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方显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马啸灵,若有所思的道:“据我所知,马捕头与这小贼也不过相识几日,你却为何对他如此忠肝义胆,我怕是听错了吧?”
马啸灵一听,紧忙道:“我与这十三兄弟一见如故,喜他正直秉性,爱他坦荡胸襟,更敬他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所以,还望洞主开恩,莫再为难于他。”
留白方显冷笑,道:“我为难于他?马捕头,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得好好想想再说,这到底是谁为难谁啊?”
马啸灵一听自己语失,紧忙抱拳道:“洞主莫怪,是马某失言了。”
留白方显蔑了一眼马啸灵,又把目光落在渐渐恍惚的十三,沉吟半晌,道:“好!马捕头,我敬你是个正直的好人,既然你三番两次的替这小贼出头,我想,也该是真心护他,想与他做个肝胆相照的兄弟。”
马啸灵一听,频频点头,留白方显又道:“既然刚刚你说了,我若将他放了,有何驱使,你可愿替他一力担当,此话可能当真?”
马啸灵一听,喜上眉梢,立即欢声道:“马某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留白方显满意的点点头,素手一挥,就见十三立时解脱困囿,踉踉跄跄的跌了两个趔趄,被马啸灵一把搀住,接连咳嗦几声,大口喘了几口粗气,才慢慢缓过神,再见留白方显时早已怒不可遏的取来铁剑,双眼赤红的就要斗杀,慌得马啸灵紧忙将他箍住,就听留白方显不紧不徐的道:“十三小贼,不自量力,我这存己洞岂是尔等逞强的地方,刚刚若不是马捕头百般请求,替你一肩担下重任,此时,哪还有你的命在?”
留白方显说完,脸上拂过一丝诡笑,继续道:“马捕头,我这人也讲道义,既然你肯替他担下责任,我也不会令你白忙,你且看。”说着,眼前景致一变,生死未卜的二弟马啸冲正浸在一潭氤氲缭绕的池水之中,双目微合,面无表情。
马啸灵一见大惊,慌忙扑了上去,待到了池水前,上上下下的仔细一番打量,不由得痛声喊道:“冲儿,你这是怎么了?都是大哥不好,是大哥害了你!”
留白方显一见,飘身到了眼前,俯身,道:“马捕头,切勿悲伤,你二弟虽身受重伤,但还不致命,如今由我这池水浸泡,再加之附以丹药,想来该无大碍。这样,也莫说我欺负你们,就等我将那二公子医治妥帖,捕头再决定要不要去做那应下的重任。”
马啸灵一听,紧忙收起欢喜忧虑的心情,道:“洞主大恩,铭记肺腑,哪还敢再求多想?先前应下之事,绝无更改,至于再行定夺之事就免了吧,有何吩咐,还望洞主这便示下?”
业已恢复的十三茫茫然的不知二人所说何事,但见马啸冲对那池中之人一片忧虑,恰如自己对魔格野的一片真心,再有二人所言,大概已猜出了八九,便忙着道:“等等,马兄,你且跟我说个清楚,到底与这女人承诺了什么?”
马啸灵微微一笑,刚想遮掩,就听留白方显冷嘲热讽的道:“你也好意思问?人家马捕头为了你大仁大义,可不像你这小贼,行事小里小气的,一点都不像个个丈夫。”
十三一听,眼睛一立,刚要说话,就见留白方显衣袖一挥,道:“若想知道事情本末就乖乖的闭嘴,听我讲给你听。”
说话间,就见两个房间里,一边是魔格野被两个女弟子服侍着上了床铺,一边是马啸冲被浸在一个大木桶中,里间氤氲蒸腾,恍若仙气飘飘。
留白方显道:“先说马捕头的弟弟,他在月影集市被恶人所伤,命悬一线,幸有机缘,到了我的存己洞,现下已被我运用独门秘药替他续骨疗伤,不出意外,明日便可醒转,届时,马捕头便可与之交谈,深叙手足之情。”
马啸灵一听紧忙鞠躬施礼,感恩戴德,留白方显淡淡一笑,道:“马捕头无须多礼,刚刚我已说过,假若事成,决然不会令你白忙,令弟生死便交由我手,定然管保安全无虞。”
马啸灵一听,再言千恩万谢,欢喜不已。
留白方显说完马啸冲,又看了看一脸懊恼的十三,沉吟片刻,道:“关于你这小贼,领着丫头鬼门关里走过一遭,到头来,害的人家身心俱损,命将枯竭,若不再想法医治,恐将小命不保,而你却像个没事儿人似得,这也算得薄情寡义至极了。”
十三一听,怒道:“恶女人,你休要胡说八道,再敢诅咒野儿,我便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狗洞?”
留白方显无奈摇头,道:“你这小贼,自己犯了错,不思悔改也就罢了,还与别人强横,当真是没脸没皮,恬不知耻了!”
十三一听怒不可遏,还想反驳,就见马啸灵冲他挤眉弄眼的递着眼色。这时,留白方显又道:“你是不服么?好,那你说说,生死界里九死一生,是谁陪你渡的鬼门关?你可曾想过,那极阴极煞之地对于一个身子本就孱弱的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出来之后,你倒活蹦烂跳的像只猴子,可有体贴过人家丫头的感受?说到底,都是你这刚愎自用的无耻小贼自私自利,心如蛇蝎,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十三骤闻此言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魔格野的身体虚弱竟是因为生死界,留白方显说的没错,自己安然无恙也便以为野儿平安无事,假若自己但凡细心一点也都有所察觉,所以,那‘自私自利,心如蛇蝎’恐怕也当真当的。
是以,心中对于留白方显的所有愤怒顿时烟消云散,一颗跌宕愧疚的心瞬间汹涌如潮,迷蒙泪波,荡漾悔恨,一眼深情却见魔格野那瘦弱无助的身躯正蜷曲着向床里孤独而卧,那一霎,他的心都快懊悔得碎了。
留白方显见十三终于驯服的住了嘴,心中暗自得意,于是趁热打铁的道:“行了,别要再惺惺作态,装出一个有情有义的样子,你若真正有情,又怎会罔顾一个爱你之人的生死,大话炎炎的四处逞凶,你若真正有义,又怎会让你的兄弟替你来承担不属于他的恶果?”
十三被留白方显说的无地自容,他泪眼朦胧的瞪了瞪她,倏然转头,再次看向魔格野时,心中所有强硬瞬间都化作了唯诺,更有那无法描述的愧责之心真恰如茫茫海面的一叶孤舟,再等风雨袭来,已是飘摇欲坠,羸弱不堪。
马啸灵一见十三痛苦落泪,再有留白方显的咄咄逼人与尖酸刻薄,不禁心中一疼,紧忙缓声道:“洞主言重了,十三兄弟可不是您说的那样,若有不好,也是他心念苍生而无暇顾及细节而已。”
留白方显一声冷笑,但见马啸灵说的一脸恳切,不禁摇头,道:“也罢,我又不是他的父母兄弟,没有责任教训他,是好是歹,那又与我何干?”
马啸灵一听,紧忙道:“洞主大度仁义,令人折服。”
留白方显撇嘴一笑,道:“好了,马捕头,这些搪塞的虚话就不要再讲了,现在咱们说说你要去做的事情。”说着,她侧眼瞄了瞄十三,就见他遽然抹去泪痕,转身盯着自己,不禁心中窃笑,提高嗓门道:“想必,马捕头一定知道天下闻名的十大至宝,如今,我只取其中之一,名唤少阳果。”
马啸灵一听‘少阳果’三个字不由暗自一惊,心说:那不正是夜逍遥口中所说的‘虚空横渡、时空倒置’的天下至宝么,更是二弟马啸冲忍辱负重、费尽心思而苦苦寻找藏宝图的真正目的,怎么这个洞主也盯上它了?难道真如夜逍遥所说,这个至宝少阳果确然不属凡品?
十三盯着留白方显,听得清楚,暗自盘算道:天下至宝,得之不易,马兄仗义,为解我困才应了这恶女人的条件,想来前去寻宝一定波折不小,我身为堂堂三尺男儿,岂能让他替我前去冒险,是以,轻咳两声,道:“取宝不难,可去哪里寻取却是个大大的问题。”
留白方显听完大笑,道:“你这小贼,这事儿与你无干,你又多什么话?”
十三怒声道:“恶女人,少说那阴阳怪气的话,你分明知道,这事儿由我而起,又怎与我无干。”说着,他又冲马啸灵一抱拳,道:“马兄,事已至此,十三感激话也不多说,前去寻宝一事儿就全交与我,自此与你再无半点关系。”
马啸灵一笑,道:“十三想兄弟说的哪里话,你我肝胆相照,一见如故,你的事儿还不就是我的事儿?”
那一霎,十三竟突觉心中温暖备至,眼中悄然荡过一缕酸涩,他原以为,在这世上,自那相爱相杀的落天罡死后,自己便再也遇不到那肝胆相照的兄弟了。
可如今——
他强自忍下泪水,呆呆一笑,道:“马兄说的极是,只是,这取宝路上一定坎坷不少,兄弟我又怎忍心让你无端受难?”
马啸灵道:“十三兄弟多虑了,你若当我马某是个朋友,从此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见外话,此番前去寻宝,无论前路如何,你我二人都要守卫相互,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你可担得?”
十三一听慌声,道:“担得!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