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这两天急得上火, 嘴上都起了燎泡。
府里张罗着找人,昨天她几乎整夜没睡,一副花容月貌也有些开败了的疲态,惴惴不安道:“这才刚过了一天, 她一个姑娘家能走多远?陵王府点明了要她……这门婚事已经来来回回折腾好久了, 我这心一直在乱跳, 总觉得不能安稳了。要么……再找找?”
池重海的面色却是比她更疲惫。
这柳氏是个不经事的, 家里一出事, 所有胆子都压在他肩上。
他与柳氏少年夫妻, 二十年如一日, 蜜里调油的走到今天,本来是极宠着她的,但最近这半个月被陵王府反复折腾搅和的,也是没了多少心思,语气直接恶劣起来:“怎么找?大海捞针……难道你要我去京兆府衙门报官让他们张贴海捕文书给你找人吗?”
“我……呜……”柳氏当场就落下泪来,捏着帕子呜呜的哭,“还不是都怪你当时没把她给笼络住了, 当着面就喊打喊杀的。那丫头打小儿没在府里长大,本来就与我们不亲近……”
池重海张了张嘴, 想反驳,一时却又有口难言。
他一开始真的是打着好言相劝笼络池芮的主意去的,怪只怪那丫头太精明, 从他字里行间立刻就揣摩出他与柳氏的用意,死活不肯上这个当了。
要不是池芮当面顶撞, 揭了他短又冒犯了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威严,他也不至于当场失态翻脸。
可是他又不想在妻子面前暴露自己的无能,连个黄毛丫头都忽悠不住……
“行了, 你别哭了,成天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了。”他稍稍软了语气,始终是心烦意乱,没心思多哄柳氏的,“事不宜迟,就照我说的办。正好趁着陵王府的主子们都不在京里,只要棺椁下了葬,他们总不能去刨了我池家的祖坟探究真伪。”
柳氏哭得不能自已。
他自知指望不上,也不想再听她哭,说完就自己推门出来。
结果站在门口偷听的池芳和池菲闪躲不及,被他撞了个正着。
池菲脖子一缩,立刻屈膝行礼:“见过父亲。”
池芳显然不经常干这事儿
,面上有些怯怯的惊慌,后知后觉才也叫了声:“父亲。”
池重海对自己这个貌若天仙的嫡女向来看重,看重的不仅是她得天独厚的容貌,更是纤尘不染,与那些庸脂俗粉截然不同的气质。
现在倒好——
天上的仙女儿也学了些市井刁钻习气,开始扒门缝听墙角了。
他本来就为着这几个女儿心烦,见状脸色直接沉了下来,语气也分外严厉的的当场斥责:“好的不学,倒是学着些下作的伎俩,听起为父的墙角来了,简直不知所谓!”
池菲一个庶出的,这些年对着柳氏母女逢迎讨好,溜须拍马,各种伏低做小,挨个一两句数落完全只当家常便饭,所以就只是规规矩矩的垂眸站着。
池芳却是生平头一次听父亲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当场羞的面红耳赤。
下一刻,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
她也是被柳氏教养的太清高,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出了这事甚至连替自己狡辩敷衍两句都不会,就只委屈的想哭:“女儿错了……”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
这确实是最能触动男人内心的一卷好画。
正坐在屋子里抹泪的柳氏为母则刚,听见女儿哭声,赶紧捏着帕子走出来。
池芳本来还有点想忍着不哭了,一看到她,委屈的情绪便是瞬间泛滥,金豆子噼里啪啦更加汹涌的往下掉:“母亲……”
柳氏心疼的心都揪起来了。
立刻上前将女儿揽在怀里安抚。
她不好指责池重海,扭头就冲着旁边耷拉着脑袋的池菲冷下脸来:“你这个姐姐怎么当的,自己不守规矩就算了,还要连累芳姐儿一起跟着受责骂,这些年我是怎么教养你的?”
池菲平时虽然没少坑池芳,但这次却真的不能全怪她。
池芮跑了以后,池重海和柳氏虽然封锁消息,严禁下人将消息外露,可他们自家人却都是知道的,池芳之前一直活在要被嫁给谢景昭的恐惧当中,虽然昨日陵太妃登门改了口风,可现在池芮跑了,她依旧诚惶诚恐,生怕找不回池芮,陵王府一怒之下还是硬要将她弄过去顶包。
池菲本来是在芳华馆给她作
伴陪着解闷的,她在那喃喃自语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大人有没有想到解决事情的办法……
刚好池菲也有私心,也想看池芮不得善终,两人的心病异曲同工,她就提议过来听听。
若是别的事,池芳肯定会拒绝做听墙角这种不体面的事的,可这回她是真的着急,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就一起来了。
现在被池重海骂了,柳氏立刻不分青红皂白替自己女儿祸水东引。
池菲知道这女人是不讲道理的,所以直接也不与她争辩,拎着裙角跪下去也是个哭:“是!都是女儿不好。二妹妹这两日心情不好,女儿本来是陪她在花园散步的,路过这附近,听说父亲大人今日在家,才想着过来请安。但是父亲母亲大人明鉴,我们真的不曾偷听做这等不体面的事,就是……刚好……刚好过来。”
池芳这个仙女儿也是真可恨!
就凭着她在池重海两夫妻心里的地位,这等小场面,随便两句话撒个娇就能圆过去的……
偏她就被柳氏这蠢货教成个完全没脑子的傻子,除了哭,除了扮可怜和真柔弱就什么都不会了!
池菲跪在地上,低着头掩饰心底的厌恶。
柳氏确实极好忽悠,闻言就垂眸看向哭倒在她怀里的女儿,柔声询问:“你们只是散步刚好路过?”
池芳不擅撒谎,目光闪躲了一下。
但是方才池重海骂她的话实在太难听了,她心上太过委屈受不住……
犹豫之下终是讷讷的点头:“是……”
柳氏压根没去注意女儿心虚的神色,扭头就去斥责池重海:“老爷你也是的,凡事不先问清楚就开骂,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在自家门里就这么给女儿委屈受。”
池重海毕竟是混官场的人。
他平时是更喜欢没心机的柳氏母女多一些,但并不代表他就同她们一样完全的没脑子,说白了——
宠着她们就图个省心罢了!
他是知道自己长女的城府的,但是在他看来这个女儿要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会点花言巧语笼络人的手段也无伤大雅,不是坏事。
“行了行了,就当是我的错。”他这会儿满脑子只想怎么把池芮的事糊弄过去,也懒得
戳破两个女儿各自的小心思,含混了一句就对柳氏道:“事不宜迟,就照我刚才说的赶紧安排下去,先往府里放个话……对外就说是忌讳着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未嫁的姑娘后事不予大办,摆个灵堂做场法事,明日一早就把棺椁抬出去葬了。”
他不想再听这几个女人哭,吩咐完就步履匆匆的出院子走了。
待他走后池芳才惊疑不定的问柳氏:“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府里难道是要……”
她说是软弱无能,完全是从小到大被柳氏给惯的,自己没经历过风雨才这样,其实要论头脑,她倒也算是极聪慧的,否则也不会琴棋书画样样都学的出挑。
柳氏拿帕子拭掉她眼角的泪:“你父亲说那个丫头咱们府上不好明着寻她,怕是难找回来了,但陵王府这事儿得尽快做个了断,以免夜长梦多。”
说白了,这一切都还是为了保全池芳。
怕池芳仍然悬心自己的处境,便想着再解释安抚几句。
刚要开口,又想起来脚下还跪着个池菲,便就冷声道:“你回屋去抄写两遍《女戒》,好好学学规矩,也好知道怎么给妹妹们做好表率。”
池菲纵然从小就是在这样的打压和区别对待下长大的,可说到底她今年也刚满十七,一样是个没多少阅历的小姑娘。
今日两姐妹做了同样的事,得到的却是这样截然不同的待遇。
她心中委屈愤恨,眼泪终于也开始往上涌,但却不得不极力的忍住,仍是做出谦卑恭顺的姿态来:“是,女儿知道了。”
尽量保持优雅的爬起来,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池芳瞧着她的背影离开,心中便有几分心虚和不忍,抓着柳氏的衣袖轻声的解释:“今日之事其实也不怪大姐姐……”
“你别管。”柳氏只心疼池芳一个,压根不愿再去多听多想和池菲有关的话,拉着池芳进了书房又合上了房门,仔细解释给她听:“你莫再忧心,这男女婚嫁,八字是最打紧的,既然你的八字与小陵王合不上,纵然那丫头找不回来他家也不可能再纠缠你。旁的事都有我与你父亲出面去处置
,你只管安心就是,闲暇了弹弹琴,看看书,你的路你父亲都替你打算好了,且等着你的机缘就是。”
池芳确实极怕陵王府会再来纠缠她,柳氏这话等于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微微点头,但再听柳氏提到的后面话题,便又羞红了脸。
而娇羞过后,对未来又难免有些迷茫与忐忑:“可是宫里……父亲只说是我命定的机缘,却又说不准要等到何时……再过两年,我就成老姑娘了。”
他们池家有爵位,逢年过节的宫中大宴偶尔是有带女眷参加的机会的,池芳在曾经的宫宴上有一两回是远远的见过英伟不凡的太子殿下了。
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那人不仅样貌不俗,又风度翩翩,更是将来主宰天下的一国之君……
池芳不说对他情根深种或者死心塌地,但总归心里是有些娇羞的雀跃和期待的。
唯一糟心的是——
老皇帝虽然一直说着身体不好了不好了,也始终没见真的倒下,她如今都十七了,再拖个一两年也还尚可,若要等到熬过二十岁,甚至奔着三十岁去了……
想想她也不是不心慌的。
柳氏自己就是食爱而生的女子,她却不这么认为,摸摸女儿娇嫩的脸颊,胸有成竹:“我的女儿生得这样美貌,纵是再过几年也一样出挑。女人家的容貌其实也没那么容易老去的,你瞧瞧我嫁予你父亲二十多年,他不照样对我死心塌地?”
“那是母亲你命好,遇上了父亲这样的人……”池芳被哄开心了,又赖在母亲怀里撒起娇来,母女两个小声的说着些体己话。
窗户外面,池菲捂着前来寻自己的碧云嘴巴,听她们没再说什么要紧的了,这才急慌慌的松手拽着碧云离开。
她一路上可谓健步如飞,胸中更是心跳如擂鼓。
同时脑子里更没闲着,绞尽脑汁的琢磨柳氏母女那几句话……
纵然柳氏母女直接透露的消息不多,但是很显然池重海两夫妻给池芳打算的出路在宫里,他们要送池芳进宫!
并且——
说要继续熬着等着……
老皇帝已经连续有几年不曾再选秀入宫
了,后宫也很久没再听说有新人出现,那么显而易见池重海留着池芳是想将她送进将来新帝的后宫的!
他们是想让池芳去做皇妃!
偷听到的这个消息叫池菲几乎是血脉喷张,心情激荡。
碧云过去的晚,没听到关键信息,只听着柳氏母女互相吹捧撒娇了,一路上看她目光灼灼精神百倍的模样总觉得她像是中了邪。
池菲回到屋子里,摊开纸张誊写《女戒》。
可是她激动的手指发抖,写不成字……
连着废了四五张纸便索性放弃,起身把在旁边研墨的碧云按坐到椅子上,塞了笔给她:“你先替我写着。”
“啊?奴婢是会写几个字,可是……认不全这书本上的字,而且大姑娘您的字迹夫人是识得的。”碧云哪里做得了这活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没叫你真写,你坐这就是,若是母亲院里来人询问你就说我在屋里领罚。”池菲道,转身往外走。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心里烦,出去走走,逛一圈就回来。”
……
大热天里,奴才们都躲懒,院子里没人,她匆忙溜出院子自是寻的古姨娘去。
因为池重海后院的女人确实不多,屋舍够用,家里有名分的三个姨娘都各单独得了一方小院居住,为此柳氏在京城贵眷圈子里的名声可谓相当不错,都说她人美心善,宽和大度。
古姨娘是很有些手腕的,虽然素日里多是窝在房里做针线,但绝对是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管制的滴水不漏。
池菲过来,她便遣心腹的去守了院门,自己单独与女儿说话。
池菲一五一十将她听来的话,以及自己根据那些得来的信息所拼凑出来的内容都与她一一的说了。
古姨娘手里拿着绣了一半的枕套,却是稳稳地,面色不动如山,听到最后才一声冷笑:“那二姑娘素日里瞧着是个不食人间烟火无心机的,没曾想到底还是我小瞧了她,肚子里揣了这么大个秘密,你与她多年相处,她居然就能硬生生藏的滴水不漏。”
在池菲心里,池芳就是个傻的,可以随便被
她涮着玩的。
闻言,她便是狠狠一愣。
显然——
她没想古姨娘这么深。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心绪激动难平,紧紧抓着古姨娘的手:“姨娘,听她们母女那意思,是要等着熬死了……”
因为有忌讳,就是私底下也尽量谨慎没敢直接提宫里的皇帝。
“之前你跟我说父亲给池芳安排的路一定是最好的,我到时候等着筹谋抢过来就是,可是现在怎么办?”池菲道,心中很是惴惴,“那丫头随了柳氏那贱妇,最是娇媚会勾人的,不仅容貌出众,还专学了些附庸风雅的技艺……就算您有手段,到时能哄得父亲答应将我一同送进宫去……皇帝陛下有整个后宫的女人一同争宠,我便是有本事算计倒了池芳,那还要去跟别人争。论品貌,论家世……我可自认为没有那等本事。那个皇宫里,一年到头有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死了被抬出来,要么……我还是算了吧,咱们换条路走!”
池菲虽然为人跋扈又喜欢算计,但是说到底人情世故她看的要比柳氏母女清楚许多。
她姨娘这般手段,筹谋了半辈子,她们母女在这个池家的后宅里也依旧得是夹着尾巴做人,辛辛苦苦的讨生活。
宫里一群家世显赫,或是美貌惊人的女人凑在一起抢恩宠……
想想跟进了豺狼窝里有什么区别?
她一直以为池重海留着池芳是有什么高官显贵的清白好人家给她去做主母的,当今的太子虽然定下的正妃没及过门就病亡了,可府里还有一房侧妃和几个妾室,再等以后登临帝位充盈后宫——
就是池芳这家世也只能是去选秀,从底层位分的妃嫔做起。
而且就池芳那个脑子,那个心机手段……
池重海与柳氏是脑子被驴踢了么?竟敢妄想她能在后宫站住脚,并且给整个家族争得荣耀!
古姨娘同时也在琢磨这个问题:“柳氏是个蠢货,可伯爷倒还不至于如此天真。他会铁了心留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去等这种机会显然是心里有些成算的。是太子殿下隐藏太好,实际上是个好色之徒?反正伯爷既然敢在这事上押宝,这事儿就一定有谱儿。
说着,也是茅塞顿开的冷笑起来:“怪不得这些天他们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连这天底下独一份的陵王府都看不上,原来是盯着还上面呢。”
池芳受到点拨,眼睛一亮:“姨娘,要么你替我谋划谋划,叫我去陵王府吧?”
古姨娘皱了眉头。
池菲也知姑娘家不该提自己的婚事,面上略显难堪,也弱了声势:“我今年都十七了,池芳她有过人的美貌还有父亲全力替她撑腰,她赌的起也耗得起,可是我……”
古姨娘却是不以为然的笑道:“以前想着他们是要将二姑娘送去哪个高官显贵家里做正房,我还怕是他们不肯允你过去,毕竟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怕大姑娘你是个庶出的,送两女共侍一夫说出去也不好听,现在好了……宫里那种地方,皇后娘娘还与自己嫡亲的妹妹同在宫中侍奉呢。再加上咱家二姑娘又是个空有一副皮囊,完全不顶事儿的……这事咱们不用亲自去说,等到以后可以搬到明面上来谈了,我去找柳氏说道说道,她自会想办法说服伯爷送你一同进宫去为她女儿挡枪和分忧的。”
池菲只是想嫁高门,却从不觉得皇宫是个好去处。
她满心的抵触都直接写在脸上:“宫里有什么好?我反而觉得陵王府……”
“你懂什么?”古姨娘呵斥打断她的话,发现自己语气有些逾越了身份,又反握住池菲的手软下态度来安抚,“说来说去都怪我,委屈你从我的肚子里出来。陵王府那样的门第,让二姑娘和三姑娘过去做正妃都已经是给了咱们这伯府莫大的抬举和脸面了,你去了能得个什么名分?王府里的妾,你一辈子就只能做妾了……这天底下能叫妾室翻身的唯一一个地方就是宫里。宫里的女人最终拼的是什么?不是美貌也不是才情,你管那二姑娘生得再美再娇再得宠,到时你在她身边委屈个一两年,借着她的光分一点恩宠,只要肚子争气诞下个出息的皇子来,前途自是无可限量。你父亲也不傻,到时候自然也知道该扶持谁!”
是啊,宫里的女人就这点好。
哪怕你前半辈子所分得的帝王宠爱再少,能生个好儿子,还有机会拼后半辈子。
可是这样的几率和成算又能有多大?
后宫里多少女人?被斗死的大有人在,最后坐上太后宝座的却只有一人!
池菲是有野心,也想登高位,可是古姨娘给她画的这个饼太大太不切实际了。
眼高于顶去想那么远,还不如试着够一够近在眼前的富贵。
“我……”她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但见古姨娘那个算计满满的神情就知道此刻自己多说无益。
她来的时候是因为听到了惊天隐秘才激动的心情雀跃,回去时便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人间清醒了——
她绝不犯蠢去宫里挤破头,眼下最好的机缘是陵王府,可古姨娘不出面帮她筹谋,她一时也捉襟见肘,不知道能使什么手段,一边想着一边坐屋里有一笔没一笔的抄写《女戒》。
池府大门前,下人们正忙着搬□□,换灯笼,挂白布,带着一大队护卫的陵太妃车驾正好拐进巷子里。
这个时辰,太阳慢慢没那么毒了,邻里有些人已经三三两两的走出街头找背阴处吹风纳凉。
长宁伯府的门脸大,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自然更有好事者主动与认识的小厮搭讪打听:“府上这是要办白事?没听说有什么人不幸亡故了啊……”
大门挂了白,过世的肯定得是府里的主子,还不可能是姨娘这样的半奴才。
小厮得了管家嘱咐,边干活边是面有凄凄然的解释:“我们三姑娘不是自幼体弱多病被养在外头的嘛,前些天老爷夫人想着这姑娘家年纪到了,该议亲了,就给接回了府里,谁曾想……许是小姐福薄,与家里亲人的缘分浅吧,这才回府没几日就……”
他这话说的也算言辞恳切,因为他们其实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池芮是跑了,只有柳氏撞门当时在场的几人知道实情,并且很快就被噤声,这些人还真当是家里的三姑娘去了。
说话间那巷子外面的马车过来。
因为那马车足够有排面,围在池府门前看热闹的纷纷往路边避让。
谢景晗在车里
听到外面小厮的说辞,要不是被陵太妃拉着就该直接掀车顶跳出来砍人了。
“好像……是陵太妃的车驾。”有眼尖的小厮认出了马车,最近陵太妃数次登门都没好事,他当即就冲进门里通风报信去了。
马车在伯府门前停下,陵太妃拦了谢景晗与池芮,自己当先一个下车站在了大门口,冷着脸质问:“你们刚说是府上何人过世?”
她的容貌生得美丽,平时又多是一副对凡事爱答不理的随性模样,看着只觉雍容尊贵,但此时这么冷着脸端着手往人前一站,池家这几个小厮都不禁抖了抖。
“见过太妃娘娘。”几人匆忙下了□□跪地磕头,如实回话:“娘娘今日来的不凑巧,我们府上要办白事,是我们三姑娘她……”
陵太妃下了车,马车门却是开着。
这几个小厮跪着没敢多看,却有那眼尖的瞧见了车里坐着的俩姑娘:“诶,那车上的不是……是伯府的二姑娘?还是……三姑娘啊?”
池芮当时坐在车里,任人指指点点的围观,脑子里也就一个疑惑——
所以……我这可能是诈尸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池芮芮:【麻木脸】听说我死了……你抱着牌位成亲吧。
小王爷:不……我选择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