,他们早上辰时三刻启程,下午申时初便已抵达城门。
陵太妃的车驾进出城门自然无需守卫查验,护卫护持着马车进城,直接先回的陵王府。
池芮不太熟悉城中道路,又因为是官家贵女也不敢探头扒着车窗瞎看,就始终规规矩矩闷在车里,好在谢景晗是个聒噪的,前面将到之时便扯着嗓子喊开了:“前面就到了,走慢些,拐弯的时候注意下,那棵树树根有凸起,别绊到了。”
谢景昭母子三人回陵王府来自是没什么问题,池芮却有点急了。
虽然知道谢景昭不会给她好脸,眼见着前面就是陵王府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声问他:“小王爷,那我……是不是该回池家去?”
短短一句话,说到最后声音就弱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她缩着脖子不敢正眼看人的模样可怜巴巴,谢景昭还是没忍住冷嗤一声:“你有本事自己跑出来,现在知道怕了?”
池芮自知理亏,缩着脑袋也不和他顶嘴。
他在榻上趴半天,这会儿已然腰肢酸硬。
抬了抬手,池芮立刻跪坐起来殷勤将他搀扶起身,尽量仔细不叫他抻到伤口。
这边她刚帮着谢景昭爬起来,马车也微微一晃,停了下来。
谢景晗在外面嚷嚷着府里开门,并且吩咐下人准备垫脚凳……
池芮心里着急便去扯谢景昭袖子:“小王爷……”
她现在绝不能跟着谢景昭住到陵王府来,名不正言不顺,两家人又非亲非故,哪怕谢景昭以后会娶她,她现在若是就堂而皇之的在王府门内进出这也是闹笑话给全京城的人看,以后永远抬不起头的。
在外面的时候没发作,现在回了城,谢景昭反而越她这私自设计逃婚的事就越是来气。
有意给她长长记性,便就是不应声。
外面谢景晗打开车门,一看池芮跪坐在谢景昭旁边红着眼眶扯他袖子,立刻又呛声
打抱不平:“谢景昭,年那臭脾气能不能改改?又欺负我……”
当着王府下人的面,即使打住,没敢再喊“小嫂子”,只能转向母亲抱怨,“母妃,你也不管管他……”
陵太妃没管,是觉得小两口斗智斗勇打打闹闹的是人家自己的小情调,没必要管,池芮不是那种胆子特别小,会真被谢景昭压住的姑娘,她确实不担心。
闻言便是笑道:“你上车吧,陪我一起把池家丫头送回长宁伯府去。”
然后转头给谢景昭使了个眼色。
池芮听说陵太妃要亲自送她,顿时松了口气。
谢景昭见她坐着不动,又沉着脸瞪她:“扶本王下车。”
“哦。”池芮不知道他这什么毛病,总爱使唤自己,但是看陵太妃的面子,还是顺从的伸手扶他。
正待要下车,王府的大门也打开了,管家快步从里面迎出来。
谢景晗眸光一动:“岑管家?你怎么还亲自迎出来了?”
岑管家作揖行礼。
谢景晗知道是有事,便退了一步,让他靠近马车。
岑管家冲着车内陵太妃和谢景昭又做了一揖,看见谢景昭身边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陪着,不免多看了眼。
陵太妃道:“没有外人,有话直说。”
岑管家道:“今儿个一早长宁伯亲自登门求见,说是他家三姑娘之前的病症愈发严重,怕是不大好。他登门告罪,说不敢拖累咱们府上,之前提的议亲之事怕是只得作罢。”
谢景昭和陵太妃都是面色如常,谢景晗却沉不住气,当场怒骂:“他也一把年纪的人了,顶着爵位穿着官服呢,说瞎话也不带脸红的吗?”
说着,便有些紧张和惴惴的去看池芮。
池芮可能心里较之谢景昭更加平静,她这一跑,早料到池家那些人关心在意的不会是她的死活和下落,他们找她也好,直接放弃也罢,总归……
是要将这事儿糊弄过去,保全了池芳和他们整个长宁伯府的名声就成。
可是谢景晗和清川这些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盯着她看,她也不得不表现一点情绪,闷不吭声的微垂下脑袋。
管家后知后觉意识到这车上气氛对,一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陵太妃心平气和的吐出一口气:“行了,知道了,这事儿我过去处理。”
池芮其实不想给旁人惹麻烦,尤其——
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会觉得陵太妃有责任该是出面去收拾她惹下的烂摊子,一时间又是心虚又忐忑。
正在无所适从间,谢景昭又冷着脸沉声叫她:“先扶本王下车。”
岑管家一个激灵,意外发现清川没有上前,立刻就伸手想帮忙,却被陶宇一把扯开了。
谢景晗也识趣先爬上车,蹭到她母妃身边去。
下面陶宇提前就将垫脚凳摆好了,池芮扶着谢景昭一步一步慢慢挪下去。
岑管家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家小王爷虽然在外的名声不大好,但绝对是因为脾气太臭了,在府里也是作威作福永远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这就导致他那院里就一个成天摔摔打打完全没个丫头样儿的陶宁端茶递水,再额外的可是连母猫都没一只了。
今天这真是奇了哈,身边突然多了个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贴身服侍。
更奇葩的是当着太妃娘娘的面,太妃也不觉得他这么做有伤风化?
池芮自知闯祸,就显得格外乖巧,任劳任怨的将谢景昭扶下马车。
谢景昭靠在她肩上,她也不敢吭声,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的台阶底下,谢景昭方才顿住了脚步。
清川立刻上前准备搀扶。
池芮抽身回来,还是微微耷拉着脑袋倒是识趣与他道别:“小王爷,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景昭没做声。
她等得片刻,便要转身。
却不想,下一刻手腕却被谢景昭攥住。
他拉了她的手在掌中,光天化日之下池芮下意识的挣扎,再下一刻便瞧见腕上多了个东西。
谢景昭却没等她细看又甩开她手。
袖子落下,盖住了镯子的原貌,他语气仍是不怎么好的道了句:“上回弄坏了你的,这个赔你的。”
那镯子之前他该是一直揣在身上,沾染了体温,乍一套在她腕上池芮也没觉得凉。
当着外人的面,池芮也不好意
思再将手腕举起来看,只下意识隔着衣袖握住自己手腕,脑中思绪飞转……
搜罗了一遍记忆才想起来谢景昭说的是那天晚上压坏了她床上一个玉镯子。
当时她顺势抹泪其实是想脱身赶他走,早忘了这回事,也没指望过他会赔的……
她心中微微诧异,不禁抬眸再看向谢景昭。
她有一双格外清澈明亮的眸子,谢景昭从第一次见她就有点扛不住她用过分真挚又认真的表情看他。
心脏瞬间又跳得有点叫他招架不住,他便冷着脸斥她:“还不快走?”
“哦。”弄坏了东西还会记得要赔,池芮对这位小王爷的好感瞬间又攀上一个台阶,心情也没方才那么压抑放不开了。
她不是不识趣的人,感知到谢景昭的善意就投桃报李,落落大方的也扬起一个笑脸还他,“小王爷您好好养伤。”
谢景昭瞬间心浮气躁,心脏又有点不对劲了。
但好在池芮说完就转身回车上去了。
她显然是心情好了,肉眼可见的脚步都额外轻快了许多。
上了马车,由陵太妃母女陪着离开了。
这会儿日头虽不及上午那会儿毒辣,但炙烤了一天的地面却泛起层层热浪。
“殿下,外头热,您身上有伤,担心出汗,进去吧。”清川看之前谢景昭被池芮扶的时候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对方身上,只觉得他此刻必然伤重不能自理,尽职尽责的送出半边身子到他面前,准备出大力气扛人。
谢景昭看他献给自己的肩膀,嫌弃的一脚踹开:“本王自己没腿不会走吗?”
然后就自己转身,一步一步的上台阶进去了。
走的虽是慢了些,但分明脚步很稳,身板儿还很结实嘛。
清川:???
他装的!
陶宇:……
我怎么还没瞎……
众侍卫、门房:好无耻,呵呵……
这边马车上,之前谢景晗就一直扒着车门偷看谢景昭和池芮在自家门前腻歪告别,她隐约是瞧见谢景昭塞了什么给池芮的,而池芮走回马车的途中手也一直捏着自己那只手的手腕。
“我哥刚
塞什么给你了?定情信物么?让我瞧瞧。”她是个憋不住事儿的,池芮刚一上车就凑过去撸了人家袖子看热闹。
“就……他之前不小心弄碎了我一只镯子,说还一只给我。”池芮有点受不住“定情信物”这四个字,脸上不自在的便升起几分红晕。
她觉得谢景昭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他是金尊玉贵的小王爷,腰缠万贯,区区一只镯子对他来说算什么?随手扔银子就买了来了。
而且他那人脾气那么坏,她还把他惹的不轻,他哪会有心思弄这些东西?
她得了这个镯子格外开心,是因为透过谢景昭赔镯子这事发现他这个人又多了点儿可取之处。
毕竟是自己要嫁的人,道德底线高点的人,总是格外可靠放心些。
谢景晗拉了她的手腕看镯子,她自己也刚好好奇那镯子长啥样,就一并看了。
却不想谢景晗拉着她手腕就满脸艳羡的咋呼开了,扭头却是冲陵太妃撒娇:“母妃你偏心……这镯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哥的?”
就是小女孩儿的娇嗔胡闹,神情语气都看得出来并非争抢之意。
“他开口跟我讨要,我就给他了。”陵太妃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池芮哪想这镯子竟会是从陵太妃手上撸下来的,戴在腕上立刻有些不安起来:“我……”
陵太妃拍拍她的手背安抚:“给了你的你便戴着吧,横竖都是些小玩意儿,也就是昭儿开口早,若是先头这丫头先跟我要,我也就随手给了她了。”
谢景晗撇撇嘴:“我那不是以为母妃你舍不得就一直没好意思么……谢景昭脸皮真厚!”
说话间见池芮还端着自己手腕有些不知何去何从,她就又笑嘻嘻的凑过来,重新将她袖子拉下,解释给她听:“这镯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母妃贴身戴了多年。早些年宸妃娘娘封妃那会儿她亲挑的款式,宫里内庭司打了一模一样的一对儿,一金一银,送了一只到王府。”
池芮只以为是谢景昭随手买了个镯子哄她的,闻言却是大为意外:“是宸妃娘娘送给太妃的礼物吗
?那我怎么好拿了去?”
她想要褪下还回去,谢景晗却按着她的手腕没让,继续打圆场:“反正母妃迟早都是要传下来的,只是我原以为她会传给女儿,没想到却给了儿媳。哎呀,说起来也是……女儿迟早嫁出去就是别人家人了,媳妇儿才是自家的。”
她在人前还是很注意分寸的,可一到了私底下就口无遮拦。
池芮不好接她的话茬儿,这回却是连陵太妃都有些受不住,数落她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是信口开河的没个正形!”
谢景晗吐吐舌头,随后倒是收敛许多,只拉着池芮闲话家常。
而彼时的池府院内,池重海今日告假在家,这会儿正在书房和柳氏商量处理池芮给他弄出来的烂摊子:“陵太妃和小陵王都去了城外庄子,归期未定,这就是天赐良机。趁着他们不在,赶紧张罗把丧事办了,封棺入土,一了百了。这事儿一定要快,省得他们赶回来要查看尸首,那便不好收拾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池芮:听说……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