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赞誉声、骊山宗

十三望着倒地横卧的女子背影,迟疑半晌,终于决意迈步上前,绕在女子正面一看,就见那女子虽然满脸病态但仍难掩一张清丽绝美的容颜。

十三看着那容颜怦然心动,脸色绯红,他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比风华和魔格野更加漂亮的女子。当然,更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张带病的容颜竟猝然击起了他内心万丈叠涌的情潮,几令窒息。

十三站在原地不断搓手按捺,极力抑制这心中从未有过的悸动。

半晌,空中又次传来那粗重浑沉的声音,道:“无我予福,无我予念,天道仁消,是善即恶,是善即恶。”

十三闻听此言,心绪一转,心中跌宕终于随那言语之后的长叹减缓不少。这时,天际之色又起异动,那闷雷一般的叹息过后,突然‘咦’了一声,紧跟着震动四起,大有地覆天翻之势。

十三大惊,慌忙俯身,就听那地上之人突然虚弱的说道:“救我?!救我?!”

十三一怔,心中慌乱又起,可此刻凶险已不容他多想,立马矮身将那女子抱在怀中,起身再看,四周飓风已起,慢慢缩聚,声势骇人。

巨大的风势再次把十三吹得踉踉跄跄,站立不稳,无奈之下,他一手抱着女子,一手取出铁剑,刚欲插地固身,却不料,空中突然再起霹雳,紧跟着,一道冷光当空劈来,凌厉凶猛。

踉跄之中,十三看的清楚,那冷光竟是一条铁青色的驯龙鞭,这让他既惊又喜。

十三不敢大意,拼力挥剑挡开鞭首,这时就听四方再传那浑沉的声音,道:“可恶,何方小贼,竟敢搅扰大爷好事?”

十三冷笑,抱紧女子,纵身一跃起在空中,同时铁剑连挥,攀附着那急速回弹的驯龙鞭,一路火花的冲着那苍穹鞭尾处径直飞去。

驯龙鞭悠悠荡荡悬于天地,远不见尽头。

十三飞了良久终觉气息阻滞,再难苦撑,是以心中气恼,挥剑猛斩鞭身。

鞭、剑相抵,花火四溅,只听那浑沉的声音遽然惊叫,怒声叱道:“可恶小贼,伤我宝贝,真是可恶、可恨、可耻。”

话音落处,但见光华一闪,飓风骤消,十三只觉四周寒气一冷,已然抱着那女子出了蓝光,落在了秋茗庄众人的眼前。

此时,秋茗庄内宅早已乱作一团。

一筹莫展的秋尚桢夫妇正自商量着来日难解的桩桩琐事之际突然惊闻刚刚安歇睡下的贵人突然凭空消失,直唬的二人面面相觑,慌里慌张的奔进了那屋中,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果真不见半点踪迹,正自惶然之时,门下弟子又接连奔来,一说前宅出事又忙不迭的引着众人跑到前宅。

就在那一霎,蓝光轰然消逝,十三抱着一个女子从空中跳落。

“诸位,且请让一让,我家庄主来了。”

报信的弟子慌声知会,众豪客一听紧忙闪身让出一条通道,秋尚桢引着秋夫人等快步到了十三近前,仔细一看,他怀中所报之人不正是刚刚凭空消失的贵人,是以眉头一蹙,还未开口,就见那护送马车前来的楚堂主和一众手下紧忙扑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接过女子,匆匆忙忙的奔回了内宅。

那楚堂主胡乱的冲十三抱了抱拳,接连说了两句谢字,转身便去,可一去两步,突又止步回身,盯着十三上下打量,突然欢声道:“仁兄,是你?”

十三望着楚堂主亦也一愣,继而抱拳而笑,道:“仁兄盛邀,小弟践约而来。”

楚堂主一听哈哈大笑,重又回在十三眼前,倒身便拜,骇得十三紧忙将他拉起道:“仁兄,您这是做什么?”

楚堂主突然泪目幽幽,道:“仁兄刚刚出手,救下的乃是我骊山宗的大小姐,此番恩情重若泰山,我宗上下铭感肺腑,还请受我楚侗一拜。”

十三闻言一怔,眼就见楚侗还欲下拜,紧忙又将他拼力拦下,道:“楚兄,区区小事,何必如此客气,但愿贵小姐平安无事就好。”

楚侗闻言欢笑,伸手拉住十三,转首冲着秋尚桢道:“哥哥,这位兄台乃是我刚刚新交的朋友。”

秋尚桢一听紧忙拱手问候,携夫人一同向十三说了许多感激之言,眼见一场虚惊,心中总都挂念着贵人,是以拜以楚侗暂时代为陪同,引着十三以及一众豪客重回聚贤堂,自己则和夫人吩咐着门下弟子加强戒备,匆匆赶回内宅,仔细查看,重新交代丫鬟贴身照看,才又心事重重的来在聚贤堂,奉十三为上宾,酒席重摆,彻夜喧嚣,直把十三夸得阵阵汗颜,左右逢迎,一时间竟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忘却了世间的流逝。

相较于前宅的热闹喧嚣,后宅的氛围显得十分压抑。

留守照看的秋夫人心中终究放心不下,急忙命人寻来了入府已久的十几个郎中、巫师,他们原本都是冲着秋茗庄和河府联手举办的河上大会而来,大多都是为了一战成名。

郎中、巫医相继看过那小姐的病症,结果俱都挠头,无一人能够医治。

几人心中不甘,聚在庭前窃窃私语,偶有心得者又忙入室探看,结果不出意料,又自颓丧而出,摇头不止。

如此进进出出直把秋夫人看的心绪沮丧,眉头紧锁。

时近午夜,前宅喧嚣终散,秋尚桢和楚侗匆忙赶回,一见夫人,秋尚桢紧忙问道:“檬儿怎样,可有好转?”

秋夫人摇头,满面愁苦,那一旁的楚侗更是急的直跺脚,泪光隐隐。

这时,一个年迈的郎中在童儿的搀扶下慢慢出了客房,站在廊下稍一沉吟,快步走到秋尚桢面前,拱手一礼,满怀歉意的道:“秋庄主,实在对不住,老朽等人医术不精,枉为医者,实在有愧庄主与夫人的盛邀与款待。眼下,大小姐与表小姐病症难除,脉息虚弱,恐将命不久矣。”

老郎中说着,目色一扫众郎中与巫医,又自回头望了望姑娘的闺房,怆然摇头道:“庄主和夫人还请准备后事吧!”说着,再施一礼,又道:“我等无力以对,汗颜之至,自此别过,老朽等再谢庄主盛意,惭愧!惭愧!”

秋尚桢听完老郎中的话顿觉五雷轰顶,地转天旋,紧忙强打精神,寒暄道:“许老切莫自责,小女染恙,命数使然,怪不得旁人。”说着,急令下人引着众人退去歇息,当晚,一众郎中、巫医便去了大半,估计此生都不会再踏足这秋茗庄的土地了。

众人一去,秋夫人突然一声悲呼,身子摇晃,差些跌倒,幸有身旁的丫鬟搀扶,才未跌倒。

一夜,焦虑无眠,绝望而又悲戚。

东方日出,秋茗庄所在的小镇里炊烟袅袅,混与淡淡的薄雾把那山峦草木、田园溪流都悄然抹上了一层梦幻的朦胧,偶有几声驴喊马嘶、鸡鸣犬吠入耳,更与这恬淡生活里平添了几许烟火气息。

只是,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无法体会那笼罩在秋茗庄后宅上空的阴霾有多冰寒。

十三早早起床,独自漫步去了庄子一侧的小山岗,那里可以目览尘嚣,开阔无碍。

昨夜喧嚣,赞誉鼎沸,那不绝入腹的美酒此刻还能令他微醺难去。

十三望着那袅袅升空的炊烟,胡乱想起了昨夜那满屋江湖人等的嘴脸,他们有胖有瘦,有美有丑,言语间,自然也有大套豪言者,亦有静默鄙视者,无论如何,那一副喧嚣百面图都该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复杂最虚假的应酬。

十三苦笑,慢慢踱开步子,突然又想起了锋独语,他举目望着由那庄子门前延伸出去的大道,十三自然不知那路的尽头是哪里。可是,他知道,那个满嘴怨气的家伙一定是顺着那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当然,他千万不能死在路上,毕竟,自己一番辛苦不能白费,他要为那家伙祈祷,好好的,像个英雄一样顶天立地的活着,直到永远。

十三又想起了昨夜的蓝光和那光内的邂逅以及那可恶的驯龙鞭。

但是,心念只是瞬间,他竟无可抑制的想起了那副难舍难忘的容颜,最后竟倏然脸红,暗骂自己无耻,可那不听使唤的身子却在同一时间莫名其妙的转向了内宅的方向,透过那迷蒙的晨雾,朦朦胧胧的看向了那里不甚清晰的一排排房舍,他竟又无端的猜测起了哪一间房舍里住着那个美人。

彻夜未眠的秋尚桢一大早就收到了青都河府的拜帖,帖上内容大致是说原定三日后举行的‘河上大会’恐怕要向后延迟几日,具体原因却只字未提。

这一个消息倒令秋尚桢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了一些,毕竟,他也可以趁此机会解决一些身边琐事,尤其是自己女儿与宗主大人给他送来的这个烫手山芋——骊山宗宗主的千金小姐喻秋檬。

秋尚桢幼年学剑三尺垌,拜风潞大侠喻闵行为师。后来,喻闵行在青都临叶山创建骊山宗,自命宗主,作为得意弟子的秋尚桢自然要鼎力相助。

故此,建宗三载,骊山宗已成了青都地界最威名赫赫的大门大派。辉煌时,门下帮众逾万,真可谓一时风光无俩。

骊山宗的辉煌一直持续了十余载,待老宗主喻闵行让位长子喻泰晟时,秋尚桢早已成家,有了妻室,也便在那一年,喻泰晟有了女儿喻秋檬,只是喻秋檬出生之后没多久,她的母亲便因产后失血过多而撒手人寰,从此成了没娘疼爱的可怜人儿。

秋尚桢在老宗主让位的第二年便借口脱离了骊山宗,因见喻泰晟整日操劳,无暇顾及女儿,眼见小小的喻秋孤苦可怜,无所依靠,便与夫人偷偷商议,一并将她带走。

两年后,夫妇二人通力创建秋茗庄,数年经营,耗尽心血,直至喻秋檬岁及金钗,秋茗庄便已名声大噪,远近驰名。

只可惜,喻秋檬因其早产,少有母乳喂养,生来便体弱多病,纵然秋尚桢夫妇为其花尽心思,尽心照顾亦不能令其好转多少。

故此,那一年,她又大病一场,喻泰晟闻讯急忙派人将其接走,其间多有不睦,自此两家再无音信往来。

喻泰晟刚愎自用,专横跋扈,骊山宗到了他手,辉煌不在,渐渐式微。

慢慢的,江湖传出流言,说其宗主之位已同虚设。

传言入耳,秋尚桢心中焦虑万分,几次想要亲赴临叶山一探究竟俱被夫人拦下。

如此又过三载,忽一日,秋尚桢夫妇突然打听到临叶山风向大变,宗主喻泰晟重病卧床,业已不能打理宗中事物,一切事宜暂由掌宗执事火应吾代为打理。

秋尚桢昼夜忧思,心中终是担心兄弟喻泰晟与和喻秋檬安危。

秋夫人眼见郎君为此消瘦,心中怜惜,于是草草安排家事,陪同秋尚桢一同前往临叶山。二人一路疾行,片刻未歇的进了临叶山。熟料,一入山门却被几个嚣张跋扈的门前守卫

给拦了下来,硬说二人乃为宗中弃徒,不可入内。

秋尚桢闻言大怒,不管不顾的大闹山门一场,伤者数十人,但最终仍是未能冲破那山门的阻拦,最终携夫人郁郁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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