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候徘徊、傲慢人

“老匹夫,将你招来,我有事要你帮忙!”

二人沉默片刻,金若予突然开口,毫无忌讳的命令道。

赤面老者不以为忤,斩钉截铁的道:“说!”

金若予长吁一声,简明扼要的将那劫难将至,意欲撤离百姓一事说了一遍,赤面老者听后有些茫然,道:“老贼儿,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人生来嘴笨,这与人交涉谈话的事儿我怕是做不来,非是我不帮你!”

金若予一听微微一笑,道:“先莫慌,你我相交多年,此事我岂有不知,你这老匹夫啊,除了善于与我针锋相对、据理力争外你还敢与何人说话?”

老者嘿嘿一笑,一时语塞。

金若予又道:“放心吧,我要你来帮忙必定不是什么轻松地差事。”

老者大喜,双手一拍,道:“只要不说话,做什么都可以。”

金若予再次远眺,就见墨染之下的南郡城都进入到了可怕的静寂之中,幽深里除了那风雨的喧嚣再别无半点其他的声响。

金若予用手一指远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者一听,登时神色一呆,道:“就这事儿?”

金若予点头,老者长叹一声,纵身跃上苍穹,口中道:“你等着,一会儿便有好看的送你!”

金若予一听连忙道好,但转念一想,紧忙冲着苍穹里高声道:“切记你是天神,千万不可伤害百姓!”

老者放声大笑,道:“老贼儿叮嘱的是,我都差些忘了自己的身份。”说着,一道紫色霹雳龟裂苍穹,雷声轰鸣,地裂天崩。

金郭府里,十三目送马啸灵去后,转身刚进屋中不久就见两个下人笑容满面的送来酒菜,嘘寒问暖,甚是热情。

只不过十三此时心绪烦乱,一心只盼着魔格野能突然破门而入,与他执手,详叙别情,将那满心的惊惶不安尽都化于两人的款款深情之中,哪里还有心思吃食酒菜。

下人去后,屋中只剩骇人的寂寥与满屋飘香的酒菜,可十三却看也不看那酒菜一眼,只顾满面愁容的踱步屋中,一副坐立不安貌。

偶尔,他走到门前,把着门框向外张望,只见门外风雨萧萧,不见伊人归影,心中失落无尽,于是长吁短叹的重又返回屋中,不经意的踱到桌前,呆呆的望着满桌的酒菜失神半晌,然后重又踱开步子,心事重重的短叹长吁,又去门前张望,又自折返。

如此,来来回回,左等右看,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霹雳落地,雷声隆隆,鼓破耳膜,可他终究还是未能等来魔格野的身影。

十三窒闷已极,迈步冲出屋子,来到院中撑展双臂,微微昂首,任由那萧萧风雨肆意捶打自己的脸颊,冰凉微寒之下恰如伊人嗔怒、责斥,隐隐的,竟使那焦慌不安的心绪心绪悄然沉静下来。

“野儿,你在哪里?可否知道十三哥哥在等你?”

十三的一滴眼泪融进了脸上不及停留的一团雨水之中,滚烫而又酸涩,他双目紧闭,幽幽自语,心绪凄苦,百转柔肠。

又一道霹雳落地,隐没于旁侧的院落之中,十三倏然睁眼,无意识的取出了怀中的那面金镜,举在雨中,呆然失笑,满目热切的盯看着、期待着,以期那镜中能有魔格野的身影突然闪现,然后轻唤一声十三哥哥,泪流满面。

只可惜,世事残酷,风雨无情,雨水都将那镜面打湿了,亦也不见那唤人的身影归来。

十三心绪再次低落,他举着金镜突然转向了另一边,满怀期待。

半晌过后,金镜仍无异样,十三心中不甘,紧忙挥袖拂过金镜,雨水瞬间又将镜面沾满,十三像着了魔似得再把金镜举高,迫切盯望。

魔格野终究还是没有在金镜里出现,就像那些年自己浑噩期盼里的风华,令他绝望,生不如死。

蓦地。

手腕处一凉,整个手臂都变得酥麻起来。

十三大骇,紧忙收起金镜,撸开衣袖,就见皮肤之中的‘人杰’二字四方冲突,跳动不止,似欲突破皮肤的禁锢却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其状纠结,痛苦异常。

十三不解,盯视半晌,心中终是苦闷难耐,突然抬手猛拍下去,只听一声脆响,麻木顿去,仔细再看,那字迹已然粉碎成尘,化作晶莹碧翠的细末,倏然散向全身各处,悄然隐逝。

十三茫然而立,呆呆的看着恢复如常的手臂,失神半晌,终发一声长叹,悻悻回屋,郁郁寡欢的坐到桌前,斟酒豪饮,落魄失魂。

马啸灵一入金郭府门便被那等候多时的下人引着去了大厅,厅中众人已去,只余四人秉烛夜谈,心事悠悠,全无睡意。

扶幽观小道士岳丹璟把讯息一带回扶幽观,便引起了观主銮青禾的警觉,他闭关推演,等出来时已然脸色大变,急令首座弟子明月通以及二弟子季思明带领数百门人速速赶往南郡,以作准备。

二人奉命火速赶来,可落地南郡,一见这风雨不歇的反常天色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师父所说的最坏之事已现端倪,一场末世浩劫势必在所难免。

马啸灵一脚踏进门里就见身形枯瘦的明月通正愁容满面的踱步屋中,皱眉苦思,一筹莫展。

扶幽观的二弟子弟季思明却一脸平和的放下茶盏,缓声道:“师兄,以目前形势来看,此劫远超恩师预测,若光凭我扶幽观一己之力势难阻挡,依小弟之见,莫不如赶快写信回扶幽观,速求恩师定夺,您看如何?”

明月通倏然止步,回头看了一眼季思明,刚要回话,就见马啸灵顶雨而来,不由略一惊诧,随即上下打量,隐隐感觉马啸灵身上带有一股不查之气,于是冷声道:“这位施主——”

金满庭日思夜盼,总算等到了心心念念的扶幽神仙,并且一来还这么多,最主要的,自己竟还和那带头的首脑神仙共处一室,畅谈要事,心中欢喜无以言表,哪还有心听那劫难之事。

马啸灵一来,满身透湿,明月通的问话刚到一半,金满庭猝然醒神,紧忙奔了过去,各自一介绍,明月通立时露出了几许傲慢、鄙弃之色,简单一句寒暄,转身回到座位,端起茶盏递到嘴边,想了几想竟又心事重重的将它放下,然后自顾自的闭上眼睛,不发一言。

季思明一见明月通如此,顿时明白一定是他心中孤傲作祟,不屑与马啸灵这般的无名小卒多费唇舌,于是咳嗦两声,慢慢起身,走到马啸灵面前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小施主浑身淋透,还是赶紧寻件衣衫替换,否则染了风寒可就不妙了!”

原本,马啸灵一听明月通二人乃是扶幽观修仙的道士,心中多有敬仰,刚想热情寒暄,怎料明月通一脸冷漠的转身而去,态度嚣张傲慢,心中立时生出不少气怒,依着脾气真想转身便去,再不与之理会,可就在这时,季思明淡淡的一句提醒却如暖阳高照,令他又生好感,于是抱拳拱手,道:“小小湿雨,无关大碍,多谢前辈关爱!”

季思明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拉住,走向座椅,语重心长的道:“少年人,随心随性固然畅意,但有时还是需学会珍惜,不然等你后悔可就迟了。”

马啸灵点头,虚心聆听教诲,说话间便被季思明拉着坐到了椅子之上。

金满庭一见满面欢喜,急令侍奉在旁的管家备上茶盏,一抱拳,道:“二位仙师或许不知,这位马兄弟也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江湖豪侠,本事通天,当属豪杰。”

马啸灵闻言脸色羞红,紧忙道:“老爷言重了,马某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本事低微,在扶幽道长面前不值一提。”

明月通慢慢睁眼,傲然仰首,道:“既然知道自己是个无名小卒,那还敢在此落座?”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季思明紧忙道:“师兄,您这是——”

明月通满脸阴煞的瞪向季思明,道:“我怎么了?”

季思明难言苦笑,金满庭紧忙圆场道:“诶呀,大仙师,您看这可怎么说,这位马小兄弟也是我金郭府的贵客,眼下浩劫将至,多一帮手总是好的,还望您·······”

明月通不等金满庭说完猝然起身,袍袖一甩,怒声道:“那又如何,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能有多大本事,他不给贫道节外生枝、累赘添堵就不错了,你还真当他有什么了不起的神通不成?”

金满庭一听顿时哑然,脸色焦切的看向季思明。

季思明亦也满脸愁色,眼见师兄如此跋扈竟也不知该如何说辞。

马啸灵猝然起身,冲着明月愁一抱拳,道:“这位道长,你我萍水相逢,在下初来乍到,不知哪里得罪,竟叫您如此针对?”

明月通撇嘴冷哼不予回应,负手昂头,满满一副鄙弃、厌烦的表情。

马啸灵脸色一沉,继续道:“不错,你扶幽道法举世无双,天下驰名,就连我这个无名小子亦早有耳闻。”

明月通一听突然语带嗔责的道:“你小子还算有些见识,既然知我扶幽威名,就该识趣儿些趁早避开,何必还在本道爷面前不识深浅,丢人现眼?”

此话出口,越显难堪入耳,马啸灵深深蹙眉,冷声道:“扶幽观声名赫赫,想来观中道长必定都是道法精深,品德高尚之人,可今日观您所为却真叫在下大开眼界,原来堂堂扶幽观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真是叫人可笑!真叫人可笑啊!”

金满庭一听脸色大变,紧忙冲马啸灵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乱说,可马啸灵却不以为然,话音落地,目色如刀的紧盯明月通,心中暗忖:大不了与这死老道打上一架,叫他也知道知道,这举天之下可非他扶幽观一家独大。

季思明一听马啸灵这话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刚要开口解围但却又欲言又止,摇头叹息,满脸无奈。

明月通向来得宠恩师,更加之他为扶幽观首座大弟子,平日里早就习惯了对人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仗着师尊的庇护极尽跋扈嚣张,享尽了威风八面。

今日偶遇马啸灵,不知何故,他一见此人心中便生厌烦,若不是身在金郭府,他一定会怒而出手,先将马啸灵打个七荤八素,辨不清南北后才能一解心头之怒。

谁料,马啸灵也是个硬气汉子,面对他的厌弃与训斥不但没有害怕,竟还怒言回怼,这倒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盛怒之下,愤然出手。

马啸灵早有防备,一见明月通动手,身形一闪,早先欺近,手中猝然取来风磨剑,一招横扫苍穹,劲、势皆强,迫的明月愁紧忙收势、变招,心头一冷,暗忖: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竟然还有两把刷子,看来是自己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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