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啸灵拉着锋离欢连忙摇头,一脸苦恼的道:“我也不知,刚刚都还好好的,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变作这样了。”
十三不解,飘身阻在锋离欢的眼前,挥剑斩落一条凭空飞来的大蛇,急声道:“离欢姑娘,你怎么了,可还认得我铁剑十三?”
锋离欢目光呆滞,神色诡异,不顾一切的向前走着,冲撞着,恍若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浑然不觉身外的一切事物。
马啸灵见锋离欢一直向前,难以阻止便立即收了风磨剑,双手拦腰从后紧紧将她抱住,语气歉疚的道:“欢欢,你究竟怎么了?求你莫再吓唬啸灵哥哥了好不好?以前都是我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伤害你,害的你这般,其实我——”
十三一听这话登时眼睛一亮,就见马啸灵身后的晓秋风突然眉头一挑,道:“呆捕头,好奇怪,你刚刚叫锋姑娘什么?”
十三强忍窃笑,故作愠怒的道:“你这憨货,这么重要的称谓,你难道都没听清?”
晓秋风连连摇头,摇摇晃晃的走到马啸灵身旁,道:“太甜腻了,属实没听清,那是什么称谓?”
十三终于不忍,伸手阻着锋离欢,与晓秋风不约而同的大声喊道:“欢欢!”
马啸冲一听面红耳赤,怒声喝道:“你们两个,都什么时候了,还来取笑于我?”
十三一听,连忙摇头,道:“马兄,切莫生气,眼下离欢姑娘虽然举止反常,令人担忧。可不过,你那内心纠缠不明的情愫也便就此有了眉目,亦当属好事一桩,值得庆幸。”
马啸灵冷哼,心中虽觉此话说的突兀,可美人在怀,仍免不了要心头鹿撞,躁动不安。便在此时,灰蒙蒙的苍穹里突然闪现数朵诡异蓝云,紧跟着,一股诡异劲风狂吹而来,
直把那一株株摇摇欲坠的大树和满地垒积经年的残枝腐叶一同卷在空中,乍然吹向远处的一座山坳里。
须臾,一阵诡笑断断续续传来,笑声中,群蛇仓皇,纷纷掉头,四散奔逃。
劲风散去又有一股飓风猝然来袭,直吹得四人踉踉跄跄的退出数十步,到了一座小山丘前才勉强稳住身子。
这时,就见蓝云之中突然龟裂一道绿色闪电,火舌奔突,蔓延开去。稍后,闷雷滚滚,振聋发聩。
晓秋风瞪着苍穹突然发疯的向前冲去,浑然不顾飓风狂吹,电闪雷鸣,用手指着那连连不绝的诡异闪电怒声吼道:“可恶的老天,该死的雷电,还有这不受亲娘待见的大风,你们都活的不耐烦了吗?”说着,伸手摸向腰间,本想去取小宝剑却突然想起那小宝剑早已被大树吞噬,不禁一时懊恼,纵身跳起,还想痛快叫骂就觉大风骤疾,生生把他斜着吹到数丈开外才倏然落地。所幸,这一去路间的大树尽皆倒折,不然叫他撞上不死也会命不久矣。
十三看着远去的晓秋风,长叹一声,望了一眼身旁紧紧护住锋离欢的马啸灵,道:“马兄,你看那货是不是变得魔障了?”
马啸灵一脸焦愁,满是担心的道:“魔不魔障不好说,不过他现在能不能活命倒是个棘手的问题。”
十三一听顿时醒悟,虽然一路走来心中对他颇有微词,可毕竟四人一路同来,更何况刚刚他还替自己解了围,此刻,自己见他凶险又岂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是以,十三冒风苦行,费了大把的气力才终于赶到晓秋风跌落的地方,就见那里落叶厚积,腐气冲天。
十三强忍腐臭伸手去拉晓秋风,却见他面红耳赤,表情痛苦的挥手拒绝,惹得十三立时恼怒,冷声道:“你这憨货,不过是跌了一跤,伤不致死,何必作出这般痛苦难捱的样子来?”
晓秋风接连摇头,突然,他那深陷枯叶之中的身子猝然向下一坠,骇得他惊叫一声,慌忙胡乱一抓,这一下倒把十三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怒声道:“装神弄鬼,搞什么名堂,你这憨货当真以为我是好脾气么?”
晓秋风不管十三怎么说,只顾面红耳赤的胡乱抓着,挣扎着,十三一见他表情痛苦并不像有所伪装,于是,心念一转,紧忙伸手再去抓他,便在那一霎,就听晓秋风突然拼尽全力的高喊一声,道:“快走,莫要管我!”
话音未落,就见大地塌陷、枯叶乱飞,尘土飞扬之中晓秋风遽然不见了踪迹,十三大骇,刚欲纵身逃避,就觉一股巨大吸力将他毫无征兆的吸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眼前惊变吓得马啸灵失声惊呼,不住的喊着十三二人的名字,然后不顾一切的架着锋离欢走到二人失踪的地方,低头一看,就见那洞中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冷森森的充满了阴煞之气。
“十三兄弟?秋风兄弟?”
马啸灵冲着洞内焦急高喊,只听那悠悠荡荡的回音不尽不绝,却又哪里有他二人的回应。
呼喊多时,马啸灵倏然绝望,他茫然无措的举目四望,就见那青幽幽的莽莽四野,尽是破败糜烂,苍穹孤挂的冷月透射阴森冷光,把这诡异的景致映得愈加的恐怖骇人。
蓦地。
锋离欢一声诡笑,迅速挣脱马啸灵,冲在飓风之中,挥臂欢呼,语声粗粝的道:“哈哈,小人儿,终于叫我等到你们了,我都好久没尝过人肉的味道了。”
马啸灵惶然大惊,伸手刚欲制止锋离欢,就见她猝然转身,两个蹦跳到了眼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声声狞笑,阴森诡异,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诗雁栖的和议贴彻底搅乱了独孤允的思绪,几番更迭的世事繁杂让他突然顿悟不少,所以,反复思量,他力排众议,毅然孤身犯险,前往司护府去会诗雁栖。
司护府门前,诗雁栖诚意满满,领着三十六铁卫早就侯在那里多时。
二人见面,互相执手问礼,彼此谦让着进了大堂。
落座后,有人奉茶,诗雁栖挥手屏退众人,才又一拱手,道:“独孤会长,城中异变,让您和家人受惊了!”
独孤允摇头回礼,苦笑一声,道:“诗总管说的没错,你们官家发起火来,我们平头百姓不光受惊,便是家破人亡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诗雁栖闻言一怔,继而苦笑一声,道:“这个······独孤会长还请见谅,所有一切灾厄说来话长,还请容我一叙。”说完,诗雁栖一声长叹,才将王衍如何暗生异心、杀害封远亭、搅起城中祸乱等事一一说起,只听的独孤允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待等诗雁栖说完,独孤允沉默半晌,突然抬头问道:“那么,诗总管把我叫来,这了这些话又是何用意?”
诗雁栖一听慌忙起身,双拳一抱,正色道:“独孤会长,如今城中大乱,主脑缺失,诗雁栖忝为一城护卫总管,不能目睹全城再继续祸乱,所以······所以诗某斗胆恳请独孤会长摒弃前嫌,与我一同担起稳定全城,护卫百姓安危的重任。”
独孤允神情复杂,沉默不语,假若这话放在以前,他都不知有多开心,能够成为堰雪城的首领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可不知何故,一经大修山归来之后,目睹全城这破烂不堪的窘境,以及妻离子散的茫然,他心底那些要强的心气儿都遽然风逝,再无半点留恋。
如今,突听诗雁栖这话,心中波澜再起,起的是他对这城中一切的敬畏与不忍,心疼与不甘。所以,他心念一转,乍然起身,冲着诗雁栖朗声道:“好,我答应你!”
诗雁栖大喜过望,慌忙引着独孤允重新坐下,二人埋头案前,仔仔细细的和议下了稳定保护全城的计划。
堰雪城终于在诗雁栖二人的鼎力配合下暂时稳定下来,心悸惶惶的百姓也都相继走出了家门,诚惶诚恐的看着三十六铁卫以及商会护卫们和谐相处,共同治理着城中的破败与混乱,不由得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好在,笼罩城头高处的祸乱之云终究散去,有些热血胆大的百姓也都冲上街头,跟着铁卫们一起小心翼翼的保护起了自己的家园。
如此一来,堰雪城上下阴霾骤散,阳光徐来,几如死中得活的阖城百姓全都冲出家门,奔走相告,一时间,诗雁栖和独孤允力挽狂澜的英雄美名传遍全城,上下瞩目。
只是,这赞誉传入诗雁栖的耳中时却叫他感到无地自容,惭愧万分。
喜获功成、重回独孤商会的独孤允心情大好,一方面派人去寻自己的妻儿,一方面又加派人手协助诗雁栖,加紧盯防城中一切,以防生变,同时,他又命人备下豪宴,宴请商队领队以及辖下十八堂的一众主事。
斛筹交错,举屋鼎沸,热闹喧嚣中仿佛一切凶祸尽皆散去,一切美好正接连而来。
夜晚,从未有过的冷风从那越裂越开的穹顶外面频频吹来,高空孤挂的冷月更是清冷清冷的吐着寒光,凝视着这座跌宕不安的城市。
独孤允微醺,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独孤商会的院落里,仰天轻叹,心思辗转。
诗雁栖撤走了所有的铁卫,重新接手商会的商会护卫们虽然进进出出的满是喜悦,可那喜悦对于独孤允来说却是十足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