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虽受佛灯禁锢不得自由,但他终究不属凡品,纵使众人拼尽全力但总难有所攻克。正当两下相抗无果,焦灼无措之际突闻河府外骤起一阵诡异喧嚣,尖锐刺耳,摄人心魄。
少时,一股恶风自府外山岗高处拔地而起,撕天裂地,席卷成势,须臾转进河府,裹卷院中四下散落的碎块杂屑,呼啸腾空,烟尘迷漫,顿时蔽日遮天,渐无天日。
恶风、烟尘疾转之下,十三众人立时失去重心,恍若一片片乱舞风中的残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相继隐没无踪。
高悬苍穹里的佛灯渐渐暗淡,那一缕缕耀眼的光芒终于被烟尘遮蔽,慢慢隐匿,一片混沌喧嚣猝然铺展,笼罩四野,渐渐的,竟又起了无尽肃杀灭世之兆。
混沌中,老人突的纵声诡笑,没了佛灯的禁锢浑身再无拘束,那一双巨大手臂突然抡开,立时荡出一股巨大气浪,裹卷烟尘,呼啸声隆,顿时又将飞荡烟尘恶风里的众人迫的四散飞荡,悲呼远去。
少顷,风转更盛,诡异喧嚣再起,随之,无数云水婴簇簇拥拥的现出身影,手舞足蹈,咆哮争鸣,然后又各自隐去,于那烟尘之中疯狂追捕仓惶飞荡的众人,但有碰触者立时化作云水,快速沁入肌体,隐匿无踪。
恶风疾转呼啸,烟尘飞腾愈显浓重,便在整座河府都陷烟尘笼罩之下,陡听人声嘶嚎,悲壮惨烈,继而便有那武士和龙颜驹的尸体相继崩裂飞溅,血肉横飞,隐隐间,恶风烟尘里弥漫起了刺鼻可怖的血腥之气。
十三飞荡风中,快速避开两把短刀,踏着一块碎木跃到高处,又见一个武士惊叫着迎面飞至,骇得他紧忙纵身比在一侧,伸手抓住那武士的腰带狠力向旁一扯,二人还未喘息,身后又有一声悲鸣,原来又有一头龙颜驹横侧里撞了过来。
二人急忙翻身避开,眼见着那龙颜驹撞上一柄长剑,去势不减,接连撞飞两个武士,一路悲鸣着消失于烟尘尽处,没了影踪。
此刻,十余只云水婴挺着沥魂枪,面目狰狞的围了上来。
十三一见,拼力推开身旁的武士,手中铁剑狠力一挥,迎面而上。
只可惜,那风势实在劲急,还不等铁剑砍到云水婴,自己已然荡向了一边,毫不着力的撞在了老人的肩头,十三不及多想,挥剑扎在肩头,稳住去势。
须臾,老人吃痛,闷哼连声,身子一晃,烟尘恶风再起变故,搅得众人又晕头转向的去了别处,喧嚣之中又自免不了几人撒手人寰,几人又命悬一线,生死难知。
十三摇摇晃晃的立在老人肩头,猝然撤剑,偶然瞥见两个云水婴正欲飞过眼前,去寻倏然没入烟尘里的武士,不由眉头紧皱,猝然出剑,猛然劈落,不料,那云水婴甚是机警,但觉剑风不善,飘然侧避,轻易躲开铁剑,猝然扭头,一眼望见十三,立时冲冲大怒的奔了上来,双双来战。
十三一见心绪一转,不等二人近前,快速使出鬼影术,闪电般的转到二人身后,趁那恶风尚未吹动自己的一霎,猛然挥剑,干脆利落的斩杀了二人。
铁剑还未收回,一股恶风斜里吹过,掠得十三顿时倒飞远去,便在那无助慌张的一霎,十三猝然发现,云水婴一死立时化作云水,浑不受那疾风的影响,恍若豆大的雨水径直溅落在老人的衣衫之上,真如湖心投石,波纹荡漾,层层晕染开去,渐渐无踪。
就在那荡漾开去的一霎,十三顿时恍有所悟,他借助风吹的去势,轻轻摇摆躯体,再又借助一匹哀鸣翻飞的龙颜驹,重新飞回老者近前,伸手拉紧老人的一根长发,随风动荡之时寻机又次斩杀了一个云水婴,直待那死后的云水落入老人的衣衫,荡漾再起,十三不失时机的纵身跃下,铁剑随即出手,狠狠刺向老人的身体。
老人坚若磐石的躯体突然变得软糯,那一剑刺下竟直没剑柄,随着十三怒然拔剑,老人仰天一声悲号,地动山摇,振聋发聩,就在那一霎,老人颚下咽喉处的两个黑洞再次显现。
十三一见大喜,挥剑拼力刺去,怎料,老人喊罢,猛烈摇头,一霎时,恶风东裹西卷,烟尘蒸腾跌宕,恍如海上巨浪滔天,直令十三来势难稳,倏忽飞远,遁入烟尘。
激荡中,马啸灵陡见十三去势狼狈,慌忙松手放了两个刚刚救下的武士,道了声小心,强稳心神去救十三,可不料,那风势骤然狂卷,直将近在咫尺的二人又次吹得东倒西歪,各去了一边。
恶风起后,岳霖兄弟二人心中大骇,本欲出手飞空,相助众人,却不料那斜里吹来的恶风突然将二人掠上高空,浑不着力的荡入了疾转骇人恶风烟尘之中。
好在,飞空一瞬,岳霖独意突然拉紧了弟弟岳霖悠然。
兄弟二人昏天暗地的飞荡在烟尘之中,手足无措,慌张之时陡见云水婴现身,冲撞在烟尘之中,狠厉狰狞的追杀着武士人等。
慌急之下,岳霖独意暗使内力,背后倏然怒放白光,继而朵朵雪白莲花破体而出,徐徐然升空,瞬间映亮了混沌不明的天地上下。
少时,恶风疾转之势慢慢变缓,云水婴亦也悄然退去,藏匿不出。
岳霖悠然一见大喜,欢声道:“哥哥,快看,还是你的莲花管用,这风势都弱了,想来,你再多使些力气,怕是它们就歇了。”
岳霖独意闻听此言,信心大增,暗地里再加气力,果见那雪白莲花再显耀眼,风势真就又缓了许多,苍穹里渐渐现出了人影,狼狈不堪,就连那四处横飞的龙颜驹也都相继止了身子,引颈长鸣,大有劫后余生的欢愉之色。
蓦地。
一阵诡笑鼓进耳膜,众人惶然,纷纷侧目。
须臾,烟尘里慢慢走出一人,她脚踏虚空,如履平地,面色从容淡定,浑不受那恶风疾转的左右。
“是你?”
岳霖独意拉着岳霖悠然勉强稳住身子,一见死而复生的岳霖火重现眼前,不由脸色大变,怒声惊呼。
岳霖火倒负双手,悬空傲立,目色轻蔑的扫了一眼岳霖独意,静默不语,甚是不屑。少时,他突发一声诡笑,挥手打落空中灿烂正盛的雪白莲花,轻描淡写,毫不费力。
随着雪白莲花的陨落,岳霖独意的脸色也立时变得煞白,他茫然撒手放开岳霖悠然,失魂落魄的盯着岳霖火,拼力压制着内心的窒闷与懊恼。
恶风侧吹,岳霖独意摇摇晃晃,驻身不稳,岳霖悠然一见,紧忙身手拉紧他的衣袖,慌声道:“哥哥,小心!”
岳霖火诡笑不止,阴恻恻的盯着兄弟二人,半晌,咬牙切齿的道:“独意小贼,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交出麒麟甲么?”
岳霖独意勉强稳住身形,纵声冷笑,道:“无耻畜生,痴心妄想!”
岳霖悠然一见哥哥怒不可遏,岳霖火又咄咄逼人,满脸邪佞,不由眉头一紧,伸手取出梭刀,凭空一指,怒声道:“忘恩负义的东西,死既死,竟然还敢装神弄鬼的活转来与你家大公子索要麒麟甲,你也真是无耻至极,看小爷我不把你砍成肉泥才怪。”
话音未落,也不等岳霖火说话,借助横吹的恶风,将梭刀一挥,化作一道寒光,径直劈向岳霖火。
岳霖火一见纵声狞笑,迎头而上,挥袖抬手便去抓拿梭刀。便在这时,十三被恶风劲吹,迅疾而来,说来也巧,慌乱之中,铁剑冷光一闪,正中岳霖火的手腕,痛得他一声惨叫,急忙抽撤。
岳霖悠然一见机不可失,趁着梭刀不减去势,径直刺进了岳霖火的肩头,痛的他惨叫一声,拼力后撤,狼狈不已。
十三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帮助岳霖悠然伤了岳霖火,可他心中只念着马啸灵和如何杀败老人,是以借助风吹的去势迅疾而去,只留‘小心’一言荡于烟尘恶风之中。
岳霖独意再次催出雪白莲花,飘身欺近,目光凛凛的盯着岳霖火,就见那一张消瘦俊朗的脸庞因于那伤痛飞速的变换着容貌,它们忽而男人,忽而女人,忽而老者,忽而又是稚童,眼花缭乱,令人目不暇接,难以捉摸。
岳霖独意盯着那急速变换的容颜,怒不可遏,往昔种种再现眼前,一丝犹豫掩过心头,还待踌躇之时就听岳霖悠然突然爆喝一声,道:“可恶恶贼,死到临头还敢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岳霖独意一惊,浑身冒冷,他伸手拦下岳霖悠然,随即挥手打出一朵雪白莲花,继而,兄弟二人一同被风荡向一边,不由自主。
雪白莲花在恶风鼓吹之下,正好击中岳霖火的眉心,登时光华四溅,纷落如雨。
岳霖火被打的倒翻三丈有余,狼狈不堪的稳下身形,满面沮丧的一甩头,顿时变成了那爱哭少女的容貌,语声嗔怒的道:“独意匹夫,你竟然下此毒手,狠心伤我,亏我还常常念及旧情,事事替你着想,处处与你留着余地。看来,你还真是个绝情寡义的凉薄人,是我多情了!是我多情了!”
少女说着瞪目拧眉,她脚踏烟尘恶风,步步紧逼的迫向勉强稳住身形的岳霖兄弟二人。
一阵恶风劲疾迅猛,当面吹来,吹得兄弟二人相继倒着飞去,羸弱不堪。
少女突然止步,满色冰冷的看了一眼二人,突然抬手,五指凭空一抓,二人竟如着了魔力一般迅速的折回到少女面前,束手无措,满面惶然。
少女身畔,恶风疾转狂舞,声势再起,无数碎块残屑轰隆过往,声势骇人。
少女立在烟尘之中冲冲大怒,那刚刚稳下的容颜因那疼痛又起变换,只不过转瞬之后又自成了少女的模样。
“独意匹夫,不管你多么薄情寡义,可我总都念着你我往昔的那一点情分——”说着,容貌一转,又变作了岳霖火的模样,向前探了探身,道:“识相些,交出麒麟甲,饶尔活命。”
岳霖独意盯着岳霖火,咬牙切齿的道:“贼子可悲,你费尽心机入我河府,刚刚你也看到,麒麟甲就在我河府之中,可你若想拿取,却势比登天。现下,我也顾念旧情,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早些离去,我不寻你麻烦,如若不然······”
岳霖火一听,眉头倒竖,恶火斜生,向后退去两步,纵声狂笑,道:“顽固不化的东西,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寻我麻烦,又能奈我何?”
岳霖火说完,突然怒声爆吼,身子疯狂一抖,烟尘乱滚,就见藏匿其中的云水婴接连嘶鸣,争相涌来,纷纷围聚在他的身后左右,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逼视着兄弟二人,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