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愿终归、夜急寻

“你不是随着大伙同去望海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欢喜过后,金若予一头雾水,拉着金贵的手急声追问。

金贵暗叹一声,回身一指偏巷里慢慢走出的一个身罩异彩的三眼男童,道:“苍天开眼,都是那位小仙慈悲,将我在洪水之中救出,避去了灭世之难,才又有命再见大少爷您一面,也只求······也只求这面之后老奴便是当即死了也便瞑目了。”

金贵说完突然挥袖抹泪,惹得金若予鼻翼一酸随之哭泣起来。

三眼男童慢慢走了过来,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哭泣半晌,突然道:“好了,劫后重生,一切尽好。你的夙愿已结,也莫再这尘世之中多做耽搁,速速随我归回,修炼之事万万不可再做耽搁。”

金若予一呆,顿觉体内有道劲力猛地一撤,随即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骇得金贵大叫一声,顾不得抹泪,颤抖双手上前搀扶,道:“大少爷,你怎么了?”

三眼男童看了一眼金若予,挥手将那脱离出金若予躯体的灰白人形召回掌心,略作沉吟,脆生道:“好了!你既向善,为师便愿替你料理一切就是!”说着,男童走到金若予面前淡淡一笑,道:“起来吧,你这孩子虽然出生在富贵之家,可失母之痛整日扰心,郁郁不乐,以至沉屙固体,难得解脱,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可怜人呐!”

老仆金贵一听这话紧忙拉起金若予跪了下去,道:“救苦救难的仙人啊,求您再发慈悲,救救我家大少爷吧,他······他的确是活的太苦了。”

男童伸手拉住金贵,道:“好了,余话休讲,你若要我救他,马上踏路登程前往北郡临叶山,那里有他最好的归处,若得机缘,往后恐有大的造化。”

金贵因得男童救护,对他信赖有加,一听这话,紧忙叩头有声,连连称谢,待他谢罢抬头再看,那三眼男童早没了踪迹。

更令他惊喜的是原本体质虚弱的金若予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精神百倍起来。

“大少爷,您这是······”

金贵满面惊喜却又茫然不解。

金若予挺身跳起,伸展伸展筋骨,突然纵横大笑。

半晌,收敛笑声,金若予理了理衣襟,满脸凝重的冲着金贵一抱拳,道:“金贵,这些年你为照顾我,受尽了辛苦,惹了无数的白眼,今日我金若予重归常人,心中暖热难当,这里请你请受我一拜!”

金若予说着倒身便拜,骇得金贵紧忙爬起,拼力用手止住金若予道:“大少爷,您这是折煞老奴啊,您刚刚所说的一切那都是老奴的本分,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怎能叫您给我施礼呢,真是万万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主仆二人正在揪扯言语之间,那些下山归来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

金贵一见忙道:“也不知老爷他现今如何了,大少爷莫不如我们这就去寻寻,迎接一下老爷如何?”

金若予木然,伸手拦住金贵,道:“不用了!”说完,冲着望海台方向倒身下拜,拜过之后起身一拉金贵,道:“走!我们这就前往临叶山,南郡之地我片刻都不想多呆。”

老仆金贵有些犹豫,不过他被金若予拉着亦也无可奈何,唯有勉强顺从,边走边回望,满脸不舍又有不少忧色。

十三终于回到了金郭府里,彼时府内嘈杂,人影攒动,忙碌之下每人尽展欢颜,喜形于色。

十三寻了半晌,始终未见马啸灵与魔格野的身影,是以心头一急,起了慌乱,随手扯住一个奔过身边的下人,急声追问,那下人只顾摇头,连说不知。

十三焦急,又问数人,尽头摇头,一霎时,慌乱不安更盛,迈步来在街上,就见那来来往往的百姓奔走相论,各自欢喜不已。

只可惜,此时此刻的十三却心寒到了冰底,不住的在暗自呼喊着魔格野和马啸灵的名字,左顾右看,心急如焚。

这时,扶幽观的道士相继归回,就连深海中的脱险众人亦也一一归来,彼此见面自都纷纷击掌相和,欢喜之余更为同门死难哀悼悲伤。

白方谷随后而至,到处寻找十三和马啸灵而见,因担心水域天阁出事,另者一番生死经历令他心中更觉珍惜独孤青霜,于是带领手下一众剑士匆匆作别而去。

扶幽道士在明月通与季思明的带领下协助金满庭和官府等人协调灾后重建诸事,直忙到夕阳斜坠才理好眉目,然后在南郡百姓的簇拥、膜拜之下御空而去,惹得不少百姓的仰慕之情,诚可谓仗义而来,荣耀归去,风光无限。

忙碌纷乱之中,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当晚,劫后重生的南郡重又亮起了灯火,百姓们更不约而同的将那灯火燃得明如白昼,彻夜不熄,不绝于耳的欢声笑语此起彼落,喧闹欢快之意全然不似刚刚历过一桩生死一般。

灯火通明的欢愉声里唯有十三独自一人郁郁寡欢的徘徊在金郭府前,心如油烹似的苦苦等待着马啸灵和魔格野的归来。

等待之中十三胡思乱想,隐隐的,终于想通了最后分别时马啸灵所说那些话的含义,更想清楚了自己无意之举给了魔格野有多大的伤害。

一声悲叹,暗暗捶打自己,十三后悔难当,假若一切重回,他绝对不会在那么选择,一定会——

泪水在泪眼眶里打转,十三再次长叹,眼下情形,说那些又有何用,世上哪有那可回头的后悔药?

金郭府的老爷忙碌了一天,终于得闲喘息一口,有那精明的下人早来通报,说及十三,金满庭一怔,想起确然不见马啸灵身影,于是匆匆出门,到了门外果见十三执拗的徘徊在门前的灯火下,唉声叹气,一筹莫展。

金满庭张口刚要呼唤十三,可思绪一转,紧忙停了下来,招手唤来管家,明天速速赶往衙门打听马啸灵下落。

衙门里,知县罗世冉和捕头陆遂兴等人仍在忙碌,焦头烂额,不过一见金郭府来人,罗知县紧忙放下手头事务,热情接待了金郭府管家。

那管家倒也是知事之人,奉了一副薄礼,简单说明来意,罗知县闻言一蹙眉,紧忙唤来陆遂兴和几个捕快,一问,众人尽都摇头,陆遂兴更是急的火烧火燎,心急如焚。

几番商量,陆遂兴带领手下捕快先于那管家车马,风风火火的到了金郭府前,一见十三徘徊门下,远远地便下了马,一路小跑的到了眼前,道:“兄台,怎么回事,难道我那马仁兄还没有消息吗?”

十三一见陆遂兴突然眼前一亮,上前将他拉住,连连摇头,道:“海底作别时我们说的清楚,可我在这里等了良久都不见他归来,不知大捕头那儿可有线索?”

陆遂兴摇头,道:“兄台切莫着急,待我与手下兄弟四下寻寻,或许能有收获。”说着,陆遂兴将手一挥,手下捕快立时分散而去。

陆遂兴也不停留,与十三拱手作别,转身就去。

十三一想自己在此也是苦等无果,莫不如随他同去,毕竟陆遂兴乃是当地土着,路径比自己熟悉。

陆遂兴当然愿意十三同行,于是命一个捕快留下坐骑,二人并肩走街串巷,所历所见尽是灾后破乱的触目惊心,好在民心不散,一切欣欣向荣,希望在前,大有可为。

二人在那街巷转了良久,始终不见马啸灵二人身影,十三神情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再过两条街巷,二人竟悄然到了那座破庙前,想起先前在此遇见血岛别境,十三浑身猝然冒冷,这时才突然想起归藏螺里的族中,不由暗暗自责,纵马冲入,但见破庙经历洪水之后已然全部塌落,再想进入其中已然不成。

十三气急败坏,振臂怒号,声悲心碎,其苦之难无从言说。

“兄台?”

陆遂兴勒马身后,语声怯懦的唤了一声。

突然,有道身影掠过眼前,落在十三背后,骇得陆遂兴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借助灯笼的微光,陆遂兴终于看清那人竟是个畸形怪貌的侏儒,不由眉头一皱,取出腰刀,纵马到前,兜头劈下。

侏儒回头瞪了一眼陆遂兴,叱道:“你这呆捕头,不自量力,还不滚到一旁独自面壁?”

陆遂兴怒不可遏,哇哇怪叫,本想一刀斩下必定会取了侏儒的性命,岂料那高举的腰刀不知怎的停在空中就如粘住了的一般,任他如何使力都难移动分毫。

无奈之下,陆遂兴撒手惊望,见那腰刀依然悬空不落,直骇得他瞠目结舌,悄然退后。

侏儒不再搭理陆遂兴,冲着十三干咳一声,道:“喂,你这看心贼,染了什么疯病,净在那发什么呆?”

十三一听这话猝然回身,一见侏儒,神色一转,飘身下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道:“你这家伙,神出鬼没的,一定知道什么,快与我说说,我那马兄在哪儿?我的野儿在哪儿?”

侏儒看了看十三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又看了看那张因焦急而变得赤红的脸,微微摇头,一语不发。

十三怒极,竟将他提在了空中,连声叱问。

侏儒仍旧一语不发,满脸笑意。

陆遂兴毕竟通晓事理,一见情形如此,紧忙举高灯笼,大声提醒道:“兄台,切莫激动,若想人家与你知会,岂能如此无礼?”

侏儒听了这话立即冲着陆遂兴竖起了大指,那悬空不落的腰刀也突然一动,不知怎么竟自个儿钻进了陆遂兴的手中,骇得他‘嗬’了一声,惊骇不已。

十三听到陆遂兴的提醒突然有所察觉,紧忙手上力道一撤,放开侏儒,就见他如一片飞絮般飘飘荡荡的悬在了虚空之中,炫彩一闪,映亮整座破庙四周,竟有几分梦幻旖旎,惹得陆遂兴紧握腰刀,接连又‘嗬’了几声,目瞪口呆。

十三盯着侏儒,冷声道:“你这家伙,少来卖弄手段,快说,可知我马兄二人的下落?”

侏儒双手抱臂,悬浮在一片极盛的炫彩之前,叹息一声,道:“你这家伙,难道求人办事就不会说一句软话吗?我彩鱼又不欠你什么,何要你如此盛气凌人的与我说话?”

十三语塞,紧紧盯着侏儒,竟不再多发一言。

二人僵持半晌,那侏儒终是捱不过,伸手在怀中取出归藏螺,冲着十三隔空一抛,道:“你这家伙口不应心,站在这庙宇之前心中想的明明是你的族人安危,嘴上道的却是你的爱人朋友,我可怎么说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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