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因为震惊,香凝也忘了面前的人的身份,脱口而出,“称呼陛下的名讳那是大不敬,陛下应该惩罚她的。”
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如果陛下不在意,她还怎么看好戏?
“惩罚?”
尾音上扬,带着一抹不可忽视的寒意,但仍在激动中的香凝并没有听出来。
“是的,洛姑娘称呼陛下的名讳,陛下不惩罚,这件事若在宫里流传出去,陛下岂不是没有颜面吗?”
”香凝这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俊眉微扬,嘴角勾起了机不可见的冷笑,“如此说来,朕还要感谢你了。”
“香凝不要陛下的感谢,香凝只想替陛下保住颜面。”
“是吗?”
“那你认为朕应该怎么惩罚她?”
当然是要好好教训她,然后把她赶出宫啊。
这句话香凝只敢在心里想着,没有这个勇气说出来。
她低下头,故作温顺,“这件事陛下定夺就好,香凝没有资格参与。”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低冷的嗓音传进耳中,香凝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陛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倒不像是在夸赞她。
“你说你给朕提供了这个消息,朕该怎么奖励你?”
成为陛下的女人。
这句话仍在心里喊着,表面却温柔可人的回答,“香凝不要任何奖励,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可不行。”
手指的敲击声停下,君陌辰微微前倾的身子,“朕必须要给你一个奖励。”
香凝闻言,开心的不得了。
她就知道,将这个消息汇报给陛下,一定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现在就不知道陛下会给她什么奖励。
就在她满心期待的时候,低磁魅惑的嗓音传进耳中。
“东西收拾收拾,明天出宫。”
要不是今天她主动过来,他倒是忘了宫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是……”
香凝满脸笑容,刚开口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出宫?
陛下不是要给她奖励吗?
怎么会让她出宫?
是她听错了,还是陛下说错了?
“陛下是让香凝出宫?”
“对。”
心里莫名一阵慌乱,又问,“是陛下有什么事情需要香凝去办吗?”
“你认为朕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办的?”
“那为什么陛下……”
“朕要你出宫的意思,就是让你离开皇宫。”
打断了香凝未说完的话,君陌辰这次总算说得清清楚楚了。
离开皇宫?
香凝彻底呆住了。
陛下应该是要给她奖励的,怎么可能是让她离开皇宫呢?
“陛下。”好半晌,香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才陛下不是说要给香凝奖励吗?怎么现在……”
“让你离开皇宫就是对你的奖励。”
原本似笑非笑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的俊颜,“不然就凭你刚才说洛锦的那番话,朕就会砍了你的脑袋,现在朕放你一条生路,难道不是给你的奖励吗?”
倒抽了一口气,香凝后退了两步。
当对上那双幽冷的紫眸时,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陛下根本不在乎洛锦是不是直接喊他的名讳,也不在乎洛锦是不是真的说他的坏话,是因为陛下根本就是喜欢洛锦,喜欢到不在乎一切。
所以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意识到这一点,香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布满了惊慌之色。
“陛下是香凝错了,求陛下不要赶香凝走。”
她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进了皇宫,可却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被赶了出去,她不甘心啊。
只要留在宫里,说明还有机会,但一旦走了,就彻底什么都没了。
思及此,香凝咬了咬牙,重重的用头磕在了地面上,“求陛下留下香凝吧,香凝不想离开陛下,香凝想陪在陛下身边。”
“咚。”
“咚。”
磕头声,一声一声,在偌大的御书房里回荡着,可君陌辰根本不为所动。
当看见她还在磕头时,眉头不耐烦的皱起,“你若是不想离开皇宫,还有一个办法。”
这番话一出,香凝似是看到了希望,激动的抬起头,“只要能留在皇宫,留在陛下身边,香凝做什么都愿意。”
此时,她的额头已经红肿一片,还有隐隐的血丝流了下来,可她完全不在意,毕竟这样的伤跟留在宫里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是的!”香凝认真的点头,语气坚定,生怕帝王不相信自己。
君陌辰点了点头,原本低沉的嗓音放轻了许多,一字一句的问,“那如果朕要你死呢?”
香凝闻言,浑身打了个冷颤,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一直延伸到背脊。
她不可置信的问,“陛下想要香凝死?”
“你若是真想留在皇宫,那就只有你的尸体才有资格留下来,如何?你自己做决定。”
香凝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脸上布满绝望之色。
一边是离开皇宫,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另一边,她可以留下来,但是人却死了,就算这样,留在宫里又有什么用了?
她没想到,陛下这么残忍,只给了她这两个选择。
“陛下……”
她还想要求饶,被君陌辰不耐烦的打断了,“如果你选择死,朕现在就成全你,来人。”
香凝浑身一颤,当看见真的有两个侍卫从外面进来时,吓得连身子都软了,连忙喊道,“香凝不要死,香凝不要死。”
帝王用眼神制止了两名侍卫,薄唇微动,“既然如此,那就收拾好东西,明天离开。”
说起来,他对她已经够客气了,要是以往,他绝对不会浪费时间来说这些废话。
看着上方那张冰冷的俊颜,香凝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哀求都没有任何用了,离开皇宫是她唯一的路了。
……
君玉轩将田悦送回了寝宫,脸色十分难看的对着伺候的宫女咆哮着。
“本王不是说了要让太后留在寝宫里休息,不许到处乱跑的吗?”
“王爷。”
四名宫女齐齐跪在地上,“太后非要出去,奴婢们拦不住啊。”
“你们几个人都拦不住一个人,要你们有何用?”
察觉到君玉轩语气中的杀意,她们害怕的连连磕头,“王爷,是奴婢们错了,奴婢们以后一定会好看着太后,让太后留在寝宫的。”
“都滚下去。”
看着她们就心烦,君玉轩挥了挥手,等到宫女们全都离开后,就剩下贾昱还留在身边。
“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吗?”
知道君玉轩问的是什么,贾昱的神色十分凝重,“对方在不在宫里到现在还没办法查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君玉轩越发的暴躁起来,“要是那个鬼又过来伤害太后,该怎么办?”
“王爷,只要外面的符纸还在,鬼魂是绝对无法进入的。”
贾昱说着,便想起了上次贴在外面的符纸居然无故的消失了,这才导致鬼魂趁机而入。
要不是知道旁人无法看见鬼魂,他真的怀疑是不是有人跟那个叫知夏的鬼合谋,拿走了符纸,好让她可以进来。
“总之一定要尽快找出那个鬼的下落,彻底将她解决掉。”
就算符纸可以让鬼魂无法进来,但那不是长久之策。
“是。”
“还有。”双眼环顾了四周,“符纸光贴外面不行,连寝宫里面的每个地方也贴一下,以防万一。”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贾昱离开后,偌大的寝宫只剩下母子两人了。
此时,田悦正缩在角落的软榻上,警惕的看着四周,嘴里还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她这幅模样就像是个疯子似的,让君玉轩看了十分难过。
以前的母后是多么的雍容华贵,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这一切都是那个鬼害的。
恨恨的咬了咬牙,君玉轩走了过去。
“母后。”
尽管他放轻了声音,可田悦还是受到了惊吓,整个人从软榻上跳了起来。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在她的眼中,已经认不出任何人了,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她只感觉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有危害的她想要逃离这一切。
“你给我滚开,给我滚开。”
她的双手不断挥舞着,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紧接着,她突然蹲了下来,缩在软塌的角落,脸上全是恐惧的神情。
这一幕让君玉轩看了十分痛心,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动。
“母后,是我,我是玉轩。”
“玉轩?”
田悦稍微冷静了一点,她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君玉轩,重复了他刚才说的名字。
以为她是认出自己了,君玉轩十分高兴,“母后,是我,你认出我了吗?”
没有理会他的话,田悦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玉轩。”
“对,是我,我是玉轩。”
君玉轩开心的上前。
谁知,就在这时,田悦突然放声尖叫了。
“啊。”
声音刺耳,十分尖锐。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从软榻上跳下来,用力推开君玉轩,朝着寝宫的另一边跑去。
君玉轩愣了一下,就想追过去。
“母后。”
“不要过来。”
田悦手忙脚乱的从篮子里拿出了一把剪刀,对准了君玉轩的方向,成功制止了他的脚步。
“你要杀我,我知道的,你要杀我。”
这一刻,精神失常的田悦已经将儿子当成了知夏,她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瞪着他。
“你要杀我,那我就先杀了你。”
她握着剪刀直直的朝着前面冲去。
“母后。”
倒抽了一口气,君玉轩知道他没办法换回母后的神智,连忙侧身躲开了。
可田悦不死心,再次刺了过去。
君玉轩不断的躲闪着,终于在不伤害田悦的情况下,将她手中的剪刀夺了过来。
“还给我,还给我。”
田悦手脚并用,不断的尖叫着,哪还有太后的样子。
“母后。”
君玉轩怒吼了一声,直接将剪刀从窗户丢了出去,握住了田悦的肩膀,“你清醒一点,我是玉轩,是你的儿子啊。”
“玉轩,我的儿子……”
田悦不断喘息着,似乎又清醒了一点。
她抬起手,摸了摸君玉轩的脸,神情有些茫然,“我的儿子……”
“对,我是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田悦低下头,不断重复这四个字,突然她抬起头,脸上满是狠厉的神情。
“你敢冒充我的儿子,你去死吧。”
话音刚落,她快速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君玉轩的肩膀刺去。
“噗嗤。”
君玉轩没有料到她还有这样的举动,根本没办法躲闪,簪子直接刺进了他的肩膀。
……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古寒芯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失神时,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当发现她没有反应时,又上前了几步。
“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
古寒芯面无表情的问,但目光却没有收回。
“王妃,王爷受伤了。”
丫鬟早已习惯了自家王妃现在这个样子,毕竟从失去孩子以后,她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窗边发呆,有时候一坐都能坐一整天。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古寒芯的注意,她转过头,柳眉微微皱着,“你说什么,王爷受伤了?”
“是的,王爷被太后刺伤了。”
“被太后刺伤?这是怎么回事?”
她当然知道发生在田悦身上的事情,可君玉轩是她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听说是太后神志不清,所以才误伤了王爷。”
丫鬟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可没想到古寒芯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说完,她重新看向窗外,好像窗外的景色比君玉轩受伤的事情更让她在意。
“王妃?”
看她这个样子,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您不去看看王爷吗?”
其实府里的人都能看出来,王爷和王妃之间
出了很大的问题,可毕竟这是主子们的事情,他们也无权去管。
“不用了。”
古寒芯不再回头了,“宫里有这么多人照顾,不差我一个。“
若是以前在听到他受伤的事情,她绝对会不顾一切的赶过去,但是现在,她的心已经死了,所以他受不受伤,对她来说已经是无所谓了。
就在他选择为了君雪柔而伤害了他们的孩子之时,她对他的所有感情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的他们,只是一对还维系着夫妻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下去吧,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是。”
丫鬟。离开后,谷寒星又是之前,淡淡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受军玉轩受伤这件事所影响。
……
王爷被太后刺伤这种大事,宫里自然传遍了,君陌辰也知道了。
他挑了挑眉,站起身子,“既然是朕的皇弟受伤了,岂有不去探望之理?”
“陛下说的是。”
陈公公应了一声,便跟在帝王的身后走出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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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陆涛正在为君玉轩诊治,幸好发簪刺中的只是肩膀,并未伤及要害。
他将伤口处理了一下,上完药之后,就包扎了起来。
“王爷,这段时间伤口不要碰水,也不要有大幅度的动作,以免将伤口撕裂,”
君玉轩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听着陆涛的话,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
“那下官现在去开药,外敷内敷会好得更快。”
陆涛背起药箱,准备离开时,外面传来了唱喏声。
“陛下驾到。”
下一刻,一道欣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陆涛上前两步,“下官参见陛下。”
“平身。”
“王爷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王爷伤的不是要害,休养几天就会痊愈。”
“那就好。”
原来不是要害,真是让他白期待了。
“皇兄。”
君玉轩见帝王走了过来,刚想起身,却被阻止了。
“你现在受伤了,那些就免了吧。”
如果他能受更重的伤,他还会好心的帮他免了早朝。
“谢皇兄。”
重新靠在床头上,君玉轩看起来十分虚弱,“皇兄怎么过来了?”
“你是朕的皇弟,你受伤了,朕自然是要来看望。”
看看你死了没有?
“只是小事而已,皇兄不必挂心。”
看望?
君玉轩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是来看好戏的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玉轩。”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时,一道身影从外面踉跄的扑了进来,正是田悦。
此时,她看起来正常多了,直接扑到床边,紧紧抓住了君玉轩的手。
“母后都知道了,是母后伤了你,对吗?”
田悦的突然到来让君玉轩愣了一下,可是当听到她的这些话时,就知道现在的她是清醒过来了。
“母后……”
“母后怎么会伤到你了?”看着儿子那苍白的脸色,田悦心疼极了。
她也不想这样,可之前的大脑不清醒,做什么都不受控制,到最后居然伤害了她唯一的儿子。
看出了田悦的内疚,君玉轩安抚道,“母后,你放心吧,只是小伤,我过几天就会好了。”
“对不起,玉轩,都是母后的错。”
“母后,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要怪就怪那该死的鬼魂,如果不是她,你不会被吓成这样。”
君玉轩原本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怒火,殊不知,这些话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田悦再次受到了刺激。
她突然松开了君玉轩的手,双手抱住了头,不断的呢喃着,“鬼魂,鬼魂……知夏,知夏……是知夏来了,是她来索命了,啊!”
田悦尖叫一声,站起身子,双手不断的挥舞着,“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母后。”
君玉轩又懊悔又着急,他刚才实在不应该说出那些话,母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再次被他给刺激了。
“母后,你别害怕,我刚才是乱说的。”君玉轩想要起身,却不小心撕裂了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气,重新倒在了床头。
失控中的田悦再次不认识任何人了,她如无头的苍蝇似的,在寝宫里跌跌撞撞的跑着,“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
就连陆涛想要上前查看她的情况,也被她用力推开,药箱里的东西也撒了一地。
田悦猩红着双眼,神情十分癫狂,突然,她将目光转向君陌辰。
“知夏,你该死,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为什么要缠着我?”
她抬起双手,就想要冲过去掐住对方。
可刚靠近君陌辰,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就被君陌辰抬手,一掌打晕了。
原本的尖叫声消失得无影无踪,田悦软绵绵躺在了地上。
“把太后送回寝宫。”君陌辰的脸色有些难看。
要不是田悦真的疯了,将君玉轩都刺伤了,他严重怀疑刚才她是故意将他认错,想要攻击他。
“是。”
外面进来两名侍卫,很快就将晕过去的田悦给带走了。
靠在床头的君玉轩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尤其是看见母后被君陌辰打晕的时候,双拳紧紧握着。
可现在的他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是母后先想要攻击他的。
“太后现在这个情况很不好,如果继续这样没有好转,朕会考虑将她送到五台山,好好静养。”
“陛下?”
不顾肩膀伤口的疼痛,君玉轩坐直了身子,焦急的开口,“母后现在只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会这样,慢慢的就会好了。”
“你所谓的慢慢是多久?”紫眸半眯,凌厉的反问着。
“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还是一年,甚至几年?更甚至是无期限?”
“你能保证在这段时间,太后不会再伤及任何人吗?她现在的情况朕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情绪说失控就失控,根本没办法控制。”
“我知道,可是……”
君玉轩还想说什么,却被低沉的嗓音打断了,“朕给太后一个月的时间,免得说朕不近人情,一个月之后,如果太后还是这个样子,那朕就不会再通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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