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对了,刚刚我在村中遇见两个怪人,他们生生的害了一条大黑狗,手段甚是凶戾狠辣,看着十分诡异可怖,你一人在此,可得多加小心了!”
锋独语上了大路,突然转身,回头看着云璎,满脸忧色的道。
云璎笑声不止,冲他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锋独语点头微笑,冲着云璎摇了摇手,转身迎着晚霞快步而去,那藏在怀中的一袋果脯香气扑鼻,隐隐约约中还留有云璎的体温,是以心中畅然欢愉,竟自蹦跳狂奔起来。
这一幕又惹起了云璎的欢笑,可笑过之后她竟突的黯然神伤,心中忧虑顿起,暗忖:大黑狗突然被杀,是不是凶险便要来了?
思忖一歇,紧忙再看锋独语,原想再多叮嘱两句可见他三步两步的蹿入路的拐角,倏然消失不见,是以黯然之中双手合十,暗暗祈祷,但只愿这家伙吉人天相,千万别染凶难,早早归来,二人一同栽培入魅,叫他也能种出心中思念的故人来。
锋独语带着满心的欢喜与温暖,信心百倍的一直疾奔向前,喜不自胜,这是他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态。
出了小村一里余,扑面而来的一股海风骤然吹醒了他欢跳的心绪,心中暖流激荡之中回首再望小村,但见那村落依然,但已稍显模糊,只是他却仍能清楚的感触到那小村中爬墙绽放的花之芬芳以及那两只小狗路间追逐嬉戏的欢乐陶然。
锋独语驻足而笑,像个孩子,更像哭过之后映着晚霞欢笑的云璎。
驻留少时,锋独语重新整理思绪,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小道士陆丹呈,不由连声追问道:“臭道士,你到底在哪儿?现下生死如何?我锋独语又该如何才能寻到你?”
烽独语说着快步疾行。
蓦地,心绪一转,他突然想到了扶幽观,是以踌躇又起,暗忖道:生死攸关,迫在眉睫,现下左右无绪,莫不如先去扶幽观一趟,把臭道士失踪一事与他师门知会一下。毕竟,人多力量大,更况他师门势力庞大,手眼通天,总比自己一人孤军奋战的好。
主意一定,烽独语便不再迟疑,辨了辨方向,阔步疾去行,可没走多远,他又猝然止步,搔首作难,自言自语道;“如此不妥!如此不妥!”
原来,陆丹呈未尊师命,私自离开扶幽观已然犯了师门大忌,如今他又生死未卜,假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也便罢了。可万一他性命无恙,一时兴起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自己贸然前往扶幽观知会,不正好给他身受责罚提供了佐证,这样不就又将他害了?
锋独语想着一时无措,竟自唉声叹气,眼见云霞掩山,夜幕将来,眼前如何去处,真是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突闻身后马蹄得得,急急奔来几匹瘦马,骇得他慌忙闪身躲在路旁,惶恐一望,就见纵马之人风尘满面,去势甚急,瞧那衣装打扮竟都是青都河府里的人。
锋独语面露不悦,他向来不喜富家豪门,尤其更是厌弃这些狗仗人势的跋扈小人,他原想暗中对着人马做些手脚,让他们吃些苦头。可谁想,就在人马将要接近自己之时他突然听到那驰在前头的汉子高声呼喝道:“弟兄们,再加紧些,府中惊变,上下惊惶,大公子定然心急如焚,着慌不已。我等办事不利,总该领罚,不过咱们所得讯息、结果绝不能有片刻耽搁,必须马上禀报府上,以供公子最后定夺处置。此间,谁若是迟了,领了重罚,可就别怪我没有提点大伙,帮衬不得。”
话音未落,人马已去,疾如烈风。
锋独语突然蹙眉,他望着业已没入霞光之下的人马背影微微点头,沉吟半晌,脸上终于露出了窃喜的笑容,自言自语道:青都河府,终于出事了!真是太好了!好!
笑罢,锋独语又突然冷脸,倏然想起一直与自己纠缠、作对的恶贼岳霖火,不禁咬牙切齿的道:“贱人,你的报应终于来了,真是苍天开眼,报应不爽。”
锋独语说完冷笑连声,远望天边灿烂晚霞,顿觉心绪骤然开朗,他竟想看看岳霖火身遭报应后的落拓样子。也说不得,那青都河府的势力、声威本就更胜秋茗庄一筹,在那里万一能打听到臭道士的下落也说不定。
是以,敛起笑容,提步快行,紧紧迎着越显浓烈的霞光,直奔河府而去。
青都河府临河而建,与秋茗庄一丘只隔,若算行路也不过三里之余而已。
河府的大少爷岳霖独意是个英俊神武、不苟言笑的冷面汉子,他与二弟岳霖悠然虽然相差十岁,但二人感情甚笃,颇有古人遗风。
几日前的夜里,河府突生变故,老爷岳霖灼与夫人遽然消逝,杳无音讯,是以本已举行在即的河上大会也因此特意推迟延后,大公子岳霖独意心急如焚,一筹莫展,他偷偷派出寻找的武士一波跟着一波,几日已过,可那回复府上的讯息却都差强人意,线索皆无。
再过两日便是二弟岳霖悠然的生日,父母失踪时他还在南郡随夫子游学,为了不让他担心害怕,好好过个生日,岳霖独意一早便吩咐下去,阖府上下统一口风,都说老爷夫人走访亲戚,远游未归。
岳霖悠然心性纯良,自然不会想到家中变故如此,是以游学归来,整日游荡,快乐逍遥,像个不谙世事的蓬头稚子。
岳霖独意心事重重的等来了自己特意为悠然定制的生日礼物,那是一柄寸许长的琉璃宝剑,精致而又珍贵。
河府后花园里,岳霖悠然认真修习武功,累了便大喇喇的坐在草坪之上,悠然远眺晚霞,慢慢的想起了游学时的所见所闻,不禁吃然而笑,思来念去,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终究还是达幕城中那个能言善辩,阻路揽客,且又被自己捉弄得暴跳如雷的客栈伙计,啧啧啧,那家伙也真是可以,竟然取名叫快嘴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岳霖悠然咯咯直笑,像个呆子,微眯双眼,静静地享受着残阳的抚慰,心绪一转突然又想起了十三,不禁脸色一变,猝然睁眼,目露精光的道:“大哥哥人也真是,约好前寻我,为何迟迟不见现身?哎,左右无事,不如这就出府逛逛,万一有缘邂逅,便将他抓来,入府与他好好一叙?”
主意打定,纵声狂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迈步便向府外走去,毫不迟疑。
“悠然,不好好练功,又想去哪儿?”
岳霖独意拿着琉璃剑突然阻住了去路,吓得岳霖悠然慌忙向后一跳,道:“哥哥,你怎么来了?外面不忙了吗?”
岳霖独意强装欢颜,温声道:“阖府上下,烦事冗杂,父母叫我代为打理,你说忙不忙?你这潇洒快活的二少爷就只知道整日戏耍,也不知心疼心疼我这做哥哥的,但凡出来帮我打理一二,我也好轻松轻松,你说你,还好意思问我忙不忙?”
岳霖悠然听完哈哈大笑,道:“哥哥,谁不知道您处事稳重,运筹帷幄,何用我一个小破孩帮你?”
“小破孩?你都几岁了,还当自己是孩子?”
岳霖独意说着伸手揽住岳霖悠然的肩头,缓步到了玉石桌前坐下,顺手将琉璃剑往他眼前一递,道:“生日要到了,一个小玩意儿,看看喜欢不?”
岳霖悠然闻言一愣,呆呆的道:“生日?谁的生日?”说着,伸手打开包裹琉璃剑的锦盒,满脸期待。
“谁的的生日?你这小子,是不是连自己的名姓都不记得了?”
岳霖独意满脸爱惜的看着自己这个糊涂的弟弟,突然微微一笑,但只愿,父母平安无恙,弟弟这个生日也能过得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岳霖悠然取出琉璃剑的一霎,连声啧啧,双眼放光,可转瞬一霎竟又泪水盈眶,满怀感激的望着岳霖独意,道:“哥哥,谢谢您!这么多年,都是您替我记着生日,从没少过生日礼物。而我却从没给你买过一个像样的礼物。”
岳霖独意微微一笑,道:“好!有你这话,哥哥就心满意足了。悠然,你要记住,哥哥一生不要你任何礼物,只要你过得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
岳霖悠然一听,鼻子一酸,重重点头。
岳霖独意轻叹一声,目光轻移,望着天边渐渐淡去的霞光,幽幽的道:“青都近日不太平,频发恶事,你要乖些,躲在府中千万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岳霖独意稳了心神,小心翼翼的把玩着琉璃剑,一听这话,连连点头,片刻之后,突又抬头,趾高气昂的道:“哥哥放心,悠然知道,这几日定会足不出户,全力修习武功,只求河上大会一开,上台将秋茗庄那边的家伙一个个的都打到河里,非叫他们跪地求饶不可。”
岳霖独意被弟弟的少年心气逗得再次失笑,收回目光,慢慢点头,十分赞赏的道:“好!你有如此魄力,哥哥十分欣慰,但只求,大会开时你能代我河府站脚扬威,全力夺下最高荣誉,莫叫人家小看了咱们河府。”
岳霖悠然再次重重点头,眼光坚定,就仿似那大会已在眼前,自己万事俱备,只待登台大展身手了。
不过少时,岳霖悠然心中又起了茫然,他在游学路上匆匆而归,为的就是要赶上这北郡盛事,可甫一入府便得到消息,说那大会无故延迟,至于为何却无人得知,如今哥哥执掌河府,想必他一定知道其中隐秘,是以岳霖悠然放下琉璃剑,满脸惶惑的道:“哥哥,河上大会为何会无故推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岳霖独意闻言一愣,脸上顿时划过一丝不安,不过转瞬,他又轻叹一声,道:“问题出在秋茗庄,我也不知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只知近日不太平,总觉将有大事发生。”
岳霖独意说着慢慢起身,再叹一声,又道:“悠然,河上大会本是两家设台对擂,较技共欢之事,虽说有人奔赴的目的旨在高低较量,立万扬名,可我们作为一方的主家,担着的可不仅仅是争强好胜,好勇斗狠。你须谨记,输赢之中要给人留有三分余地,不然,输到底的只有你自己。”
岳霖悠然本也不是一个凶戾弑杀之人,哥哥教诲他自然会认真聆听,谨记在心,只是哥哥今日之言却总都透着一丝不安,可那不安是什么,他又全然摸不着头绪。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匆匆来报,道:“大公子,外面的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