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书信慌、喧闹市

返回秋茗庄,懊恼半月,秋尚桢胸中恶气难平,亲带弟子百人再闯骊山宗,谁料,这一遭竟顺利入山,再无一人阻拦。

秋尚桢等人进了骊山宗,一见喻泰晟不由得大为吃惊,原来那喻泰晟精神饱满、体态健硕,哪像外间传言的样子。

二人之间虽稍有嫌隙,可几年不见,那些不悦早已随风而去,旧情又浓,是以喻泰晟大排宴宴,盛情款待秋尚桢以及门下弟子。

至于先前守卫拒己入山,妄称门中弃徒之事喻泰晟却只字未提,秋尚桢眼见兄弟安然无恙,口若悬河,心中着实欢喜,自也没有提及,不做他想。

秋尚桢此次入山,故地重游,往昔一切尽上心头,但见宗中一切被喻泰晟打理得井井有条,盛貌仍在,绝非谣言所述,是以心中忧念尽消,流连三日才恋恋不舍的告别喻泰晟等人,带着门人匆匆而去。

临别前,提及喻秋檬,喻泰晟才说她外出走亲,已有月余,至今未归。

秋尚桢见喻泰晟说的真诚恳切,想来那孩子既能外出走亲,定然健康无差,自己也便放了心。

回重返秋茗庄,秋尚桢心情大,不过数日之后再一琢磨。总觉此次入山哪里有些不妥,可具体如何却又一时想不透彻。

如此又过二载,在此其间,秋茗庄与骊山宗仍旧鲜有音信往来。

直至月前,秋尚桢正自全心筹备青都盛事‘河上大会’时却突然接到骊山宗递来的书信,信中大意所言大会盛事本就不容错过,更有师门情谊山,待等大会举行之日,骊山宗上下势必要鼎力相助,全员为秋茗庄站脚助威。

秋尚桢手捧书信感动万分,喜得数日难眠,直令秋夫人常常取笑他说:“你看你这苦尽甘来的喜庆样儿,积郁心头多年的老心病总算尘埃落地,这下该过得舒坦了吧?”

世事无常,人所难定。

正当秋尚桢满怀期待的候着同门来助的光景,熟料,又有一封书信突然递进庄来,这信与先前不同,竟是一封问责信,信中大意所说秋尚桢夫妇用心叵测,自幼带走喻秋檬,对其照看不佳,致令其已重疾难返,如今将其送来秋茗庄,叱令夫妇二人尽快将其医好,如若不然,骊山宗定将秋茗庄夷为平地,书信落款赫然写着老宗主喻闵行的名讳。

秋尚桢手捧书信,战战兢兢,数夜难眠。

他倒不是害怕骊山宗上门寻仇,心中所虑却是那信中落款之人,毕竟师门厚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师父因那孙女一事着急气恼,投信降罪,想来也是情有可原,只是那‘夷为平地’之言却说的有些过于跋扈。

想想自己夫妇当年带走喻秋檬也是一番好意,至于照顾不佳等言决然是欲加之罪,天可怜见,他夫妇二人把那孩子视如己出,即便自己的女儿都未得那般照护,真所谓小心翼翼,慎之又慎。

那孩子本就内体不佳,师父不是不知,此番无端罪责总觉几分委屈,可书信既来,已无搪塞之言,眼下唯有战栗而待,全力为之,至于结果如何那也便只有听天由命了。

秋尚桢坐在桌前一筹莫展,一夜憔悴十分的秋夫人慢慢端来了她亲手熬制的肉末米粥,那是秋尚桢最喜欢吃得早点,秋夫人总会间隔一段时间做给他吃,之所以没有每日都做,那是秋夫人心底暗藏的一点小心思,她总都想着,男人不能喂的太饱,不然一旦厌食,伤了味蕾,以后做的再好也便没了用处。

今日的米粥有些不同,它承载着秋夫人满腔的绝望与痛苦,那即将失去骨肉的剜心之痛又有几人能在那佯装无事的表面之中洞悉内心,又有谁能对此感同身受。

或许,这世间唯有秋尚桢一人而已。

秋尚桢起身,接过米粥,眼中沁出泪花,心中无尽疼惜的拉住夫人的手,轻轻攥了攥,摇着头道:“你一夜未眠,还与我熬制米粥?”

秋夫人眼见夫君动情不由泪光一闪,苦笑道:“你是男人,是我和女儿的天,门外风云无论如何变幻,你都该挺起脊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丈夫,替我们母女遮风挡雨,保护好我们的家。所以,你必须得把肚子填饱,那样你才有力气,才能更好的保护我们,你知道么?”

秋尚桢闻言终于难以抑制,泪水扑扑簌簌,恍如断了线的珍珠,他放下米粥,一把揽住夫人,紧紧拥在怀里,语声坚定的道:“你放心,无论多苦多难,我都要与那坏老天抢回我们的女儿与檬儿,你也要相信咱们一家吉人自有天相,你说是吗?”

秋夫人埋首夫君怀中,连连点头,这宽阔的胸膛就是他的大山,永远不变的依靠,有了他,这世间的所有一切都不足畏惧,因为她坚信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令她失望。

十三回到聚贤堂时那里已经人丛满座,他冲着几个酒友打了招呼,捡了一个僻静处慢慢坐下,时有下人送上早点,简单用罢,餐盘撤去,有人告知了大会推迟的消息,聚贤堂内顿时掀起一阵喧哗,经久不歇。

这些江湖豪客大都来自五湖四海,他们身受秋尚桢诚挚相邀,来此俱是为了河上大会时替秋茗庄站脚助威,若能趁机上台露上几手那便也是此生的一大幸事。是以每人都攒足了气力,蓄势待发。

如下,事情有变,众人面上多有失望之色,是以七嘴八舌的哄哄嚷嚷,直把那聚贤堂生生的吵成了菜市,嘈杂不已。

十三难耐嘈杂,快步出了聚贤堂,迈步到了廊下,稍作踌躇,快步到了庭院之中。那时艳阳当头,温暖恬适,他撑开双臂,长吁一声,心情立时大好。他微闭双眼,微微昂首,静静的享受着那阳光的抚慰,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见了庄主秋尚桢和楚侗便自辞别而去,一夜未还,想必野儿那丫头肯定寻己不见,又该吵闹了。

十三想到此处悠然而笑,脑海中遽然闪现魔格野焦急发怒的样子,可一个转瞬,脑海里竟有现出了喻秋檬的身影,自此再难挥去,直骇得他紧忙睁眼,环顾四望,以期能够缓解。

便在那一霎,他突然望见了一脸愁苦的楚侗,便自当头迎上。

昨夜一场豪饮,已让十三熟知这楚侗竟是骊山宗温玉堂的堂主,江湖诨号‘一剑无’说起来,这气势不凡的名号也是名动江湖的大家,毕竟在十三看来,江湖豪客中已有半数以上的人对他仰慕不已。

“楚兄?”

突然阻路的十三把心事重重的楚侗吓了一跳,待看清十三时不由苦笑一声,语声低落的道:“恩公早!”

十三听完紧忙将手一挥,道:“楚兄,你我二人一见如故,肝胆相照,这恩不恩公的话以后就莫再提及,好么?您若是再叫恩公,便是瞧我不起,自此之后,咱二人再不往来,你说如何?”

楚侗一怔,继而点头,道:“好,以后我便叫你十三兄弟,如何?”

十三哈哈大笑,道:“这样听起来就舒服多了。”说着闪开道路,与楚侗并肩而行,忍了半晌才怯声道:“小姐可好些了么?”

楚侗摇头,简略复述了老郎中昨夜所说之话,那话一完,十三突觉心中晦涩丛生,大有天旋地转之感,他想不明白,那么好的一个女子,苍天怎会忍心如此待她。

半晌之后,楚侗苦笑,道:“十三兄弟,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手医治小姐,听闻街前有家药铺,我得快些替小姐捡些草药回来,这里就不多陪了,失礼!失礼!”

楚侗说完抱拳施礼,快步出了秋茗庄。

十三站在门前望着楚侗行色匆匆的背影,心念一动,突然高声道:“楚兄,在下左右无事,不如陪你同去如何?正好路上也有伴儿!”

楚侗一听大喜,连连向他招手,十三一见快步蹿出大门,欢快的像个孩子,此举决然不同他以往的做派,如此举止竟也吓了他自己一跳,只是那暖阳抚慰下的恬适确然令他有些忘乎所以,他亦自在心底自我宽慰着,左右在这不甚相熟的海岛之上,鲜有熟脸,过格一些也无甚打紧。

河上大会的举办显然热闹了整个青都北郡,街面之上人头攒动,摩踵擦肩。

十三二人置身人流努力穿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到了那位于街市繁华处的药房前。

十三目览眼前盛景,口中啧啧,慢慢起了游赏之心,是以与楚侗拱手作别,快步没入人潮,东瞅西瞧的,像个好奇的稚子,大有目不暇接之貌。

行约一炷香的时光,人潮到了街的尽头,那里立着一座小山,将道路一分为二,人潮分流,渐渐稀少。

十三站在小山前,略作思量,迈步向右侧分路走去,却不想刚走两步就听左侧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嘈杂入耳,显是有事发生。

十三听罢稍一踟蹰,心中暗忖:那边喧嚣,定有热闹可瞧,不如转路过去望望。

十三想着脚下不停,回身绕过小山,快步踏上了左侧的大路,一双眸子越过人头,急切张望,满心好奇。

左侧道路前行两丈便有缓坡下行,或因如此,人流猝然减少,纵是健步其中亦显轻松。

十三随坡就势向下行了百十余步,终于到了那人声喧哗处,就见那里人头攒动,层层聚拢。

十三暗自一笑,站在人群之外,张首向里观望,就见里间空地之中有个身穿青衫的鹤发老者正自游走不停,在那空地正中坐定一个樵夫装扮的汉子,合十双手、闭目凝神,似老僧入定,悠然忘我。

十三努力再看,就见那汉子面展欢颜,恰有好事在心,不由心中好奇又盛,待眼前几人转身离去,自己竟又向前凑了凑,这一下,里间事物一览无余。

老者走了数圈倏然止身,伸手在那樵夫的头顶轻轻一拍,大喝一声,伴着围观人群的一声喧哗,十三赫然看见那汉子的头顶上空突然现出一幅画面,那画面里山野风光,春花烂漫,其中更有一个碎花翠衣的女子翩跹蝶舞,与之花间嬉戏,追逐打闹,甚是欢愉。

老者眼见画成,欣然一笑,慢慢收手,冲着人群朗声道:“诸位乡邻,请上眼细瞧,咱这单大哥虽然生的粗狂威武,却不料内心还是个温柔多情的浪漫人。”

人群哄笑,老者冲着大汉做了个无奈戏谑的表情,一声诡笑,纵身化作一缕青烟,飘飘渺渺的的没入他的体内。

众人哑然,掩嘴惊呼。

少时,画面里突然又现出了老者的身影,就见他冲着众人微微一笑,用手一指远处山花中正自嬉闹不休的男女,面露坏笑,道:“诸位,可知那单大哥心中作何感想?”

人群欢呼喧闹,七嘴八舌。

老者点首诡笑,冲着人群摇手转身,蹑足潜踪的向着二人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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