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的袁大管事紧紧盯着女人,脑中快速盘算,但想尽了各门却也不识得此人,于是怒声道:“你这女人当众妄议宫主,以下犯上,罪无可赦,难道不想活了吗?”
女人嘿嘿怪笑,不做应答,挤过人丛,到了喻秋檬等人所坐的桌前裣衽一礼,冲那陪坐在旁的俊美少年娇声道:“属下媚娇娘见过宫主老爷!”
先前那踏贝而来的俊美少年果真是这净水宫的宫主洛少霆,此时一见女人见礼,本能起身,刚要回话,就见眼前突然现出几个蒙面武士,紧紧将他护住。
台上袁大管事脸色大变,恐生异端,紧忙大声道:“那女人不必与宫主见礼,有何心事请到台上讲述。”
女人诡笑,扫了一眼武士,微微摇头,也不见她怎么行动,竟在恍惚一霎到了高台之上,冲着袁大管事嘿嘿一笑,道:“你这管事老爷也是胆大,竟敢众目睽睽的叫我媚娇娘上台说话,难道你就不怕我搅了你的真言大会,敲碎了你的如意算盘?”
袁大管事一怔,随即奸诈一笑,道:“夫人说笑,还未请教您是哪一门的?”
女人妩媚一笑,道:“老爷还真是烂记性,难道几日不见就把我媚娇娘全都给忘了吗?”
袁大管事神色突变,紧紧逼视女人,小声道:“你这疯婆娘,有话快说,胆敢胡言乱语,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女人顿时打了个寒战,双臂抱紧,神色惶惶的向后退去几步,语声怯懦的道:“啊?你这没良心的老爷,不记得奴家也便罢了,竟还当众恐吓人家,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你做的那些脏乱事全都在此公之于众么?”
袁大管事闻言脸色骤变,冲着众人尴尬一笑,随即又低声叱道:“疯婆子,你到底是谁?袁某与你不认不熟,更无冤仇别恨,你为何要在此胡说八道,毁我清白?”
女人脸色一变,学着他的语气,恶声道:“姓袁的,你我虽然不熟,更无仇恨,可你及你的手下所做的那些恶事人神共愤,尽可讨之,你难道良心上过得去吗?”
袁大管事一怔,随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的道:“那是我袁某的私事,与你这贱人何干?识趣的,赶紧给我滚,不然定不饶你!”
女人突然纵声大笑,挺直腰杆,冲着众人道:“诸位,你们看看,这位管事老爷,他背主乱恶,竟然还当众恐吓,真真······真真是跋扈的很,难道······难道这净水宫里就没人主持公道了吗?”
将大管事一听怒而上前,双拳紧握,浑身战栗,就听宫主洛少霆心平气和的道:“袁怀,淡定!有什么事尽管让这女子说来,难道你害怕她污蔑不成?”
袁大管事闻言紧忙抱拳俯首,应了声是,冲着女人瞪了一眼,上后慢慢退去。
女人傲人冷哼,随即冲着洛少霆微微一笑,道:“宫主老爷,原来您还真是个好人,明察秋毫,主持公道,我等属下尽皆信服、敬仰,若遇劫变,定不相负!”
洛少霆一愣,随即微笑,依旧心平气和的道:“好,我谢你信赖之情,有什么事,尽管放心道来,本宫保证,自此之后,再无一人敢来拦你。”
女人一听紧忙裣衽一礼,道:“多谢宫主老爷撑腰,媚娇娘这便如实说了,你可听仔细了。”
女人说着轻摆腰肢,走到台前,妩媚一笑,道:“诸位同门,因小妹生来性温羞赧,不喜热闹,是以鲜少抛头露面,使得多数人都不知我的出身,纵有这管是老爷阅人无数,也曾与娇娘打情骂俏,缱绻旖旎过,他都直言说与不识,看来我也是活的卑微,生的可怜。”
女人说着竟落下了两滴清泪,观者人群窃窃私语,虽说喧嚣不大却也令人听了心烦。
陆遂兴饮了一口清茶,撇嘴冷笑,歪头抵向十三,小声道:“这女人,真会胡说八道,瞧她那轻浮的样子也不是一个性温羞赧,不喜热闹的良人,哎,这管事的被她缠上——噢?不对,兄台,你说这管事的会不会就是那孩童失窃案的背后主谋?”
十三木然颔首,口中胡乱的应了一声,满脑子都在琢磨着喻秋檬死而复生的蹊跷以及她在此地稳坐正中的背后玄妙,哪还有心思去管那孩童失窃安的主谋真凶。
马啸灵不意瞥见十三的魂不守舍,眉头倏然再皱,真想上前揪住他的衣襟,给他两个耳光,好好逼问清楚,为何他要如此欺负魔格野。
“兄弟,你别问他了,他现在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绝色美人的举手投足,厚谊深情,哪还有心思搭理你的心事?”
马啸灵虽然不能上前打醒十三,但他终是忍耐不住,言语里夹刀带枪你的一顿抢白,惹得十三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少时,脸带怒意的盯了一眼马啸灵,马啸灵亦也寸步不让的回以怒视,满是挑衅。
偏偏的,陆遂兴看不清事态,嘿嘿一笑,盯着十三道:“诶呀,仁兄果然与那大美人有所暧昧,真是羡煞了陆某。”
十三怒意满面,冷声道:“闭嘴!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遂兴一怔,刚想辩驳,就见马啸灵将他一拉,靠向自己,低声道:“兄弟莫分心,你要探查的答案立刻便见分晓。”
陆遂兴一愣,随即满面喜色,急声道:“真的吗?”
媚娇娘的话一落地,人群里便爆出了阵阵会意的哄笑声,那笑声下流奔放,各怀深意,想来都是去过卿怨宫里觅过云水禅的家伙所发,毕竟卿怨宫的情爱春色闻名遐迩,惹他们流连往返,深陷其中,虽然那卿怨宫也才仅仅开业数月而已。
只不过,但凡沾染过净水宫的人都知道,这袁大管事向来只重名利不好女色,而这女人媚娇娘偏偏的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连连声讨他的薄情寡义、始乱终弃,这倒让所有‘有所经历’的人大跌眼镜,感叹意外。
袁大管事站在一旁怒不可遏,数次想要上前打杀女人,只因碍于宫主与那城邑里远来贵宾的面子,强行忍下,是以脸色铁青,阴晴难定。
这时,女人又道:“不瞒诸位,小妹我乃厉二娘门下的一个婢女,我猎艳门虽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可向来都是你情我愿,有得有失,可偏偏的,这管事老爷知道之后便改了规则,他看上谁便要立即得到,若有不从者便非打即骂,霸王硬上弓,更甚者还要以死相逼。慑于淫威,姐妹们不得不忍气吞声,强颜欢笑,与之欢愉,这其中最为苦楚的便属小妹了。”
众人闻言尽皆惊骇,面面相觑,继而哄堂大笑,谁都想不到这个外界尽传的袁大管事竟然还是一个喜欢暴力欢情的情场浪子。
宫主洛少霆皱起了眉头,将信将疑。
喻秋檬听着满脸笑意,她虽然早就看到了十三却一直都装作视而不见,至于眼前台上的这些乱糟事,她早没了兴趣。
袁大管事死死盯着信口开河的女人,巴不得立刻上去将她掐死当场一些心中郁愤。
而那女人说完,神色哀怨,长吁短叹,惆怅良久才又收敛心绪,继续道:“没办法,这便是我们姊妹的宿命,我媚娇娘只怪命苦,怨不得别人。”说着,她将眼神一转投向袁大管事,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讥笑,随即神情一变,看向洛少霆,又道:“宫主或许不知,便是如此也便好了,偏偏的,这大管事玩弄了我们所有的姊妹后还不觉快意,便要挟我等做为诱饵去引诱、腐化同仁,多为他铺展人脉打下基础。渐渐的,时机成熟,他竟与人做起了那见不得人的生意。”
洛少霆闻言突然挺直身子,竖起耳朵,眼睛瞪得大大的仔细聆听着。
女人一见,紧忙坐到台子边缘,翘起二郎腿,向前探着身子继续道:“谁能想到,就是这宫主老爷手下的第一权贵,竟然瞒着宫主老爷,越过净水宫,直接去了海底城邑,也不知与那里的谁接头,四下······”
话刚到此,台上突然现出四个蒙面武士,不由分说冲到女人面前便要捉拿,人群顿时鼎沸,有人惊呼,有人喝彩,更有人不嫌事乱,高声大喊:“杀了她!杀了她!”
洛少霆一见脸色愠怒,右手空中一挥,接连射出一排寒光,骇得女人紧忙滚下台子。
四声惨叫,武士摔倒,头颅落地,斩下他们首级的竟是一扇扇光彩夺目的漂亮贝壳。
洛少霆慢慢起身,双手倒背,冷冷的盯着袁大管事。
半晌,温声道:“袁怀,本宫不是都跟你说了要让这女子把话说完,不许打扰吗?你怎么没听清吗?还是你觉得本宫的话无足轻重,不需在意呢?”
袁大管事一听紧忙跪伏在高台之上,带着哭腔道:“禀宫主老爷,不是······不是······实是这女人信口开河,满嘴胡言,乱说八道,我袁怀实在是忍耐不过,所以我······”
洛少霆微微苦笑,道:“所以你就擅作主张,将她处置了?”
袁大管事一听紧忙瑟瑟发抖的道:“不是,宫主老爷还请您明鉴,我······”
洛少霆道:“你什么?”说着,瞄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媚娇娘,温声道:“姑娘,别怕!勿要理会这家伙,你请继续说,他四下如何?做的又是什么勾当?”
媚娇娘一听挺了挺腰杆,道:“好!那我便继续往下说,这位管事老爷一边四下派人掳掠孩童,一则送至达幕城的闻达医官与之交易,榨取横财,另则便送往海底城邑的交易之处,据说送去的都是上品,为的是赚取某位大德的庇护,到底是否如此,小妹久居大门之内也是道听途说,未能亲眼得见,不敢妄下断言。”
洛少霆一听,满脸讶异的道:“竟有此事?”
喻秋檬则微微的蹙了蹙眉,继而脸色平和,目光凌厉的望了一眼台上埋首伏地不起的袁大管事,若有所思
女人媚娇娘一见洛少霆动了心念,紧忙道:“此话千真万确,若有半点虚假,我媚娇娘必遭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陆遂兴听到此处猝然站起,脸色铁青的瞪着台上的袁大管事,咬咬切齿的道;“畜生!原来真凶竟是你这个混账,今日运薄,你的大限也便到了。”说着便欲上台,马啸灵一见,紧忙将他拉住,强行扯坐在椅子之上。
陆遂兴心有不甘,满脸不解的道:“仁兄何故拦我,贼首就在眼前,何不这就将他捉了,带回销案?”
马啸灵低声道:“兄弟糊涂,此地人多眼杂,且不说你我本事如何,便是将他拿了,你有把握将他带出此院吗?”
陆遂兴道:“管他能不能带走,先将它捉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