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狗奴才、色中刃

金若予又纵声大笑,慢慢起身,那笑声爽朗高亢,浑不似往日的金若予,直把那刚刚挤出屋子的几个下人又迫了回去。

金若予望了一眼渐渐又暗的天色,歪头想了想,道:“好了,本少爷今日耍的倦了,心情不错,不过,你这狗才听好了,从今往后给本少爷乖着点,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金福一听慌忙点头应是,那雨水瞬间沾满一脸,甚是狼狈。

雨滴又落,那远去的鼓乐之声穿破渐渐密集的雨滴,时断时续的传入金梁府,不知带来了谁家的喜乐,又送走了哪家的哀愁。

金若予换了衣衫,负手站在高楼的了望台,远眺那苍茫迷蒙的远处,无尽楼台尽入烟雨,可那寂寥的心河却不断荡漾如歌,令人难忍其燥,懊恼不已。

获得金若予特赦的金福第一时间将那打整好的新人送到了老爷金满山的房中,然后伴着那风雨的喧嚣,他又开始了人生的欢境,那一声声无所顾忌的咆哮与呢哝,恰如那远去的鼓乐,钻入人们的耳中俱都化成了窃笑、神迷或是躁动。

不过,不论怎样,这都是金梁府的下人们窃以为傲的特色之一,毕竟,就全天下论,也没几个像金老爷子这样不顾颜面、拼了老命都要疯狂挣扎的情海狂魔。

金若予自小就听惯了那声音,虽然他对此一直懵懵懂懂,可据老家仆金贵所言,自己便是从那声音之中而来,至于如何而来,老人却一直讳莫如深,不肯讲的通透。

今日的金若予十分欢欣。

他浑然没了往日的暴躁,纵是碎雨的焦愁也不能将其激怒,他在父亲最后的一声惊叹之下,纵身跳落院中,然后大步到了屋前,侧耳一听,恍若死寂。

金若予嘿嘿诡笑,轻轻推开门扇,借着那小许的缝隙就见金满山赤条条的倒在牙床之上,虚脱无力的诡笑道:“不错!不错!”

那新人背对着金若予,跨坐在金满山的身上娇羞一笑,道:“老爷,您请闭眼,人家还有惊喜给您?”

金满山一听,嘿嘿一笑,道:“你这小鬼,把戏还真多,来来,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便是。”说着,他将眼睛闭上,静候着新人口中所说的惊喜。

新人轻叹一声,歪头看了看金满山,突的咯咯一笑,直逗得金满山也跟着笑道:“你这小鬼只顾傻笑,还不快些?”

新人应了一声,蓦地爬伏在金满山的身上。那一霎,一道阳魄从金满山的身体之中飞悬屋中,飘飘渺渺、悠悠荡荡。

新人侧眼看了看那阳魄,暗自诡笑,门外的金若予一见撇嘴诡笑,张嘴吸走阳魄,得意洋洋的背手离去。

新人见金满山畅意悠然,更觉自己已然得手,一时深深一笑,昂头刚想吸取阳魄,却见那里空空如也,不由得暗自一惊,待左右前后看了个遍,终是不见。

当晚,金满山虽已头重脚轻,四肢乏力,可他仍不服输的又折腾到了子夜时分才肯作罢,那时,门外风雨又起,雨点敲打窗棂,可无论如何,都敲不醒那业已入梦的凡夫俗子们。

只不过,雨碎心愁,自有人在那萧萧不眠的风雨之中惆怅难眠。

紧紧盯着金满山猪般沉睡的新人,苦思冥想都想不通透,日间那阳魄怎会莫名消失,难不成是自己一时大意,失了分寸,还是暗中有人阻拦生事?

无序的忧虑排山倒海,只由那一声叹息,茫茫费解时雨声已若爆豆,一直延续到了金梁府北部三十余里的达幕城中,那里有座远近闻名的青楼,名唤百芳摘。

此刻,门外风雨正烈,可那接连上门的客人却显得有些络绎不绝。

日间,前往金梁府送人的媒婆受尽了总管金贵的窝囊气,如今远离金梁府,手里更有金老爷子用过的女人,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高调做人了。

是以,一脚踏进百芳摘的大门,手下十几个打手匆忙赶在前头,接连踹翻几个阻在前头的客人,凶神恶煞的恐吓着、跋扈着,把一个原本就喧哗热闹的青楼弄得立时多了几分紧张与恐慌。

老鸨和龟公深知这媒婆上门,定然手里握有尖货,所以一路小跑的迎了上来,满脸带笑的道:“锦沫姑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媒婆一听傲然扫视一眼屋内春景,不由嘴角一撇,道:“今日新货,金家老爷首赏,要价一百五十两,不议价,能收吗?”

老鸨一听笑的花枝烂颤,刚欲接话,就觉龟公暗里偷偷一拉的她的衣角,心中便知其意,拉着长腔,故作思索。

媒婆一见脸色不悦的道:“好!既然你们不收,那咱们去别家,反正好货不愁出手。”

说着,媒婆愤然转身,引着手下扬长而去,直慌得老鸨紧忙两步追上,一把将她拉住,笑颜如花的道:“锦沫姑姑,您这脾气可真是火爆,话都还未说完,就急着要走,这不是打我老婆子的脸吗?这青都上下谁不知道,你我二人最为要好,若是没您锦沫姑姑的好心帮衬,我这百芳摘怎会有这红火的局面?”

媒婆听罢此言,缓缓停下脚步,斜眼睨了一眼老鸨,笑着道:“你这老东西,不光心计多还长了一张好嘴。”说着,呼喊一声手下,才又随着老鸨进了百芳摘的内堂,至于二人如何议价,那便是外人不得而知的事了。

当夜,老鸨便命人将那新收的可怜女子梳洗打扮一番,挂在花榜之上,以金梁府老爷‘首赏’之名公开叫价,那些玩花弄月之辈一听都想沾沾金老爷子的好运,便都纷纷踊跃争投,一时间,门外大雨滂沱,雷鸣电闪,而屋内却热情高涨,人声鼎沸。

伤心欲绝的魔格野一路狂奔,直走了一日一夜,待得累了才肯放下步子,失魂落魄的浪荡前行,漫无目的。

暗中跟行保护的马啸灵原想现身劝慰,可又觉口中词穷,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二人就那么远远近近的隔着,一直向前,不眠不休。

当二人一脚踏进南郡,风雨便不约而至,渐有倾覆天地之貌。

远见魔格野那孱弱的身躯在风雨中艰难前行,马啸灵终于忍耐不住,纵赤焰虎飞身奔了过去,可不想,就在刚要靠近的一霎,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霹雳,紧跟着,电闪雷鸣,轰然紧落,直吓得赤焰虎仓皇咆哮,扭头疾奔,任他如何制止呼喝亦都无济于事。

还好,凶险即临,有家客栈的伙计见魔格野孤身一人,狼狈无助,便把她拉进了客战之中,暂避风雨。

奔跑之间,马啸灵回眸远见魔格野暂时安全,便任由赤焰虎一路狂奔,原想着待它跑的累了,停下后再来此寻找魔格野,可不想,真等那赤焰虎缓下步子,天色已然放晴,他急忙忙赶回客栈处,稍一打听才知魔格野早已离去多时,所以问清方向,跨虎疾追,这一追便又是个不眠不休。

魔格野趁着雷雨,不顾那电闪雷鸣的凶险,拔足狂奔,自己亦不知是为了何故,胸中那憋闷的苦楚唯有让自己不断的疲倦才能稍有缓减。

终于,漫无目的奔走在夜重更深的时候到了达幕城,那时城中的雷雨更胜,淋得她神思缥缈,四肢乏力,几番踉跄之后,头脑一晕,一跤跌倒在百芳摘一侧的街口处。

百芳摘的灯火通明高照,可在魔格野跌倒的地方却显得有些昏暗不清。

媒婆锦沫和老鸨终于谈妥了价钱,她手里掂着刚刚到手的银两率先出了百芳摘,挥手止住极力奉承的手下,一个人竟鬼使神差的冲进了大雨之中,然后纵声狂笑,信步走向魔格野跌倒的街口。

她笑得有些悲凉,也是,替这花街柳巷、登徒浪子们寻找猎物,都不知道害了多少姑娘,做了多少孽事,假若不是因为这个,自己的美貌女儿何故会变得人鬼难辨、生不如死?

自然,不是为了给那鬼丫头医治病患,自己又何必做这损身折命的卑鄙勾当。

手中银两滚烫沉重,那是她自以为承载一个伟大母爱的最终力量,可她从来都没想过,那银两之上沾染的却是别人家的声声泣血、痛苦难当。

“啊?这······这······这是老天开眼,让我老婆子飞黄腾达了吗?”

锦沫胡思乱想之间陡然看见雨水中一动不动的魔格野,心中不由闪过一阵狂喜,借助那摇曳暗淡的光亮,她猛地揣好银两,疾步奔到魔格野近前,矮身下蹲,仔细一番打量,不由得又是一阵狂笑,只是这笑却是发自肺腑的欢愉,凭借多年的经验,她可以十分肯定,眼前这女子定然能买上个好价钱,不然怎对得起自己那发自肺腑的欢愉?

“来人,有生意了?”

锦沫站在雨中高声疾呼,手下大汉一听纷纷跑了过来,一见魔格野俱都一惊,锦沫道:“看什么看?咱娘们的运气来了,走,把她抬到百芳摘再赚他个几百两?”

众大汉欢声大叫,七手八脚的抬起魔格野疏忽间又进了百芳摘。

热闹的百芳摘,刚刚有人夺去了那挂榜女子的一夜权,正当他欣喜若狂的准备入房行事时忽听门口处的媒婆锦沫高声道:“老东西,出来接货,新鲜嫩尖儿,不损不伤,要价五百两,不议价,可收否?”

暗处里,手攥大把银票的老鸨正边数边骂着龟公,道:“你这缺货,刚刚若是听了你的,哪还有这大把的银票可赚?”

那龟公望着老鸨手中的银票亦自窃笑不已,且由着他骂便骂了,毕竟,烫手的银子已然到手,还有什么比这更舒坦的事儿了?

“妈妈,您快听,那贼婆锦沫好像又回来了?”

龟公耳尖,听到锦沫的呼喊,立时紧张了起来。

老鸨收起银票,将信将疑的竖起耳朵,果不然,就听外间传来锦沫那刺耳高亢的喊声,道:“老东西,死了么?怎么还不出来?”

老鸨眉尖儿一挑,看了看龟公,二人争抢着奔了出去,到了堂下就见几个大汉架着一个失去知觉的漂亮女子,不禁眉飞色舞的迎了上去,道:“诶吆,我说锦沫姑姑,您可真是个手眼通天的活神仙,这一打眼儿的功夫,又从哪儿弄来一个尖货啊?”

锦沫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老东西这个可不是一般的尖货,我刚才说话,你没听到?”

老鸨一脸迷茫,就听一旁的龟公道:“刚刚妈妈在处理公事,未曾听见,还烦锦沫姑姑再说一遍?”

锦沫看了看龟公,难掩欢喜的道:“好!老婆子就再给你们说一遍,听好了,新鲜嫩尖儿,不损不伤,要价五百两,不议价,可收否?”

老鸨一听,对视一眼龟公,再看魔格野时就见她虽然生的靓丽美貌,可此时却脸色煞白,奄奄一息,万一有个差池,活不成了,那出手的银子岂不——

锦沫一看老鸨踟蹰,微微一笑,道:“老东西,不必担心,这次咱们换个交易法儿,你先命人把她带去打理,寻个郎中替她看看,老婆子我就在你这百芳摘候着,若有何不妥再及时商论?”

老鸨一听,紧忙笑着吩咐龟公前去处理,自己则陪着锦沫闲聊,偶有恩客进出则欢步迎送,嬉笑怒骂中极尽亲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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