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傲然收剑,默然冷视眼前破败不堪城邑废墟,心中暗忖:还当你海底城邑有多牢固呢,原来竟如此不堪一击,真是枉费了我的一腔小心。
十三思忖未歇,突见悬浮身旁的马啸灵猝然一笑,慢慢站直身子,张手取回刚刚撒手遗落的风磨剑,诡秘一笑,道:“恭喜兄弟,出手不凡,大获全胜。”
十三心感不适,但又见马啸灵说的诚恳,是以脸色一红,道:“马兄莫再捧杀兄弟,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马啸灵闻言将风磨剑一指废墟尽处,那里还有林立不倒的一幢幢高大建筑,道;“去那里!”
十三回身一看,微微点头,干脆利落的道了个‘走’字,可刚一转身,就见前处十步远里光色一闪,猝然现出一根粗大石柱,约有五人之围。
石柱顶端稳坐一人,鹤发童颜,超凡出尘。
“哪里走?”
老人双手胸前环抱,声音苍老。
十三惊见石柱不由一呆,随即脸色阴沉,冷声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我去路?”
石柱慢慢沉下,老人看了看十三,又瞅了瞅脸色渐渐变黑的马啸灵,微微一笑,道:“老朽城邑法老勿听,尔等何人,竟敢私闯城邑,意欲何图?”
十三一听挺直腰杆,朗声大笑,道:“小小城邑,我等想来便来,何有私闯一说,至于意欲何图嘛,嘿嘿,随便走走,哪里看到碍眼便将之除之后快,别无他论。”
老人勿听随之大笑,将身挺了挺,道:“好大的口气,私闯我海底城邑者死!毁我城邑者死!目无尊上者死!言语狂妄嚣张者,也得死!说到这里,小子,你该知道,你活不长了吧?”
十三顿时大怒,剑花一挽直刺老人咽喉,口中道:“老匹夫,休说大话压人,究竟到底谁生谁死还未可知。”
勿听大笑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便让你死的心服口服。”说着,袍袖里探出二指,冲着十三轻轻一弹。
十三铁剑突然一阻,整个人都似僵在了那里一般。
随即,铁剑拿捏不稳,猝然脱手。
十三大骇,仰面跌倒。
老人勿听探身先前看了看,道:“拿下,随后处斩!”
话音一落就见四周海水里突然走出两个水形人影,到了十三近前伸手将他叉起,便在这时午尪钟突然‘啾啾’嘶鸣,蓝色光柱接连射出,猛击水形人影。
老人勿听一见,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随之将手一挥,两个水形人影丢了十三,躬身而退。
老人兴趣盎然的盯着午尪钟看了半晌,突然将手一招,就见午尪钟突然摇摇摆摆的没了动静。
老人勿听微微摇头,道:“你这东西,死性不改,好好的隐藏起来有何不好,为何又重现人间,意欲何为?”
午尪钟径直落到勿听眼前,刚转两圈,突的静止不动。
勿听说罢,轻叹一声,道:“不识好歹的东西,这也就是你的命数了。”说着,那藏在衣袖里的二指再次探出,凭空一指,就见一道水柱猝然激射而出,狠狠撞向午尪钟。
“不要!不要!”
痛苦争扎在崩溃边缘的马啸灵一见此景突然粗声制止,拼尽全力的扑了过来。
水柱去的迅疾,可那静止不动的午尪钟也似害怕,突然挣脱了老人的禁锢,啾啾一声飞到马啸灵身后,倏然疾转,蓝光乍现,随即拼力吸纳他体内不断游走涌动的黑油丝线。
适逢水柱撞击马啸灵身体上的一霎,午尪钟突然释放它所吸纳的一切物质。
轰然一声,水柱崩散,所有力道、物质尽化虚无。
纵使如此,马啸灵体内的黑油丝线仍未尽除,所剩残余又自游走,再加上刚刚经过午尪钟暗中的收放之力,心中郁结阻滞,立时晕厥过去。
恍恍惚惚中,马啸灵突然看见金若予正惊慌失色的奔逃在怪石嶙峋的大山之中,煞是狼狈。
“喂,怎么了?你跑什么?”
马啸灵突然发问,满脸不解。
金若予听见呼喊,慌张止身,四下张望几眼,道:“小朋友,你能看见我?”
马啸灵冷笑,道:“废话,看不到你,还能与你说话?”
金若予面现喜色,侧耳听了听,向着马啸灵靠了靠,道:“听我说,大事不好了,你们快回来吧,迟一迟,我和百姓们的命便都不保了!”说着,突见他歪头向着山下望了望,然后用手一指,破声道:“快!快!那里!那里!”
随着他的呼喊,两个扶幽道士手举长剑猝然飞掠而去。
马啸灵大骇,道:“发生了何事?”
金若予脸色一苦,道:“海底城邑大举进攻,洪水滔天,大山危亡,百姓危在旦夕。”
马啸灵一听骇然惊呼,道:“竟有这事?”
金若予转身向着山上跑去,道:“那还有假,生死攸关,岂能儿戏?”
马啸灵浑身紧张,道:“站住!别跑”
金若予果然听话,戛然止步,回头看了看,道:“算了,你们回来也是徒劳,快快快,速速到那海底城邑捣了它们的老巢,先把洪水撤了再说,快!”
马啸灵一怔,道:“那你们和百姓怎么办?”
金若予脸色苍白,道:“莫管那许多了,先撤洪水,不然死伤百姓会越来越多。”说着,他怅然转身,目光幽幽的望着远处,道:“海水此刻尚在青都境内,若再耽搁,上了陆地,遇难百姓又岂是这一岛的乡邻?”
马啸灵心情突然变得晦涩,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刚刚历劫重生的堰雪城,那里疮痍未去,百废待兴,假若海难再次降临而至,那阖城百姓又岂有活命可言。
更况那里还有自己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人。
马啸灵倏然长叹,愤懑难当。
金若予说完,停了片刻,突又急声催促道:“快快快,唤上老匹夫,你们速速捣毁海底城邑,撤了这恼人的大洪水。”
话音刚落,就见他突然发一声惨叫,仰面滚下大山,骇得马啸灵紧忙道:“又怎么了?你还好吗?”
画面一闪,马啸灵突然醒转,体内乏力仍在,不过相比之前已然好了太多。
“十三兄弟?”
马啸灵醒来一霎突见十三四肢酸软,恍如死人一般的虚浮在老人面前,任由他驭着水柱肆意的摆弄着,查看着。
马啸灵大喊,拼力向前扑去,就听老人勿听道:“乖乖的,站在一旁,莫自寻死路。”
马啸灵不为所动,猝然发狠,去势不减。
老人突然扭头,盯着马啸灵恶狠狠的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老朽不想妄开杀戒,难道你非要逼我不成?”
马啸灵欺到眼前,张手取剑,怒声道:“快快放了我的兄弟,不然——”
老人勿听撇嘴冷笑,道:“不然你还能怎样?”说着,袍袖中的手指轻轻一弹,风磨剑猝然脱手而去,老人微微昂首,满脸鄙夷的瞥了瞥马啸灵,语声不屑的道:“凡夫俗子,本事拙略,是谁给你的胆量,竟敢来我海底城邑闹事?”
马啸灵莫名丢剑,心中顿感骇异,眼见老人已在眼前,不由双掌变拳猛劈之下。
勿听瞄了瞄马啸灵的手掌,突然将衣袖一挥,只听马啸灵惨叫一声,倒着翻滚出去,一下竟有十余丈远。
恰在这时,归藏螺分水破浪,疾疾而来。
赤面老者手把螺口,四下张望,满面急色——他们在海中已迷失太久,假若再寻不到海底城邑和十三二人,他一定会驭着归藏螺打道回府,去寻金若予大发雷霆了。
“咦?”
马啸灵突然驰过眼前,骇得赤面老者浑身一冷,慌张避闪,失声惊呼,随即迈步出了归藏螺,站在水中蹙眉搔首,紧紧盯着马啸灵远去的背影看了半晌,突然又拍脑门,道了声‘诶呀’化作一道闪电,纵身疾去,瞬间阻住了马啸灵的去路。
赤面老者伸手拦下马啸灵,不等喘息便满嘴抱怨的道:“你们两个小朋友,也忒不厚道,匆忙别去,也不留个路径、口讯,这一路叫我等寻的好辛苦。诶,那个······那个······”
马啸灵稳下心绪,一听他问寻,料他一定是想打听十三下落,于是回身用手一指城邑废墟处,道:“那里有个海底城邑的法老阻路,本事超凡,我和十三都吃了他的亏,十三此刻生——”
马啸灵话未说完,赤面老者突然化作一道电光,倏忽远去,瞬间到了老人勿听近前,看了看横浮在他面前的十三,不由蹙眉发狠,道:“老东西,你是城邑法老?”
勿听闻声,慢慢抬头,上上下下的看了几眼赤面老者,噗嗤一笑,道:“今日佳吉,怎么来的都是些稀客?不错,老朽正是城邑法老勿听,不知阁下——”
赤面老者一听脸色微沉,抖了抖宽大的雷火袍,昂首挺胸,略显倨傲的道:“在下雷火鲭!”
勿听在那石柱顶端向前探了探身,道:“雷火鲭?恕老朽孤陋寡闻,尊驾大名,实感陌生。”
赤面老者尴尬一笑,随即将嘴一撇,道:“无妨,无妨,你老汉一直躲在这海底城邑,显见外间天日,不知老夫名讳也属正常,更况,老夫本就是一个无名小卒,知之者甚少,也无怪他人不识。”
赤面老者说完脸色突变,用手一指十三,掷地有声的道:“不过,这位小友可是在下的至交好友,不知他哪里冲撞,叫你如此折磨、羞辱?”
勿听闻言一愣,随即收了水柱,将手在那袍袖之中向外探了探,道:“你们认得?”
赤面老者噗嗤一笑,道:“不光认的,交情甚好。”
勿听脸色突变,瞄了瞄远处疾疾而来的马啸灵和归藏螺,抬袖用手指了指,道:“如此说,你们······你们都是一路?”
赤面老者傲然一笑,道:“没错,你猜准了,我们都是一路的,朋友!”
老人勿听猝然大笑,道:“好!稀客既然坦诚,我老朽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想你几位冒险来我海底城邑,必定有所图谋,不过老朽对此毫无兴趣,身为法老,职责所在,老朽只想在此奉劝一句,我海底城邑虽处深海僻幽,却也神圣不容侵犯,你等冒然闯入此地,按说早已触犯我城邑重罪,必定难逃一死。不过老朽姑念几位远来不知,便私做主张,不再多做追究,你等还是速速去吧。”
赤面老者一听这话嗤之以鼻,满脸不屑。
勿听一见顿时将脸一沉,道:“老朽不打诳语,稀客若不听劝解,一味硬闯我城邑重地,可就别怪我老朽不讲情面,对尔等不客气了。”
赤面老者一听此言顿时仰天大笑,满脸不屑的道:“你老汉或许不知,我雷火鲭生来皮子贱,过不得舒服日子,更不怕别人要挟。不瞒你说,在未听你这话之前,我还真打算与你讨个人情,带领我这两个小友乖乖别去,咱们两厢无事,和气生财。可你这话既然都这么说了,老夫我若不留下来陪你讨教几招,倒觉得我雷火鲭有些胆小怕事,畏首畏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