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贺追风傲然转身,盯视马啸灵,颇感诧异又觉可笑。
马啸灵神色凝重,道:“兄台还别不信,你道我们是如何寻到这族冢来的?”
古贺追风闻言脸色微变,随即抚掌大笑,道:“可笑,你这家伙为达目的也真是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了,你觉得门主老爷我会信你吗?”
马啸灵傲然而笑,双手一负,慢慢踱步,道:“我若不说,兄台可能不知,马某身为捕头多年,破案无数,莫说寻人觅物,便是惊天的大案要案落在马某手头亦也轻松结案,不在话下。”
古贺追风摇头讥笑道:“厚颜无耻的东西,你在本门主面前自吹自擂的说这些废话又有何用,那三个老鬼还不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说话间,满脸鄙夷的将头一转,瞥了一眼那高耸巍峨的大山,随即收敛目光,乜了一眼十三,道:“装腔作势,假仁假义,你们这些撅竖小人通统不得好死,就等着给那三个老鬼收尸吧,哈哈哈!”
十三紧紧盯视古贺追风,见他言语张狂傲慢,心中本已怒极,可刚刚见那无意一瞥,心绪突然一震,慌忙向那大山望去。
马啸灵亦有察觉,紧随十三远眺大山,随即敛目光再看古贺追风,就见他神色突然起了慌张,不由畅然一笑,道:“兄台心意,不言自明,但所犯逆罪法理难容,还是早做准备,等待贵族长老处置责罚吧。”
话音未落,旁侧林中突然奔来几个族人,十三一见,道:“速速将他绑了,严加看管,稍后等候老祖处置!”
那几人一听赶紧应是,凶神恶煞的扑了上来,撤了古贺追风的腰带,没头没脑的将他按在地上,五花大绑的捆了个结实,然后推推搡搡的把他带到大山脚下的一处祭台之上,硬生生的将之摁跪在地,怒目严守。
十三和马啸灵趁着几人绑缚古贺追风的一霎,纵身掠空疾去,便在这时,接连有人指着大山高处,大声呐喊,道:“快看,族冢山上起祥瑞了!”
话音一落,喧哗四起,此消彼长,声势不小。
原来,先前指引十三二人前来、掠动浮游的彩虹再次出现,此刻突然迂回在大山中间之地,流连不去,煞是神奇。
十三和马啸灵顾不得张望,快速飞到大山之上,双双落地,左右一看,就见那山山石嶙峋,竟似一个个人形长立,半以枯树灌木竟显凄凉。
眼前一条羊肠小径蜿蜒隐没,不知去处。
向下望去,竟如断崖绝路,没了来去。
二人费解,略一迟疑,相继踏着小径向上攀去,熟料没去几步,就见小径一拐竟到了一片平坦开阔的空旷地,浑不见了那山势陡峭的崎岖之貌。
掠动的彩虹倏然落地,散作炫彩,轰然不见。
二人满心诧异,站在一侧环顾四望。
蓦地。
十三身子一冷,突觉神思疾转,那怪钟竟自己跳了出来,顺带着一品珠亦也随之飞在空中,紫晕蓝光相伴辉映,流转不歇。
马啸灵见此异相本觉诧异,可随之又笑,道:“十三兄弟的本事增长神速,一日千里,真叫人望尘莫及,马某艳羡之至!”
十三脸色一红,道:“马兄又在嘲笑兄弟,若说艳羡,十三对马兄才是仰止之至。”
话音落地,二人同时大笑,隐隐的,彼此心中竟莫名的起了悲凉与疏远,具体如何又都难以名状,说不清楚。
紫晕蓝光倏然荡去,瞬间罩住整块平阔之地。
十三笑罢,突觉怪钟拼力吸纳异物,颇感吃力,是以稳固心神,摆开架势,怒催真力,遍走全身。
一霎时,一品珠紫光暴涨,映照天地,同时怪钟转速势猛,飞旋一品珠中恍似陀螺,直把那一道道蓝色光柱恍如利箭一般激射出去,瞬间匿于紫光之中,须臾纷落,恍若一道道触须落在空地之上。
半晌,空地之上黑烟骤起,随即哀鸣声嚣,凄厉刺耳,就见一个个紫毛小兽伴着黑烟纷纷冲入怪钟,匿于无形。
终于,黑烟散尽,小兽消无。
空地之上慢慢现出一座明月法台,法台之上立有四块石座,分对东西南北,上面纷别盘坐一人,只是西方石座之上却显空余,不见人影。
“大伯?二伯?四叔?”
十三一见三老现身,紧忙收势欢呼,快步奔到古贺秋水面前刚要倒身去拜却见那大爷脸色晦暗,双目紧闭,就如死人一般。
十三大骇,再喊急声,仍旧静寂无声,吓得他紧忙奔到古贺天河与古贺沧浪面前仔细一看,尽都如此,无一例外。
十三惶然瞠目,倏然呆立无言。
马啸灵一见紧忙奔了过来,道:“怎么了?”
十三一指三人,道:“救护迟了,人都没了!”说着,泪水夺眶而出,悲伤顿起。
马啸灵心中不甘,快步奔到每人的面前仔细查看。
突然,他在古贺秋水盘坐的石台之下寻见了一条业已干死多时的彩色飞鱼,看那样子像极了月影集市里那条小河中的飞鱼。
“这山里怎么会有飞鱼?”
马啸灵手捧飞鱼百思不解,转身奔到十三面前,往前一递,道:“十三兄弟,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十三收敛悲伤,伸手接过飞鱼,一见那鱼的样子亦不由起了疑惑,刚要说话之际就听空中怪钟啾啾鸣叫,一道蓝色光柱猛然射来,落在怪鱼伸手立即将其裹在空中,打了个旋子,飞进怪钟之中。
二人不解,惶然张望,这时十三就觉神思中闪过一张笑脸,继而眼前紫晕蓝光又盛,恍似流苏倒泄,纷纷落在三老的身上。
十三猛然一惊,只觉体内真气全不受控的破体而出,冲在空中,混于紫晕蓝光之内竟有一股摧枯拉朽之势,势不可挡。
轰!
一声闷响,震耳欲聋。
所有光色骤然消失,紧跟着,三道浓如墨染的黑烟从三老体内冲天而起,飞在空中急速凝聚,瞬间变作一道人影,翻滚着折落在法台之下的空地之中。
“恶魔妄图?”
十三和马啸灵同时惊呼,双双抽剑,纵身飞至。
妄图落地,随即又化黑烟,拔地腾空,疾速飞去。恰在此时,空中掠动的诡异彩虹慢悠悠的阻住了去路,两厢碰撞,瞬间融合,只等十三二人同时飞至的一霎,突听一声痛呼,黑烟再去,疾如闪电,瞬间无踪。
彩虹不见,一道矮矬人影猝然坠空。
十三二人大骇,同时喊道:“是他!”说着,双双去救,却怎知那侏儒落着落着便没了踪影,恍如暗夜鬼魅,令人惶然费解,不知其故。
二人惶然止身,悬空踌躇。
此时再想寻找妄图,那黑烟也已早去,难觅其宗。
二人无奈对视,摇头苦笑,并肩返回法台。
法台上,三老随着体内禁锢的除去,接连醒转,略一迟疑,纷纷下了石台,并肩而立,举目远眺空中飞落的十三二人。
只是,人虽醒转可一身孱弱真如大病一场,死后重生。
“大伯、二伯、四叔,烟云救护来迟,让你们受苦了!”
十三慌忙奔到三人面前,倒身下拜,语声欢欣却也动情失泪。
古贺秋水一见十三,紧忙伸手将他搀起,上上下下的打量几眼,泪目汪洋,语声孱弱的道:“好孩子,不迟!不迟!”
古贺天河亦也泪目幽幽的道:“烟云贤侄,辛苦你了!若非有你,恐怕我们三个老骨头定会舍命在这恶魔的拘囿之下,再也没机会再见你和族人了!”
十三一听这话立时动情落泪,刚想出言宽慰几句,就见古贺沧浪从旁挤了上来,那一张本就愁苦赤艳的红脸也越加显得难看。
他不顾身子虚弱,张双臂,一把抱紧十三,将嘴贴在十三耳畔,十分激动的道:“烟······烟云小子,你······你······你这么久都······都······都去哪儿了?你······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很······很······很·······”
十三知道古贺沧浪的意思,紧忙抱紧他,动情的道:“四叔,对不起,都是烟云不好,离开血岛别境的这段时间,我也十分想念你们和我古贺族人。”
古贺沧浪一听连挥巴掌,怒拍十三脊背,大声道:“不······不······不是这话,你······你······你不知······知道,我们很·······很·······很·······”
古贺天河一见,强忍身体不适,一把拉开古贺沧浪,长叹一声,道:“好了,老四,先莫慌急,你心中所想,还是让我来替你说吧!”
古贺沧浪盯着古贺天河连连点头,满面期待。
古贺天河顿了顿,道:“烟云贤侄,你四叔是想跟你说,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族连出逆贼,他们勾结外贼,霸道凶顽,诡计迭出,全然不顾同族情谊,直令阖族上下尽数蒙难,无一幸免。”
古贺天河说着突然头脑一晕,身子一晃,差些跌倒,十三紧忙上前搀扶,马啸灵随即提醒道:“十三兄弟,三位前辈初脱苦海,身子尚弱,有什么话还请坐下来说吧!”
十三一听紧忙点头,随即和马啸灵一道扶着三人坐下。
此际,头顶高处紫晕蓝光仍自旋转不歇,神思动处,更使那一品珠的紫光氤氲与怪钟的蓝光字符骤然耀眼数倍,无数紫、蓝流苏扑簌垂落,散落三老身上自有一番神奇的治愈之效。
三人坐好,十三把马啸灵与三人分别介绍,一番寒暄,二人落坐在三老面前。
古贺天河凝神半晌,终觉渐好,于是拉紧十三的手,继续道:“你也知我族早年遭难,无奈久居血岛别境,难得与外沟通。时间日久,大伙的体能也都变得羸弱下来,偏偏的,你去之后,逆贼异心突起,致使我本就不堪的族众和血岛愈加的雪上加霜,很是被动,纵有不甘的反抗之心,可几番较量下来俱都以惨败收场。不消说,最后身陷囵圄,从此再无一点回天之力。”
十三眼看三老满面倦色,泪目幽幽,心中体恤,想他三人在此其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虽然劫难背后的内幕已被他猜出大半,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想听听三老亲口讲述,看看这风雨飘摇的血岛别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