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雪急、搏命杀

独孤显充耳不闻那突来的鹰鸣,更没心思观察三判官的表情,只是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的于大钱却看了个清楚,他拧眉想了想,似有所悟,于是壮着胆从柜台后碎步走出,到了近前,一拱手,道:“几位爷,咱这小家买卖,经不起几位的折腾,如若听劝,咱就化干戈为玉帛,凡事好商量嘛?”

独孤显恶狠狠的盯着于大钱,半晌无言。

那三个恶名昭着的判官此刻心里都长了草,竖着耳朵再次辨认那鹰鸣的方向。只可惜,鹰只叫了一声,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问歌愁心浮气躁,但听于大钱这话不禁皱紧了眉头,他突的挥出无常笔,一股无形真气直接扫在于大钱的腰际,就听于大钱一声惨叫倒着飞了出去,紧接着,他又抬脚蹬飞一个狐裘客的死尸,睚眦欲裂的瞪着独孤显,怒吼道:“老贼,赶快交出一品珠,不然,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说着,无常笔凭空一挥狠狠砸在另一具狐裘客的死尸之上。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一心求死的独孤显,他慢慢站起,手中月光剑重现紫光,他双目冒火的瞪着问歌愁,恶狠狠的道:“恶贼,你欺人太甚。”

问歌愁哈哈狂笑,阴恻恻的道:“来啊,不肯交出一品珠,三爷就打到你交为止。”说着,无常笔又平地搅起一阵狂风,点点画画,十几个骷髅鬼头相继飞出,带着狰狞的呼啸瞬间围住了独孤显。

盛怒之下,独孤显倾尽了所有功力,就见月光剑绽放耀眼紫光,瞬间弥漫在了整座客栈,惊得那些失魂落魄的酒客们无不发出诧异的赞叹。

紫光中,月光剑化作数十条匹练,飞荡着裹向骷髅鬼头,同时,独孤显还催发宝物一品珠的元力,刹那间便焚毁了所有奔突冲撞的骷髅鬼头,撞翻了客栈内大半的桌椅杯盘,就连那些酒客们也都大半的被真气所震,翻滚着从东头去了西头,从南边翻到了北边。

问歌愁被独孤显突发的神力迫得四处躲藏,他原以为自己的一个骷髅鬼头便可征服天下所有,却不想这个可恶的独孤老儿还藏了一手,眼下事态紧迫,他也只好在那仓惶之中寻了个机会,把无常笔投在空中,暗自用力,就见平地升起一团乌黑的旋风,紧跟着那无常笔匿在旋风之中急速暴涨到水桶粗细,笔尖毫毛化作无数根手指粗细的钢钎,四散戟张,旋转之中恐怖的袭向了独孤显。

独孤显一见无常笔现出异象,头脑一阵晕厥,好在体内一品珠的元力强劲勇猛,蓦地冲破躯体时给他的身体填充了莫大的真气。那一霎,他再次催动月光剑,无数把剑影凭空而出,瞬间形成了一朵巨大的剑花,紧紧迎向无常笔尖化作的钢钎。

紫气缭绕,黑风煞煞。

阵阵刺耳锐啸的金属撞击声在屋内四周冲撞,万把利刃与无数钢钎的拼力搅杀形成了巨大的波流,来回激荡着这座命运多舛的客栈。

终于,气流暴涨到极致,一股巨大的气波轰然撑破了客栈的门窗,渐渐消散。

钢钎尽毁,万剑消弭。

独孤显和问歌愁同时被这气波所震,一同那翻飞激荡的桌椅,以及那些如做恶梦般观望的酒客们一起折翻倒地,狼狈不堪。

半晌之后,独孤显和问歌愁等人踉跄站起。奇怪的是,如此狼狈之下,问海潮和问天生哥俩却站的稳稳的,就如两座焊地的铁塔一般。

问天生慢慢搀起问歌愁,但见他手中紧握的无常笔尖只余了光秃的半截,再无半点原来的模样与气势。

独孤显受伤很重。他的嘴角淌下了两道血渍。他吃力的拄着月光剑,背靠在门庭洞开的客栈门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门外,大风雪呼呼啦啦的吹了进来,像那狰狞的恶魔,把独孤显和那半落的门帘吹得摇摇欲坠。

问海潮望了一眼满屋的狼藉,突的一笑,踱步到了独孤显近前,道:“独孤城主,您你这又何必,咱们再商量商量,一品珠还是痛快的交出来吧,为了它,搭上一条命,值得吗?”

独孤显嘿嘿冷笑,道:“恶贼,废话连篇,难道你们弟兄就这点手段吗?”

问海潮笑着摇头,道:“独孤城主好兴致,咱弟兄手段可不止这些,如若你仍是执意不肯交出一品珠,那咱们就再较量较量?”

独孤显道:“那便出手吧?何必啰嗦个没完?”

扶着问歌愁坐好的问天生跟了过来,他一拍问海潮的肩头,道:“老大,你的兵器入库多年,早都锈了,打架杀生的事儿就交给我吧,你去看看老三那憨货打不打紧,可别被人家给打发了账,那可就不妙了。”

正自说话间,忽听门外再传几声鹰鸣,这一遭哥俩又都变了脸色。问海潮低声道:“看来他已经近了,出手利落些,早些结束早些扯呼。”

问天生点头,示意问海潮退后,折扇一展,到了独孤显的近前,道:“独孤城主,你是铁了心要以命护宝了?”

独孤显背着风站直了身子,冷笑道:“原来夺命谷的人都是些废话先生,独孤今天可算领教了。”

问天生笑了笑,道:“独孤城主眼界不高,今日需要领教的事儿可还有很多。”说着,他把折扇挡在胸前,一团青黑浓烟瞬间弥漫扇中。

问天生冲独孤显微微一笑,道:“独孤城主请上眼,让您大开眼界的东西来了。”

风云扇轻轻一摆,客栈内除了人以外的所有物件都摇摇晃晃的升在了空中,参差不齐的簇拥着问天生,随他一起像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盯着独孤显。

独孤显冷冷一笑,脸上划过一丝不屑。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就在问天生再次挥出风云扇的瞬间,他就如一片裹进飓风的孤叶,飘摇无助的飞出了客栈,在那鹅毛大雪之中一直撞到了十余丈远的残壁之上再又弹回到官道之上,才算止歇。

问天生嘿嘿狞笑着带领他身后的物事飞出了客栈,在距离独孤显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故作挑衅的道:“独孤城主,还活的成吗?”

独孤显踉跄着站起,他擦去嘴角殷红的鲜血,冷笑两声,道:“雕虫小技,不过如此,还有何手段,尽管使来。”

问天生道:“好!是条汉子!”话音未落,问天生再次挥动风云扇,就见他身后那些物事箭一般争先恐后的射向了独孤显,独孤显一见紧忙舞动月光剑,再加以一品珠元力的支撑,瞬间使出了威力骇人的万象剑阵,伴着他的一声怒吼,就见那急速转动的万千剑影瞬间搅碎了袭来的物事,只是那频来的物事带来的劲道可绝非问歌愁的无常笔所比。是以,独孤显强力拼撑仍免不了向后不断退去,渐渐地,额头冒起了汗珠儿。

问天生逆风向前,带着巨大威压再次挥出风云扇,这一次,客栈内所有刀剑兵器纷纷呼啸而出,劈风冒雪,紧随那将尽的物事疾疾而来。

重压之下,独孤显咬牙支撑,片刻之后终是气力不抵,单腿跪了下去。同时,万象剑阵的声势也突然弱了许多。

问天生飘然到了眼前,嘿嘿冷笑,道:“独孤城主,在下的手段没有令你失望吧?”

不等独孤显回答,问天生挥扇摆开‘开合天地’的大架势,在那刀剑之后使出了他全部的功力。

独孤显终于感受到了绝望的威压,他拼尽全力驱使万象剑阵,促使那紫气光芒再次闪耀,终是那最后一点气力催动一品珠的元力,只听一声激荡天地的轰响,所有刀剑化作齑粉,所有万象剑阵内的剑影也都成了随雪纷飞的幻影。

最可怕的是,这一骇人的真气四散开去,撞倒了老树残壁,撞碎了突兀挺立的山石,更摧枯拉朽般的震塌了整座鑫来源客栈。

独孤显倒在雪地之中人事不省,月光剑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一道紫光钻进了他的身体,风雪不肖片刻便蒙上了他的脸庞,看那样子再用半盏茶的功夫便可将这一生傲娇的独孤城主全部掩埋,至于那些荣辱成败在此一刻都成了过山的邪风,远去了无痕的执拗。

同样,问天生也倒在了雪地之中,口吐鲜血,人事不省。

喧嚣的世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那越来越近的鹰鸣之声和呼啸肆虐的大风雪还在继续着,或许他们还没听懂这世间不该争执的恶业已尽尾声,又或许,他们压根就没在意过这世间崎岖的一切。

于大钱的柜台救了他和伙计小三子。当然,坍塌的客栈也一定会要了他未来活下去的命,可他心头最在意的却不是这些。

当然,事情到了这步,早已超出了他的预估,看来说什么似乎都有点过头,所以他侥幸的捅破了坍塌落地的屋顶,抱着他那刚刚装进一锭银子的百宝箱,有些狼狈的钻了出来,望着茫茫白雪的寒冷世界,他大大的喊了一声,也不知是所谓何故,也不知那一声能惊醒多少世间的不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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