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同来处、亦归尘

十三接过归藏螺心中大喜,但一听这话顿时被揶揄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侏儒略微的向下落了落,见十三如此也是心中不忍,道:“哎,算了,算了,不与你这家伙胡搅了,实话说,这归藏螺里被我得到时里面的人早都消失不见了,具体去向,谁都不知,但愿你能从中查到一些线索,救回族众。”

十三将信将疑,看了一眼侏儒,迫不及待的纵身进了螺中,惹得陆遂兴又连发两声‘嗬’字,慌忙收起腰刀,纵身跃下坐骑,奔到侏儒眼前,满面惊异的望了两眼,又冲着业已变作房屋大小的归藏螺看了看,语声啧啧,瞠目不已。

侏儒看着陆遂兴如此不由的嘿嘿怪笑,道:“呆捕头,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进去望望,那里边的风景可美的紧,怕是你见了下巴都要惊掉了。”

陆遂兴闻言喜不自禁,道:“果真如此?我这能进去吗?”

侏儒无奈,将手一挥,陆遂兴莫名其妙的便进了归藏螺中。

侏儒带着炫彩落在地上,眼看归藏螺,连声长叹,道;“看心贼啊看心贼,你这命运也是愁人的紧。也罢,我彩鱼虽非什么君子圣贤,可生来与你有缘,那就费费心,帮你走完眼前这最后的一断路吧。”

话音一落,归藏螺倏然变小,飞落在侏儒的手中,他轻轻颠了两颠,手中一握,化作彩光倏然到了达幕城的闻达医官之中。

药亭里,赤面老人负手踱步,面色着慌,一见侏儒现身紧忙迎了上来,道:“如何?可曾见到?”

侏儒摇头,道:“毫无踪迹可查,就连那金家大公子也不见了踪迹,看来,老魔头定是着了什么道儿,不然他绝对不会消失的如此干净,叫你我都追查不到下落。”

赤面老人仰天长叹,道:“就是啊,老贼儿虽然做事不甚地道,可对你我这般老兄弟总还是有始有终的,怎能叫我等帮了他的大忙,他却连一个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如此下去,还怎么让我们再继续当他是朋友、兄弟?”

侏儒亦也满脸恼色,但左右环顾之后突的一声长叹,道:“诶呀,算了,雷老鬼,你我帮忙也不是为了求他一个谢字,做兄弟的,何必计较那些?总之啊,老魔头的心愿之事你我都替他了了,但愿他此后修行能全无挂碍也就是了。”

赤面老人闻言一怔,道:“修行?”

话音落处,二人同时对望,面现喜色,不约而同的道:“修行!”

侏儒愁颜大展,道:“糊涂!真是糊涂!其时你我早就该知道,那老魔头既然入了大贤的门下又岂能如被囚之前那般随心所欲的与我等厮混?再者,我们两个也是呆傻,稍稍用脑子一想也便知道,人家大贤作师,自有百般庇护,纵使老魔头出了差池,那大贤又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

赤面老人一听这话立时将手一拍,道:“妙!定是这样!看来是我们糊涂了!是我们糊涂了!”

话音尽了,二人对视大笑,那笑声里竟有几分义薄云天的畅快与豁达,在这灾后静寂的初夜里显得异常刺耳与响亮。

“什么人在那喧哗?”

突然,一队巡逻过来的下人听见笑声匆匆赶来,高举灯笼,厉声叱问。

侏儒见了吐了吐舌头,一道光华隐蔽身形,赤面老人反应迟缓,直到下人到了眼前十步远处才突有所悟,一道电光,消失无踪。

“好奇怪的闪电!”

“那闪电怎么会在药亭之中传来?”

“啊!那药亭里是不是招鬼了”

“······”

下人们七嘴八舌,战战兢兢,停在那远处挑灯看了半晌,终是那带头的机灵,颤声道:“都别胡乱猜测了,赶紧去知会大官人!赶紧去知会大官人!”说完,众人簇拥而去,瞬间消失在漫漫黑夜之中。

待众人去远,侏儒二人再次现身。

赤面老人道:“小矮子,既然事情已了,你我也该各自归去了,不知你去哪方,我们是否同路!”

侏儒知道赤面老人心有不舍,不过他向来不喜分别之事,于是嘿嘿一笑,道:“雷老鬼,千万别学俗人那套,别泪沾襟,依依不舍,我彩鱼天地纵横,来去自由,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就更不必说了,若非懒惰,还不是天上地下任你遨游?”

赤面老人随之一笑,微微颔首,道:“这话倒也不错,说起来到是我雷火鲭活的世俗了!”

话音一落,二人刚发大笑,就见墨染的苍穹之中突然划过一道绿光,猝然落在一座房舍之中,二人骇然止笑。

赤面老人道:“什么东西,还挺骇人!”

侏儒道:“雷老鬼,事情未了,看来你我还不能急着作别。”

赤面老人张手打出两道电光,猝然龟裂苍穹,道:“没错!我雷火鲭终究还是个俗人,对于你这个损友到底还是有些不舍!”

侏儒哈哈大笑,道:“算了吧,雷老鬼,你竟也学着说笑了,我彩鱼再傻也不会信你的鬼话,你竟会不愿与我分手作别?”

侏儒说完扬长而去,惹得赤面老人一呆,道:“小矮子,你说什么话,我雷某也是个豁达之人,也会有所变化的——等等我,你这个气人包!”

赤面老人说着快步追去,满脸笑容,说起来这般欢喜已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他们的大哥囵圄魔祖还风华正茂,不知万恶草场是个什么东西呢。

二人一路冲向那绿光落地的屋舍,可不等二人去远,那绿光猝然又盛,骇得侏儒大叫一声,道:“雷老鬼,大事不好,快撤!”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虚空之中猛地跃出一道身影,浑身罩满暗绿光晕,恍若凶神恶煞一般的当面而来。

赤面老人不识深浅,不顾侏儒阻拦,倏然前去,张手便是两道电光,口中满是不忿的道:“小矮子,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小小的邪祟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来人突的一挥灌满绿晕的宝剑,竟将那电光一劈两半,一道锐利阴煞的剑气来势汹汹,瞬间而至。

赤面老人大吃一惊,紧忙舞开宽大的雷火袍,电光雷火瞬间汇成一道巨大光罩,阻在眼前,他原想凭借自己的本事,对付眼前一个怪物轻而易举,可怎料,那剑气虽被化解,可那来人却倏然到了眼前,将手硬生生的拍在那光罩之上。

轰!

一声巨响,光罩猝然崩塌,赤面老人哀号一声,仰面跌倒,骇得侏儒惊叫一声,一道炫彩落在他的面前,伸手去拉,急声道:“雷老鬼,怎么样?”

赤面老人口喷鲜血,浑身颤抖,挣扎半晌才勉强呼出一声,隐隐的,说出一句:“兄弟活不成了!”

言犹未尽,头颅一歪,死于非命。

侏儒骇然心惊,盯着眼前这儿猝然殒命的多年老友突然嚎啕大哭,深深自责,刚刚说及归处,自己左右言之,假若干脆一些,二人携手而去,又怎会有这厄难之事?

错之错都是自己一时任性,失足千古。

侏儒自责难当,仰天怒号,接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然后挥袖一抹泪痕,怒而起身。

“是你?”

侏儒看清来人,瞧那容貌赫然竟是十三的好友马啸灵,不由神情大变。

马啸灵横着风磨剑落在侏儒五步远处,嘿嘿狞笑,恶狠狠的道:“矮矬子,怎么样,很意外么?哈哈,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单凭那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将我妄图打败,你们也真是太痴心妄想,异想天开了。”

侏儒再次惊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想要屠杀的逆贼妄图竟然还完好无恙的站在面前,可那自己一众先前所杀的又是什么东西?

侏儒愤懑难当,想来自己一向处事冷静,条理清晰,杀伐果断,一生所历绝不会有此等失误,可话又说回来,既然如此那眼前结果又作何解释?

侏儒倍感沮丧,心绪一滞突觉地转天旋接连两个踉跄,险些没跌倒在地。

马啸灵紧紧逼视侏儒,放声诡笑,待他稳住身形才又声音低沉的道:“彩鱼,你与雷火鲭两个一样昏聩无知,不识时务,甘为囵圄老贼的走狗,今下本尊略施小计便将尔等尽数绞杀,临死当前,你还有何话说?”

侏儒转过心绪,突然双手一撑,放出无数炫彩飞鱼,嘿嘿冷笑,道:“妄图小贼,你也别得意太早,既然我彩鱼敢应下老魔头的委托也就不怕你这个狗崽子耍心机。”

说话间,那飞在空中飞作圆环的炫彩飞鱼突然飞散、聚拢,化作一杆色彩斑斓的长枪,径直刺向马啸灵。

侏儒道:“妄图小贼,废话休说,今日你我必定取个胜负,若我落败,那是本事不济,怪不得别人,若你不抵,可就休怪我彩鱼下手狠毒了。”

马啸灵嘿嘿狞笑,眼见长枪刺在眼前,大剌剌的抡起风磨剑,径直削向枪头,道:“矮矬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自量力,大话言言,真是像极了那不知深浅的囵圄老贼。好!既然如此那本尊便依你所言,看看你这矮矬子到底有多大本事。来来来,快快受死吧!”

话音落处,枪、剑相抵,‘噗’的一声,彩鱼长枪轰然断落,无数彩鱼被那风磨剑上的绿晕所噬,争相嘶鸣,拼力奔逃,瞬间飞回侏儒的身后。

侏儒脸色一冷,他万没想到,甫一对阵便被眼前这个功力深重如海的妄图给打的落花流水,惨不可言。

要知道,他彩鱼本事便是随便丢出一条飞鱼,出手便可催山倒海,灭地毁天。可如今,他使出全力,只求瞬间斩杀妄图,却怎料,非但没有斩获,自己还落得如此狼狈。

是以几许不安涌上心头,不断偷偷思忖:小贼功力突然变得如此深厚,究竟是何原因?自己一直谨慎戒备,对此却毫无察觉,究竟根源来处,到底如何?

侏儒心绪生乱,再次重整彩鱼,蓄满全身劲力,愤而出手,就见彩鱼簇拥,瞬间化作一面炫彩斑斓、耀眼夺目的飞鱼盾牌,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无穷劲力轰然而来,直把四下里的山石楼台瞬间击成齑粉,随风纷落。

马啸灵嘿嘿狞笑,风磨剑胸前一横,昂然而上,只见一团浓重墨绿之气猝然飞腾而出,撞在那飞鱼盾牌之上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瞬间将那盾牌撞得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彩鱼死尸纷落如雨,侏儒在那盾牌破碎的一霎猝然口喷鲜血,足下一个踉跄,仰面跌倒,挣扎几下,再难站起。

同时,被他揣在怀里的归藏螺一下子掉了出来,接连几个翻滚,到了一旁的黑暗之处,倏然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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