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与马啸灵驻足仰望,各自骇异,当然他二人肯定不知道这大山突来的诡异神秘,还只当这南郡百姓也是幽默,分明是大山阻海,却要称这里为望海台,也不知那所谓的‘台’字一说在哪里,难不成藏在大山之中,故作神秘,不易叫人察觉?
至于那轮高悬苍穹的‘明月’则叫二人感到骇异,琢磨不出这南郡地界的物事为何会如此诡异难解,二人便是搜尽自己一生所历,也从未听说过阴雨连绵的深夜会有当空皓月,映若白昼之说。
只不过,转瞬之后,二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就在那大山阴影处,隐约现出扶幽道士的身影,仔细再看,原来早先赶来的明月愁与季思明都在其中,仗剑掐诀,施的却是扶幽观的无尚道法,堪比仙境奇术,令人高山仰止,瞠目结舌。
十三昂首远眺,语声幽幽的道:“以前在焚魔城里曾听师父说过,世间修炼各有法门,抛却仙境高深之术不说,悠悠尘世,当属佛、道二教最为翘楚,令人心向往之,可遇难求。”
马啸灵一听,道:“难不成这便是道法门中的移山填海之术?”
十三坚定点头,道:“假若这望海台先前无山,再看眼前情景,想来必定不差!”
话音刚落,就听身畔的一位老者道:“望海台平整空阔,何曾有过大山,便是昨日······昨日小老儿携远地亲戚前来观日时都不曾看见,哎,你说奇不奇怪,这一眨眼的功夫,竟平白多了两座大山,这难道便是······便是末世来临之兆吗?”
老者说完唉声叹气,甚是沮丧。
马啸灵紧忙冲他一抱拳,道:“老人家,您多虑了,恰恰是这突来的两座大山才是青都逢凶化吉的大吉之兆呢。”
老者看了看马啸灵,道:“你这小伙子倒是积极阳光,说虽说的轻巧,可又怎知世事无常的道理,想我小老儿虚度光阴七十余载,何曾见过这连日来的反常天气,看来大伙的传言不虚,末世浩劫真的要来了。”
马啸灵听完心情突然低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十三,就见十三黯然苦笑,道:“老人家,您可曾听过扶幽道士?”
老者本已转身去寻家人,一听这话紧忙转身,道:“什么?你是说扶幽观修行的神仙么?”
十三点头,老者脸上登时现出了欢喜之色,颤声道:“青都人有哪个不知扶幽观神仙大名的,假若······假若他们肯愿帮我南郡百姓,那还怕他什么劫不劫难的。”
十三二人一听这话立时一愣,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扶幽观的口碑在百姓之间竟会如此之高。
十三淡淡一笑,伸手扯住老者的衣袖,用手一指暗瘾高山之上的明月通等人,道:“老人家,仔细看,那山上有什么?”
老者一脸茫然,看了看十三,又举目远眺,半晌,道:“黑漆漆的,不就是一座山吗?”
十三摇头,道:“仔细看!”
这时有许多百姓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争相顺着老者的目光向那大山方向看去,不知所谓何故。
突然,有个少年尖声道:“我看到了,那里有人!”
十三闻言冲着少年一竖大指,道:“没错!还是你眼尖,大家请看仔细了,那人便是扶幽观的仙道,他们此番造访南郡就是来为大伙排解劫难的,这下都该放心了吧?”
众百姓一听,面面相觑,随之有人倒地便拜,口称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霎时,闻声而来的百姓交头接耳,口口相传,乌泱泱的跪倒了一大片。
恰在这时,有个青年道士掠空而至,一见百姓如此,先是一怔,随即会心一笑,朗声道:“诸位施主,今浩劫将至,凶险即来,我等扶幽修士奉道祖法令,前来帮衬,眼前事急,还请速速入山。”
百姓茫然,纷纷抬头观望,不明所以。
十三二人亦也不解,可随即心念一动,想来定是浩劫来势,洪水淹城,百姓等上了大山或可暂避一时,是以朗声道:“诸位乡邻,扶幽仙道所言不差,还请速速入山。”
话音一落,那先前与二人搭讪的老者率先起身,将手一挥,道:“快快入山,今有仙道庇佑,尔等害怕什么?”
老者说完,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向着大山走去,十三一见和马啸灵又自对视一笑,高声道:“老人家,慢着点,小心脚下。”
此刻,苍穹里电闪雷鸣,不断龟裂苍穹,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卷,东飞西荡,凌厉如刀,显然已盛之前,隐隐的,沉闷的轰隆之声自不知名处远远传来,并且那风里已然清晰的传来海水的腥味与冰寒。
十三二人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百姓鱼贯上山,自打知道南郡有扶幽道人庇佑,大伙心里顿时都有了倚仗,行路间竟平白多了许多说笑之声,这让十三二人听了心里多感温馨,不过眼前风急雨劲,还不是时候体味,二人商议,转身离开望海台,准备四下去看看,看看可有需要帮衬的百姓。
离开望海台不久,十三体内的怪钟又自转了起来,只是此遭却没破体而出。
十三紧忙止步,运用神思打探,就听魔格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道:“狗屁天神,你们······休要张······狂······”
十三一听那断续不全的只言片语登时紧张起来,破声喊道:“野儿,你在哪儿?你怎么了?”
马啸灵走在前头,无意十三追后,一听呐喊紧忙止步、转身,一看他那满脸着慌的样子紧忙奔了回来,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十三收起神思,满脸慌急的道:“是野儿!她出事了!”
“野儿出事了?”
马啸灵大惊,紧忙追问道:“她在哪里?我们快过去看看?”
十三摇头,满面苦色的道:“我也不知道,她声音断断续续,难以听辨。”
马啸灵一听焦急的神色里突然又现出了深深的失落,他左右环顾,束手无策,就听十三又道:“刚刚野儿说什么狗屁天神,难道——”
马啸灵一惊,道:“天神?”
十三摇头,道:“没错,就是天神,野儿还骂了个狗屁!”
马啸灵无意理会十三的笑话,倏然想起了金若予,紧忙拉住十三的手臂,道:“快随我来!”
十三一呆,道:“去哪里?”
话音未落,二人已去了一丈开外。
狂风怒雨中,二人不断避过源源不断的赶往望海台避难的百姓,费了些时间终于赶到了金梁府前。
此刻,金梁府里已然乱做了一团。
门前的几辆大车装满了家资,大总管金福双手叉腰,站在高处,满脸燥怒的叱骂着下人,不断的喝令他们往门外继续搬挪着东西。隐约间,府里还传来金满山的阵阵喝骂之声,想来一定是他在怪怨这老天不识时务,搅了他与美人儿的床笫春梦。
马啸灵引着十三,避开匆忙的下人,快步来到金福面前。
那金福趾高气昂的乜了一眼二人,还想继续叱骂下人,突然若有所悟,紧忙将脸色一转,满脸赔笑的一拱手,道:“贵客,您看我们金梁府乱的,都没处下脚了,不知您此时过府,有何贵干?”
马啸灵一拱手,语声温和的道:“有劳大管家,不知道贵府的大少爷他——”
金福一听,慌忙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道:“你看看,我这榆木脑袋,一慌乱竟忘了您乃大少爷的贵客,来来来,小的给您引路,快快里边请。”
金福说着趋身弓腰,在前引路,适逢一个不识趣的下人阻了前路,气的他一脚将那下人蹬翻在雨水之中,骂骂咧咧的,甚是愤怒。
十三一见此人心中便觉不顺,又见他如此举止,真想上前给他两拳,只是眼前要事为紧,只好强行忍下愤怒,不断避开进进出出的忙碌下人,偶然望见远处屋檐下披衣怒骂的金满山,不由眉头一紧,心中对金福的愤怒也便释然,那话说的还真是没错: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主人便有什么样的奴才。
金若予站在楼台之上,也不顾那风雨的寒凉,像个疯子似的载歌载舞,甚觉欢畅,眼下金梁府里都已乱成了一锅粥,可他对此却视若无睹,浑然不觉。
这一点,他倒与那好色暴躁的父亲有些迥异,一个心气儿不顺,叱天骂地,另个置身事外,歌舞升平。
“小朋友?哈哈,小朋友!”
马啸灵一上楼台,金若予便立即止了歌舞,眉飞色舞的奔了上来,撑双臂,大剌剌的抱紧马啸灵,满是激动。
马啸灵无奈,浅意回应,然后将他推开,一拉十三予以引荐。
金若予盯着十三一怔,上下打量几眼,突然大笑,道:“你这小哥器宇不凡,仪表堂堂,看来能做我小朋友的兄弟,定然来头不小,自我介绍,在下乃娑罗山囵圄是也。”
十三闻言一怔,随即满是戒备的向后退出一步,道:“什么?你是囵圄?”
金若予一愣,道:“噢?瞧你小哥这神态,难道还认识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十三脸色骤然难堪,冷声道:“你我萍水相逢,莫胡说八道,欺我无知,当年囵圄祸世,天下豪杰尽出,最终被四大异人齐齐联手,一同将其封印在万恶草场之中,永世不出。”
金若予脸色倏变,随即大笑,道:“没想到!没想到啊!许多年过去,那些尘封旧事都已作古成灰,若没人提及便都成了虚无,没想到,今时今日竟还有你小哥能将那来龙去脉说的出来,也是叫我囵圄感慨颇多,旧梦依稀啊!”
金若予说着将头别向一边,悄然的竟乱了心绪。
十三不解,一脸愤怒的看向马啸灵,道:“马兄,此人难道真是恶魔之祖囵圄?”
马啸灵微微点头,遂将一切过往尽数道来,十三听罢脸色再变,满心犹疑的再看金若予,就见他微笑回身,看了看十三,道:“没错!现今的囵圄已然皈依正道,十三小哥身为正道侠义对我有所戒备亦是理所当然,只不过,眼前浩劫将至,还望你我抛却成见,同心抗敌,至于正逆殊途、善恶如何还请小哥事后与我再议,如何?”
十三踌躇不决的盯了盯金若予,又看了看马啸灵,半晌才慢慢点头,戒备不去。
金若予一见双手一拍,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来来来,快与我说说,外间形势如何?”
马啸灵一听紧忙将百姓撤离与扶幽道搬山阻海一事说了出来,金若予一听稍作沉吟,道:“如此也仅是暂时保了一方百姓的平安,可一旦浩劫降临,水势难阻,那山依旧不可护佑苍生,我们还得赶紧寻些帮手,去那深海之中将那祸事的根源给捣了才行。”
此话落地,十三紧忙道:“人手我已知会,少时便可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