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护卫一听,心中忧念顿去大半,略显汗颜的护在封远亭身旁,高声道:“司护大人教诲的是,属下遵命。”
话音刚落,就见十数道闪电突然来袭,直吓得两个护卫紧忙用身体护住封远亭,手中刀剑急挥,拼力折挡电光。
封远亭一见,忙道:“你们各自小心,无须管我。”说着,龙云剑高高举起,伸手就要推赶护卫,却不料,斜侧里骤然射来一道闪电,恰逢一个护卫眼疾手快,身子一躬,逼开封远亭,刚要挥剑抵挡,就见闪电轰然射入他的身体,立时将他炸得四分五裂,死于非命。
封远亭踉跄在烟火之中,陡见眼前凶事,不禁骇得瞠目结舌,一丝愧疚油然于胸,他眼角沁泪,语声嚅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又见那蠕虫难斗难取,手下伤亡惨烈,想想,今日势必难逃活命,心中一沉,竟也生出一股舍身赴死的豪迈之气,龙云剑胸前一横,仰天长叹道;“大哥,兄弟无能,未能把应诺您的事情处置妥当,胸中愧责实是难解难当。但愿大哥一路前行平安顺畅,兄弟我先走一步,到了阴间,再佑大哥万事皆通,福乐百年。”
封远亭说完,举剑冲向了接连激射而来的电闪疾风,吓得那剩余的护卫惊叫一声,刚刚斩落一道闪电,却又被那同时射至的两道闪电同时击中,顿时炸成齑粉。
封远亭早已无心回看那死亡惨烈的护卫,一心想着舍身赴死,成就一个自己多年未圆的大梦。只是,谁都料想不到,他她越是想死那闪电越是击不中他,即使那电光都射到了眼前也总能叫他阴差阳错、鬼使神差的避开,不消片刻,他竟奔到了大蠕虫的身下。
昂首仰望,烟尘弥漫之下,蠕虫高耸如山的巨大身躯扭荡在烟尘之中或隐或现,竟不见尽头,他怒吼一声,挥剑向那蠕虫的身体砍去。
当!
一声刺耳锐响,龙云剑脱手飞出,径直落入烟尘之中,瞬间踪迹不见。
封远亭万没想到,自己一剑出手,非但没有砍伤蠕虫还遗失了大哥赠予的宝剑,更没料到,那一股反弹的力道巨大无比,直迫的他身体腾空,急速倒飞,接连撞折两株原就摇摇欲坠的小树,直接向着那一株三人搂抱不住的老树撞去,假若撞伤,他定然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然飞来一只圆盘大小的羯鼓,带着呼啸的疾风,瞬间到了他的身后,牢牢一吸,带着他稳稳的落在了一处稍显空旷的平地,那里狼烟滚滚,烈焰升腾,但却鲜有闪电落下。
须臾,一道洁白胜雪的流云冲破烟尘电火,倏忽而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骤然响起,道:“小家伙道行不浅,你们难以匹敌,识趣的,快快闪开,让我来!”
话音一落,就见那流云轰然散去,里面走出一个身穿墨绿长衫,一手拄拐杖,一手托貂的白发老者,笑然长立,道骨仙风。
老者站在封远亭一丈远的烟尘掩映里,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说,你这当官的可有些不体面啊,身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还学人家舞刀弄剑,你看,连那护身的家伙都丢了,还想斗这小东西,你这不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吗?”
封远亭听完老人所言立时脸颊赤红,羞愧难当,巴不得寻个地缝钻入才好。
老人说完皱了皱眉,紧跟着,吹响一声唿哨,打了一个响指,就见那粘在封远亭身后的羯鼓骤然飞离,空中盘旋两圈,迅速的飞到拐杖之上,笔挺直立,不斜不倒,而那龙云剑也若通灵一般,迅速冲出烟尘,呼啸着飞到封远亭面前,空中一悬,紧紧对着,不降不落,骇得封远亭浑身冒汗,不知所以,
老人望着龙云剑略作沉吟,道:“收好它,虽然不是什么上品好剑,但对你来说倒算一片赤诚,忠心护主,当属难得,以后可别再将它弄丢。”
封远亭将信将疑的抬手,刚想抓握就见那剑猝然腾空,悬在他的头顶接连飞了两圈,一道寒光消失不见。
封远亭被这骤变骇得不轻,就听老者哈哈大笑道;“莫要惊慌,我见你这手头功夫着实烂的叫人着慌,便小施手段,将它藏入你的体中。”说着,秘授了他御剑的法门。
果不然,按着老者所授,封远亭竟能如意控制那剑出剑隐的技巧,不光如此,还能隔空御剑,杀伐随意。是以,他心中大喜,收起龙云剑,撩衣就拜,口中道:“前辈授技,恩同再造,请受封远亭一拜,如若前辈不弃,请纳晚辈为徒?”
老者听着惶然一跳,慌声道:“慢······慢着,我说你这人可真会讨便宜,若非与这堰雪城有些缘分,我才懒得理会你们的生死,你这不清不楚的,怎么还蹬鼻子上脸,跟我拜起师父来了?”
封远亭一听,心中更觉尴尬,那一头拜在地上,起来不是,拜下亦也不妥,正自无所适从之际,就见老者伸出拐杖,轻轻杵了杵他的肩头,道;“行了,起来吧,勿怪我言语扎耳,实是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拜什么师,学什么艺啊?更何况我这人向来喜欢随性随心,做不得那传业授道的正经事儿。还有,你现今统管堰雪城,那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诸般琐事还不够你应付吗?你若有心,就听老头子一句,抛却心头杂念,全心致力城防,据我推演,堰雪城不日将遭大难,倒时可能会有城毁人亡的大凶险。”
封远亭一听惶然起身,言语嚅喏,原想再加详细询问,就听老者一声长叹,抬头仰望蠕虫,幽幽的道:“你看这小东西凶猛如何?”
封远亭道:“毁天灭地,甚是凶猛。”
老者闻言仰天大笑,望着两道猛烈来袭的闪电,语声鄙夷的道:“这哪算得上毁天灭地、甚是凶猛啊,假若真如我推演的那般,这小东西的威力远远不及那毁城之险的万分之一。”
封远亭一听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
不知为何,二人虽是初识乍遇,可那老者口中所言的一切种种,总都有着一种令人坚信不疑的巨大怕魔力,这魔力投在封远亭的身上尤为明显。
闪电射到二人眼前,老者竟然对它视若无睹,可心绪烦乱的封远亭却心中骇然,忙乱出出剑折挡,只可惜,宝剑走空,闪电瞬间贴上了肌肤。
碍于身旁的老人,封远亭生生忍下了刚要嚎叫的冲动,但见那电光入体,悄无声息,既无炸裂亦无异动。
老者斜眼看了看惊鸿未定的封远亭,沉声道:“莫慌,有我在,保你性命无虞。”说着,挥手抛开锦毛玉貂,冲着蠕虫高声道:“小东西,闹够了,就赶紧现出真身吧?”
话音一落,就见那玉貂纵身飞跃,风一般的钻进了大蠕虫的口中。
老人微微一笑,对封远亭道:“该我们出手了,你张口,把刚刚进入体内的那道闪电吐出来,对着这小东西吐,用点力气。”
封远亭被老者说的一脸茫然,但仍按其所言,张口对着蠕虫,刚想如何外吐就觉腹中一阵翻搅,恍若醉酒。
片刻之后,一道刺眼强光脱口而出,直接射向蠕虫巨大的身躯。
老者一见,微微点头,道;“再用些力气。”
封远亭听罢驱使全身气力,拼命外吐,霎时间那强光又盛了不少。老者一见,挥起拐杖,轻轻一敲封远亭的后背,就见另一道强光自他身体传出,通过拐杖倏然没入封远亭的身体。
轰然一声,惊天动地,强光瞬间断无。
封远亭瞠目结舌的半晌闭不拢嘴,但体内滚涌的那股力道却令他受用万分,有着说不尽的舒适。
巨大震动之后,烟尘电火变得愈加的浓重奔腾。
半晌之后,蠕虫那巨大的身躯在这可怖的混乱之下骤然急缩,紧跟着,一道光华割裂烟尘,倏然跌落在二人面前,竟成了一个鸡首羊身、牛犊大小的魔怪。
老者一见魔怪现身,把那拐杖往地上一立,伸手取下羯鼓,笑呵呵的蹲到魔怪面前,上下左右的一番打量,颇觉满意的道;“你这小东西,胡闹归胡闹,生的倒是有些想法,怎么样,还不老实?要不要再给你个机会,重新再来一次?”
那魔怪躺在地上,痛苦望着老者,突然‘喔吆’的叫了一声,立时把封远亭和老者都逗得笑出了声。
老者看着魔怪痛苦的样子,突然盘膝坐在了它的面前,手中羯鼓高高一举,道:“小乖乖,老人家我一路查你、找你、感化你,可你总这么顽固不化、死性不改,难道非得做个不得好死的魔怪,你的心里才算踏实?”
魔怪一听连叫数声,老者听着哈哈大笑,羯鼓咚咚一敲,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再过强求于你,不消说,缘分一场,老人家我还是得赠你一曲高歌,作为祝愿,希望你能耐心听完,有所感悟。”
说着,老者清了清嗓子,羯鼓轻轻一摇,节奏一敲,便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