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大汉离去不久,果真再次卷土重来,乌泱泱的竟有千余之众。
十三身后业已聚集的百十余号人一见这阵势都毫无来由的向后退出两步,有那胆小的竟都瑟瑟的打起了寒战。
十三傲然直立,冷冷的望着眼前恍若乌云过境的恶人。
须臾,一众恶人到了眼前。
十三仔细一看,那为首的恶人竟是个满脸横肉的凶汉。
先时被十三制的大汉这时有了靠山,竟又恢复了往日的飞扬跋扈,指着十三对那凶汉道:“大爷就是这小子杀了三爷。”
凶汉一瞪十三,发出一连串瘆人的诡笑,低沉而又粗重。
凶汉道:“小子,你胆子不小,敢在我们南郡地界撒野,还杀了我三弟,这份仇咱们可是结定了,你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十三冷笑,道:“恶贼,口气不小,你最好快点替你自己想想,否则,我怕你还未及反应,命便没了。”
凶汉终于脸色一沉,将手一挥,身后立时冲出一手持双斧、面相狰狞的恶汉,跳在十三面前,哇呀呀一通乱叫,随即双斧一碰,火花四溅,兜头便砍。
十三盯着恶汉微微一蹙眉,暗道:就这恶贼仗着一身凶悍,恃凶作恶,横行多年,今日免不了要好好给他些颜色看看才是。
思忖间,恶汉双斧已然砍在眼前,十三倏然侧身,闪电一般避开,向前扑去的一霎,疾出双指,轻轻一点恶汉腋下三寸,但听一声惨叫,那大汉的肋骨竟在瞬息之间被戳断两根,不待叫声落地,十三去而复返,双指再探,竟然又戳断了另外一边的三根肋骨,直痛的那恶汉嚎如杀猪,撒手丢了双斧,仰面栽倒。
十三不待双斧落地,抬腿接连蹬飞,径直落在那凶汉的脚下,骇得他与众手下慌忙后退,十三不等恶汉身子落地,飘然一动,伸手拉住他的右臂,用力一抡,登时甩在空中,骇得在场众人尽皆惊呼,纷纷仰面观瞧。
十三趁着凶汉昂首之际纵身飘到眼前,伸手扼住他的咽喉,道:“事已至此,你究竟想死想活?”
凶汉一见自己受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的道:“大······大侠饶命,我想······想活!”
十三听完,慢慢撤手,冷道:“好!今日算你运气,我不想再出手杀人,你若识趣,赶紧带你的手下速速离开,从今往后,若敢再仗势行凶,欺侮百姓,让我知道,必取狗命,懂吗?”
凶汉一听连连点首,十三怒斥道:“滚!”
凶汉应了个是字,转身看向众手下,高声道:“弟兄们——”
这话刚一出口,就见那千余号人顿如凶神恶煞一般,各操兵器直扑十三而上。
快嘴驴一见,怒喊一声,举起十三坐过的椅子便向前冲去,口中喊道:“恶贼,你等实在欺人太甚,我快嘴驴今日与你们拼了。”
十三一见紧忙一把将他拦下道:“别给我添乱,赶紧带着你的老板娘和百姓回到客栈暂避一时。”
快嘴驴一听,立时急声道:“不行,恶人这么多,我怎能让恩公一人独自面对?”
十三无奈,低声道:“快回客栈,我若是不抵,一个人逃走还能轻松一些,你若执意从中生乱,令我分心,万一失手,叫人打杀,横死街头,想来也是我命里该然。”
快嘴驴一听,转身便去,口中兀自高声喊道:“快快,照恩公说的办,速速避回客栈。”
众人一听蜂拥而去,便在此时,一众恶人已如潮水一般扑了上来,瞬间淹没了十三。
“恩公?”
快嘴驴和老板娘奔到门口处,猝然回身观望,眼前一幕骇得二人同时失声惊呼,快嘴驴不顾一切的回身奔来,就在他刚出两步的一霎,突见眼前黑影一晃,赫然飞来一具死尸,骇得他急忙转身闪向一旁,心神兀自惊惶之余,就听围困十三的人群顿起连片哀嚎。
少时,漫天尸首横飞,惨叫连声。
快嘴驴惊慌失色的避向一旁,瞠目结舌的观望着,终于,在那凶汉的一声惨叫之下,十三纵身跃在高空之中,手中兀自提着那凶汉的首级,嘿嘿冷笑,望着死伤大半的恶汉们道:“恶贼,你们的大爷业已交代我手,若还有想找死者,尽管上前,我也不怕多些辛苦,一一送尔上路。”
十三说完略一沉吟,又道;“尔等若想活命者便立即跪在街头,向这阖城的百姓磕头谢罪,保证以后再不踏进这南郡土地半步,不然——”
话音未落,十三猝然掷出凶汉首级,重重的打在一个兀自不忿叫嚣的恶汉头上,但听一声闷哼,那恶汉脑浆迸裂,死于非命,自他身旁兀自起哄吵嚷的两个恶汉做梦也没想到,就在那恶汉死尸跌倒的一霎,十三铁剑已来,瞬间了首级,两颗人头咕噜噜的滚在一边,四目圆睁,甚是骇人。
众恶汉一见十三如此霸道,哪还有半点抵抗之心,俱都原地屈膝跪了下去,纷纷以头拱地,战栗不已。
十三一见,收剑冷笑,招手唤来快嘴驴等人,道:“恶人我帮你们除了,余下的,就看你们了。”
十三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拜谢、聒噪,大踏步回了客栈,可当他刚一迈进客栈刹那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骇得他猛然回首,就见一个神色紧张的大汉趁他离去之际愤然起身,一把抓过了一个围观的百姓,举刀便要斩杀。
众人愕然,继而纷纷慌然惊呼。
十三眼盯大汉,心中愤怒再起,只见他青影一闪,恍如一道闪电,瞬间到了那大汉眼前,出其不意的救下百姓,挥手便是一巴掌,打的那大汉昏天暗地,摇摇晃晃的向后退去。
十三温声安抚几句那惊魂未定的百姓,眼见快嘴驴等人将他扶走,才慢慢转身,满面寒霜的瞪着满地惶恐的恶汉,怒声道:“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未落,铁剑光寒再现,就见那一众恶汉人头相继被斩落地,纵有那疯狂奔逃者亦不过在十步之内,糊涂殒命,尽皆尸首分离。
十三突然大开杀戒,真如恶煞附体,直骇得快嘴驴等百姓瑟瑟发抖,簇簇拥拥的挤进客栈,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大汉尽数死在十三剑下。
他傲然站在尸体之中,面色冰冷,四下环视。
蓦的。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绝望与踟蹰——所谓侠义,锄强扶弱,替民请命,可这脚下的死人难道就因一时错恶而活该被自己斩杀吗?
昂首仰天,但见乌云骤起,隐隐雷声搅扰了心中的思绪,他摇头,轻声叹息,转身望了一眼躲在各个角落里惶然张望的百姓,不由一声苦笑,迈步回到客栈前,高声道:“快嘴驴,劳驾帮我取下包袱,这客栈我不住了。”
快嘴驴一惊,急忙挤开人群道:“恩人,为何不住了?”
十三道:“没有为何,前路漫漫,自有去处,此地风色与我已成过往,不便多留。”
快嘴驴一听有些着慌,支吾道:“这······这······恩公,您看您······”
十三摇头,道:“既然你不愿为我代劳,我自己去取便是。”说着,迈步便要进入客栈。
老板娘心中去了惊惶,一听十三这话,立时将那肥胖的身躯往门口处一堵,道:“白发大侠,您一身肝胆,热血丹心,为我达幕城除此恶霸,做了这么大一桩好事,若想就这么走了,恐怕以后被外人说起,还道我达幕城人不懂感恩,狼心狗肺呢!”
此话一出,快嘴驴和一众百姓尽皆呼应,七嘴八舌的说着‘就是’‘没错’等等言语,直把十三说的头晕脑胀,手足无措起来。
半晌,快嘴驴将手一举,止住众人,道:“恩人,我家老板娘和众乡邻们说的一点没错,您受累如此,别的不说,一碗水酒总是要受的。”说着,他扭头看了看众人,道:“我说,眼下莫不如让恩人先上楼休息休息,我们一面派人清理尸首,一面整治筵席,咱们全城款待恩公,如何?”
众人一听尽皆欢呼,有人道:“如此甚好,我达幕城沉寂已久,很久都没热闹过了。”
话音刚落,又有人道:“就是,就是,今日莫不如就当过年了,全城不眠如何?”
兴致一起,众人又七嘴八舌的喧嚷起来,好似刚刚结束的惨烈凶战从未发生过一般。
老板娘突然出声制止,道:“好了,今日如何热闹,尽随汝意,不过眼前这恶心的死尸和遍地的血渍可是首要,快,你们出去散播消息,叫全城的男人全都出来,快快打理清扫,各家各户的女人,尽数整治酒菜,我看——”
老板娘说着,看了看惨烈的集市,又道:“莫不如就在这一眼长街之上,摆上万家宴,一来感谢大侠的大恩,二来也除除这满城污浊的晦气,如何?”
众人一听纷纷挤出客栈,四散奔去,嘴里都自喊着,“全听你这个女人的!”
十三满脸讶异的望着一哄而散的百姓,仍自茫然无措,这时就见快嘴驴、老板娘以及那客栈中的一众下人俱都躬身垂首,恭迎着十三,请他上楼休息。
十三无奈失笑,迈步进了客栈,道:“你们不必如此,快快起身。”
快嘴驴嘿嘿一笑,道:“恩人大恩,当然当得此礼!当然当得!”
十三无奈,眼见众人真诚如此,自己也不好拒绝,索性就依着他们,暂时住了下来。
当然,他决意住下的打算可并不是为了众人的款待与众星捧月的追捧,而是他心里突然有了隐忧,那死去的凶汉和瘦子,一个是大爷,另一个是三爷,可那二爷呢?他是谁?他在哪里?他会不会为了给这二人报仇而血洗达幕城?
十三细思极恐,他原本想抓着快嘴驴问询一下,可转眼就不见了他的身影,想必定是随那满城的忙碌一起,消失于人海。
湿漉漉的街头到处都有积水,魔格野丧荡失魂的走在上面,恰如行尸走肉。
金龙早又幻做了金龙镯,悄悄的攀回到她的皓腕之上,静静的聆听着她的心碎声。
得得得!
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猝然在身后响起,紧跟着,有人高声嘶喊道:“前面的,快快让开,碰死碰伤,概不负责。”
马车临近,魔格野才猝然醒觉,慌张张向旁一避,就见那积水遽然溅了一身,车子紧贴着身子飞驰而过。
马车拉着一个囚笼,里面或坐或站的拥挤着十余个孩子,他们各个面色惊恐,甚是无助。
魔格野提着裙摆,怒视马车,只见那轮毂飞转,积水乱溅,转眼已经去远。
魔格野眉头紧蹙,隐觉不妙,紧忙按下心中悲苦,快步追随而去。
马车疾驰,穿街过巷,很快到了一处孤建的豪宅前,戛然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