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一呆,不知锋离欢此话何意,正要询问详细就见两道光华倏然飞进石像两侧的藤蔓,引得锋离欢紧忙上前一步,道:“等等!两个小东西,实在没礼貌,怎么连个谢字也不说就走了?”
小孩一去再无声音,锋离欢无奈只有收剑止步,端正衣装,毕恭毕敬的站在石像面前,深施一礼,道:“水域天山后辈弟子锋利欢拜见先祖。”
石像静默,毫无回应,锋离欢略一沉吟,接着又道:“先祖在上,水域天山后辈弟子锋利欢拜见!”
石像依然毫无回应,十三无奈失笑,暗忖:这离欢姑娘可真有趣儿,莫不是酒力差劲,尚在醉里,不然又怎会对着一个石像鞠躬搭礼的?
就在此时,城中灯火渐起,人声渐乱。
十三和锋离欢俱是一惊,双双回头,灯火亮处猝然飞来两道黑影。
十三不及多想纵身起在空中,铁剑一横,阻住去路,待等黑影近前,铁剑疾出,却不料那胜券在握的一剑却突然刺空,眼睁睁的看着那两道黑影从头顶飞略而过,瞬息远去。
十三心悸惶然,乜呆呆的望着二人,半晌无言。
锋离欢一见纵身飞来,安慰道!“别犯傻了,估计是你宿醉未醒,手下失准,不然,两个小小毛贼怎是你铁剑十三的对手?”
十三一听暗觉有些道理,于是再次甩头,只觉昏沉迷蒙,果真是酒醉未醒,这时就听锋离欢小声道:“云木城已不再太平,打起精神,我二人随那贼子一路看看,可有蹊跷?”
十三应和,二人踏着葱茏赤艳的树冠,紧随那黑影疾奔而去,不多时便到了云木城南端的边缘,那里高高矗立一座巍峨挺拔的大山。
二人飘身落地,谨慎环顾,小心前行,蓦地,一阵冷笑猝然响起,骇得二人紧忙闪向一旁的黑暗处。
笑声过罢,就见大山高处的一块翘崖之上徐徐飘落一道身影,衣袂飘飘,蹁跹若仙。
“无耻恶贼,我释方罗刹一心诚挚,奉尔等为上宾,尔等不思为报也便罢了,可为何要在这深夜萧萧之下乱闯我云木禁地,究竟意欲何图?”
女人落在山麓下的一块大石之上,声冷如冰,字字寒凉。
这时就听一个女人声音尖细的道:“城主夫人,您与云翳城主伉俪一片丹心赤诚,热情好客,我等身受款待,感激之至,诚惶诚恐,只是······只是······”
女人说着一时吞吐难言,这时又有一个女人声音略粗的道:“婆婆妈妈的,真是啰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说着,那人咳了两声,高声道:“释方罗刹,你听好了,我等入你云木城可是你受盛情相邀,并非我等硬闯——”
话说一半,又有一个发着童音的女子抢着道:“诶呀,你们两个真是无聊,一个比一个啰唆,我看还是我来说吧。城主夫人,我们姐妹千里迢迢从夺命谷赶到您这云木山谷可不单单是为了在您那谷口一病,伺机待您心善相邀,来这云木城里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来的。”
释方罗刹冷哼一声,道:“果不然,尔等虚言诓我便真的是狼子野心,居心叵测喽?”
那人一笑,道:“夫人也不能这么说,你云木山谷里藏着天下至宝,哪个听了不都得趋之若鹜、心向往之啊,我们不过是脑子灵光些许,较之他人多用了些心思而已。”
这时,那粗声女子又道:“废话少说,释方罗刹,你若识相的就乖乖的交出少阳果,咱姊妹不碰你云木城一草一木,如若若不然——”
释方罗刹纵声冷笑,道:“如若不然怎样?难不成尔等还想在我这云木城里翻出浪花来?”
女人们纷纷大笑,有人高声道:“释方罗刹,你也别自鸣得意,我看你这云木城浪花翻不出,可是抄个底朝天却是易如反掌。”
众声嘈杂,狂放嚣张。
释方罗刹待那笑声稍有平息便立即冷声道:“来啊,那尔等便来试试,看我这云木城的底到底好不好翻?”
话音一落,就见十数道身影拔地腾空,直扑释方罗刹而来。
锋离欢一见释方罗刹身陷凶险,慌忙取剑挺身便要上前相助,十三一见紧忙将她拉住,低声道:“离欢姑娘且慢,你我若是此时现身,岂不叫人误会与那恶人同伙?”
锋离欢一时怒急,瞥了瞪一眼十三,用剑指着释方罗刹,道:“城主夫人此时凶险万分,难不成我们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受人欺侮?”
十三摇头,道:“不,我们静观其变,暗中保护,如何?”
锋离欢一听,‘嗯’了一声,似有所悟,便在那一霎之间,但闻几声悲鸣,黑影连番倒跌,释方罗刹双手倒负重又落回到大石之上,冷笑一声,道:“如此微末道行也敢来我云木城窃宝?真是可笑至极。”说着转身掠空,冷声道:“我与相公不日即将吃斋,不想在此其间杀生取命,尔等命大,请速速离开云木城,不许耽搁。”
话一落地,那妩媚身影翩翩飞空,却怎料,恍惚之间竟有数道冷光激射而出,直打释方罗刹的后心,骇得锋离欢高喝一声,狠拍十三一掌,道:“不好,凶险。”
十三忍着疼痛,青影一闪已然跃出暗处,铁剑连挥,瞬间将那冷光击落,闻声辨色,他已看清,那冷光却是夺命谷恶名昭着的丧魂钉。
锋离欢见十三出手轻松挡下暗器,心中一稳,娇喝一声,跃出黑暗处,星云剑流光一闪,到了那跌落刚起的恶人身前,冷冷一笑,道:“无耻恶贼,城主夫人吃斋,戒杀生,那便让我来料理尔等吧?”
说着,星云剑流光溢彩而出,杀在恶人之中,绚烂扎眼,甚是好看。
释方罗刹万没料到,转身一瞬竟有如此异变,待她恍然转身,十三已化成一道青影,落在恶贼群中,一声怒喝,并肩锋离欢大肆打杀起来。
此刻,云木城灯火俱已亮起,恍如白昼。
城主云翳屠烛和马啸灵在醒酒流萤的药效下悠然醒酒,其时更有下人急急禀报,说是城中禁地去了生人,起了乱子,夫人业已孤身前去处置。
云翳屠烛嗷嗷乱叫,迅疾点集人马,带着马啸灵,风风火火的赶至大山之下。
“夫人?夫人?”
一到山下,云翳屠烛便大声呼喊,四处寻找,但见释方罗刹立在那大石之上便慌忙下马,也不管夜路坎坷,一路跌撞到了近前,昂首望着,急声道:“可还安好?”
释方罗刹一见丈夫到来,立时眉头一展,心从宽起,但脸上却立时现出一股冷艳,怒声道:“有你这样的家伙做夫君,岂能安好?”
云翳屠烛一听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夫人无恙便是大吉祥。”说着,他伸展双臂,做了个开怀拥抱的样子,熟料释方罗刹冷哼一声,怒叱道:“可恶,恶贼嚣张,辱你之妻,你不知处置,还——”
云翳屠烛不等此话说完,猝然转身,恶狠狠的瞪着眼前乱战正酣的人群,怒喝一声,道:“都给老子住手!”说着,右手一伸,隔空取来金枪,扑棱棱一抖,煞是威武。
尚有昏沉的马啸灵到了云翳屠烛身旁举目一望,但见十三和锋离欢正与恶贼大战正凶,本想上前助手,但见恶人手松气短,大落颓势,其中更有功夫不抵者接连死于二人剑下,不由心中宽慰,同时更有几许羞愧,毕竟酒醉至深,错失侠义。
云翳屠烛喊声早落,但那眼前凶斗亦无止歇,是以脑袋一晃,阔步闯入战团,不由分说,挺枪挑翻一个恶贼,大声喝道:“十三兄弟、离欢妹子,你二人且退一旁,恶贼胆大包天,趁某酒醉竟敢欺我贤妻,看我不一枪枪将她们扎成筛子才怪。”
十三二人一听云翳屠烛这话相继跳出战团,但见云翳屠烛一杆金枪使得明晃晃、冷飕飕,真若一条戏水蛟龙,杀气腾腾,气势凛然。
锋离欢一眼望见马啸灵,本想奔来与之会晤却不料释方罗刹突然落下大石,伸手阻住去路,温声道:“妹妹辛苦!想必你就是今日刚刚入谷的侠女吧?”
锋离欢一听,紧忙上前一礼,道:“姐姐见笑,小妹生性不羁,向来爱多管闲事,只是仗义侠女一说却是愧不敢当。”
释方罗刹听完,哈哈大笑,伸手将她拉住,二人再一对视竟有说不尽的投缘与亲热。
马啸灵一见锋离欢和十三身无大碍,心中牵念顿去,但见云翳屠烛金枪鏖战,应对自如亦不由斗志雄起,风磨剑手中一握刚想上前相助就见身侧暗里倏然掠过一道身影,他心头一惊,略作迟疑,纵身急追而去。
黑影身法极快,借助月色模糊,猝然闪逝。
马啸灵醉意尚余,不过总想着自己因故错过助力云木城,心中有些愧对。所以,牙关紧咬,强忍晕沉,竟也未被那黑影甩拖。
追逐之中,马啸灵见纠缠再久亦难有斩获,于是风磨剑一挥使出云水剑法的劈风斩月和断水留云,剑气跌宕,轻松阻了那黑影的去路,待他将身欺近,仔细一看,那人不正是早已醉若烂泥的晓秋风么。
“风兄,怎会是你?你的酒醉——”马啸灵急收宝剑,大声追问,满脸讶异。
晓秋风一脸愠怒,道:“马捕头,你这是做什么?兄弟我酒醉难熬,出来透口气,何故令你这般冲冲大怒,拼命追杀于我?”
马啸灵闻言一时语塞,瞪着晓秋风竟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应对,恰在这时就听身后一声冷笑,突然跳出一人,乌鸦锤一挥,恶狠狠的道:“恶贼,休再装腔作势,赶紧纳命来?”
马啸灵一怔,回头一望竟是先前在万法寺里打过交道的小孩云翳准,于是拱手一笑,道:“小兄弟,原来是你?咱们万法寺一别,不想——”
云翳准一听立时怒声叱道:“闭嘴,少套近乎,谁是你兄弟?”
晓秋风一见二人交话,紧忙伺机钻进入了一旁的黑暗角落,逃之夭夭。
云翳准一见撒手猛掷乌鸦锤,高声喝道:“恶贼休走?”话音稍落但听一声金属声响,流光四溢,乌鸦锤被生生击回,云翳准伸手接锤,脸色大变。
须臾,就见晓秋风双手高举,慢慢的退了回来,在他项下竟紧紧的抵着一柄流光溢彩的星云剑,马啸灵一见,脱口而出,“欢欢?”
锋离欢一脸冰霜的将晓秋风逼到了马啸灵二人的面前,猝然撤剑,怒声道:“小子,你最好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予别人定论,今夜云木城固然有恶人乱入,可惜非我同类,莫要胡乱加罪,错怪了好人。”
云翳准一听纵声冷笑,怒道:“错怪好人?你们竟然自称好人?闯我山谷,惑我城主,借醉装疯,未经允许乱入我城禁地,难道这也是好人所为?”
锋离欢闻言顿时怒火中烧,星云剑一甩,道:“胡说八道,小贼,你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你我只有兵器上讲道理!”说着,纵身一跃,星云剑流光一闪,直刺云翳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