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往昔间、心怀痛

秦玉竹伴随古贺金歌入驻血岛一事儿不胫而走,消息传入妄图耳中令他大为光火。于是,他仍抱有一丝幻想的唆使二妹前往血岛,暗中游说。

岂料,秦玉竹一见二妹便大加指责、叱骂,喝令他们立时关闭天妄魔城,向天下苍生忏悔。那二妹深受妄图蛊惑,更加之她本就淫邪,哪里会听人大姐劝诫,一言不合,二人便大吵一场,不欢而散。

自此,妄图二人对此怀恨在心,接连鼓噪、挑拨,异族性凶暴躁,多有身受蛊惑者前往明月血岛生事,但都大多属于泛泛之辈,搅不起太大的水花。

异族中,龙颜一族算是霸主,他们一族原本凶戾暴躁,不大明理辨非,再经妄图二人一番蛊惑,当真把那明月血岛当做了自己的天敌,发誓一定将其灭族。

如此一来,举族上下,众志成城,不断征战明月血岛。

最终,一场大战,明月血岛几近覆灭,龙颜族趁着混乱掳走秦玉竹,在赶往瑭阁镇与妄图等人汇合的途中,却叫她突然寻机投了大悲江。

滚滚洪流,燕雀难过,白白一条生命,自是死多生少,成了一笔糊涂账。

幸好,苍天有眼,坠江跌宕的秦玉竹大难不死,漂到了蜀南青云山麓,被在那里修炼的南宫不离所救,带到云月台中,通天法洗礼,授道业语惑,终将秦玉竹完好救回。

此后余日,秦玉竹在南宫不离的开蒙教化之下,终于顿悟生死,看破名利福祸的悲喜,自此走向了一条断弃杂念的修心之旅。

只是,那时她已怀上了古贺金歌的一道骨血。

终一日,秦玉竹在云月台诞下一枚珍珠玉卵。

看着身上落下的骨血,秦玉竹涕泪连连,她想起了明月血岛的灭族大战,更在那被掳的路上知悉了恶战幕后的主谋。

自那一刻起,她的心情就再难平复,她固执的以为,是自己把那灾难带到了明月血岛,是自己一手毁掉了丈夫一族的幸福与家园。

在她心里,这是不可饶恕的过错,她无法面对那些信赖自己的族人,更不敢再继续承受古贺金歌那深重的爱与呵护。

是以,她偷偷落泪,暗自忏悔,一颗心凄凄惨惨的过着那自我拘囿的牢狱生活。

望着珠卵,万般牵恋与不舍最终都化作了断然,他深知自己的丈夫情深义重,决然不堪失去自己的苦痛,于是狠心的将那珠卵交与南宫不离之手,拜托他转交古贺金歌手上,一是用以珠卵缓解古贺金歌的亡族丧妻之痛;二是以此知会爱人,自己尚存人间,虽然不能再得会面,但一定切莫因为伤痛而失去心中的那股斗志与担当。

可不想,就在南宫不离放下珠卵,离开明月血岛之时,二妹偷偷做了手脚,在那珠卵之下留了‘瑭阁’二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古贺金歌引向了瑭阁镇。

或许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古贺金歌原本踌躇满志的前去瑭阁营救秦玉竹,可不想误走误撞进了砻河石坡镇,并在那里结识了落魄油滑的不吝道人,才有了后面的鸿宴道姑以及诸事等等。

大战之后,古贺金歌并未如愿见到玉竹,意冷心灰的他带着珠卵和残存余部回到血岛之后辞了大领主之职,一个人躲到祖冢之下,闭关悔过,不再过问世事。

不过心中牵念与种种不甘,终究是场诱惑。

五载之余,祸乱又起,族人避进血岛别境,古贺金歌趁此机会,带着珠卵又毅然离开族冢,开始了寻找玉竹的漂泊生活。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天,古贺天歌寻着线索找到了蜀南青云山。

只是,那时的秦玉竹早已明澈生死,不愿羁绊半点红尘,当然,她内心的自责致使她更觉无颜面对故人。

是以,古贺金歌在那青云山盘桓、寻找数日,终不得见,于是心头恶火怒烧,冲动之下,打伤无数青云弟子,心中恨意不除,更是一把大火烧了青云山,抛下珠卵,怫然丧魂,扬长而去。

大火燃了三天三夜,才勉强止歇,好好的青云山几乎尽毁,但也正是因为这场大火才烧出了一件旷古绝今的天下至宝——古卷神异帖。

古贺金歌离开青云山,辗转去了不吝道人的避忧谷,在那里,他结识了不吝道人新授的一对儿孪生弟子,一个是好静稳重的哥哥云空子,另一个好动颠倒的弟弟云霄子。

盘桓其间,两个弟子总是围在古贺金歌周围问东问西,十分聒噪却又甚是讨喜。

或因心中思念太过,又或玉竹在金歌心中至真至重,所以,言语间总会无端的将她挂在嘴边,渐渐的,竟把那玉竹说成了圣洁典雅的不世女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玉竹的美丽形象自天歌说起后的那一霎起便被哥哥云空子牢牢的深刻在了心海之上,为解相思,云空子巧言怂恿古贺天歌,在那摩天阁的顶楼,花费数月光***心雕刻出了一座玉竹的雕像。

自此,那雕像前就多了两个日夜轮换守望的人影,一个是黯然神伤的落魄呆汉,一个是恋恋神往痴男。

一切痴情静美俱都恍若镜花水月,看得人心中生怜却又深为费解。

而那怜而费解的旁观人便是不吝道的二徒弟云霄子,虽然他生来颠倒混乱,却也心知肚明。

不死之心再现之日,瑭阁镇风云又起。

在这一战之中,古贺金歌终于带着他对秦玉竹的爱恨情仇和那满腔沸腾的热血,舍身赴义,最终成就了后来的九幽厉鬼堂,留下了一段可歌可泣又无限悲戚的爱情故事。

只是,古贺金歌的离世凸显了他一生用情至深的禁锢与失败。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热血汉子,可在每一段情感之中都被伤的体无完肤,又都走的浑浑噩噩,即便到死的那天都没明白自己为何会败。

或许,情爱于他来说,就如一道永远都解不开的谜题,无论怎么用心,结果亦都如此。

月华下,十三听得心绪流转跌宕,起伏如浪。

原来,自己苦苦追寻的答案竟是如此曲折,在他重新认识父母的同时更能深为体会他们爱恋之间的深重与蹉跎。

难道说,这世间的爱,若不能聚守,放手便是最好的成全?

十三于此不甚明了,但见母亲形单影只的踏着月华慢慢的走向了父亲的骨冢,那一霎,他似乎更懂了父母不能聚守时的心中凄苦与嗟然感叹。

当秦玉竹怀中的琵琶悠然奏响的一霎,他听到的是母亲心中的种种惆怅与不舍,可眼下坟茔高磊,故人已去,恰如那些年守望的风华,那爱、那恨又有多少值得珍视与望却?

十三随着母亲,一路跟去,他亦取出竹笛,随着琵琶的音乐起落,一同吹奏,当然,他也不是十分确定,这笛声究竟送给的是父母的凄美爱情还是送给自己失败的情感。

总之,这夜,偷听了他们母子的心声,更记下了那种种心伤的过往。

妄图的天妄魔城并没有因古贺金歌的死而变得消亡沉匿,相反却越来越壮大,声势越来越威

猛。

最终,江湖中出现的四大异人与之抗衡,及其后人的不断努力,虽然魔怪为祸不止,但终是未能泛起多大的风浪。

直至近数十年,四大异人之后的没落和天妄魔城的肆意扩张,天下凶险,大有倾覆之状。

终于,江湖豪杰再起,新四大异人又现,江湖风闻一日胜似一日,百姓心中希望再起,恍然把他们都当做了护身安命的神明,巴不得日日焚香膜拜,祈求庇佑。

此时,不吝道人早已去逝多年,避忧谷也落在了大徒弟云空子的手中。

云霄子自由奔放、颠倒无常的本性在师父死后变得越加的放纵,难以管束,更不知何时,竟叫他莫名的混进了乌撒国中,稀里糊涂的做了那皇子王孙们的功夫教习。

约略二十几年前,云霄子随王后一道去蜀南青云山还愿,不想无意间撞见了美貌依然的秦玉竹,见她长得果真与那摩天阁上的玉雕一般无二,不禁心下惶然惊诧,待等事情一了便忙不迭的赶回避忧谷,迫不及待的将这消息讲述给了云空子。

初时,云空子念及弟弟性格颠倒混乱,所述之事未必成真,另外,他痴恋玉竹已逾经年,胸中激情已随岁月流逝早没了最初‘晤君一面,死亦瞑目’的冲动与企盼。

可一待夜深风凉,对月静心回思,云空子豁然狂喜,假若二弟所言不真,以他性格,早在外面疯癫游耍,哪还有心思回来巴巴的告诉己知?

原来,玉竹她真的尚在人世?原来,她就在那蜀南青云山中?

云空子甫一想通此间,顿时变得六神无主,寝食难安起来,恰在云霄子送信起的第六个难捱之日,他终于不耐那迫切的狂喜与冲动,毅然决定出谷前往青云山,拼死也要去会会那心中久慕的恋人。

云空子出门前,仔细的挑选了一个上好的吉日,然后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一番,最后才敢揣着一颗狂跳、难安的火热之心,踏路登程,急急奔赴蜀南。

只是,云空子自小便在避忧谷中随师苦修,很少像云霄子那般常常溜出谷外,肆意玩耍,所以,那一路懵懂、混乱的路程被他走来,既是坎坷亦是磨难,既是心酸也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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