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再识心、蓦离归

十三铁剑舞得虎虎生风,只可惜连一个贝壳都未碰到,时间一久,心中登时起了慌乱,暗地里驱使一品珠以及怪钟,怎料,一品珠刚一转起便即坠落继而消失,那怪钟倒是及时的转了起来,只可惜,无论怎样都不能冲出体外,如此一来也便没了用处。

十三心中大骇,好在傍身逃避的奇术鬼影还在,于是拼力使出,辅以铁剑,瞬间打开了圈子,但若想有所斩获但却势比登天。

洛少霆重又回到了座椅之上,冲着喻秋檬微微一笑,替她斟了杯茶,道:“无能小辈,只知吹嘘,且由他独自戏耍一会儿,权当给您逗个乐子,稍后再将他杀了,与您做道好菜尝尝。”

喻秋檬端起茶盏微微摇头,不置可否,兴趣盎然的看了起来。

起初,马啸灵见十三迟迟不肯下杀手,还当他有意在喻秋檬面前故意卖弄,心中颇为愤怒,可时间一久,他却发觉势头有些不对,仔细再看,不由暗道一声不好,张手取来风磨剑,叮嘱陆遂兴自己小心,纵身一跃,蹿上高台,寒光一闪,拼力斩向那越来越多、围困十三的贝壳。

出乎意料,风磨剑刚一碰到最外缘的一扇贝壳,就听它猝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宛如鹰啼,瞬间惹来十数个贝壳的警觉,纷纷转头,迅雷不及掩耳般的围向马啸灵,气势汹汹。

洛少霆原想看看十三的手段,让他出些洋相,然后再设法将他处置,可没想到就在端起茶盏,拱手向喻秋檬示意的一霎,马啸灵竟也出手了。

是以眉头一挑,微微而笑,他略带自嘲的道:“真是有趣儿,竟然又来了个凑热闹的,看来我这净水宫的虚境幻地还真是大门洞开,任人出入了,好好好!好看!好瞧!好耍子!”

话音落处,马啸灵竟也瞬间陷入到了十三的尴尬境地。

刚刚出手一霎,他还有些气恼十三的举动,不过几个小小贝壳,何至缠斗这么久,谁知,自己一上手却突然发现,原来双手双脚在这高台之上都变得迟滞起来,那一身的本事也都大打折扣,与往常相比,顶多也就能使出三成而已。

马啸灵大骇,苦思不解,可此时的贝壳却突然发起冲击,稍不留神,双腿竟被划出了两道口子,鲜血瞬间透染衣衫。

贝壳得逞,嘶鸣嚣叫,此起彼落,嚣张不已。

马啸灵大惊,咬牙相抗,趁机张望十三,就见他身影如风,冲击在贝壳的重重包围之下,虽然未曾染伤但也毫无斩获,渐渐落了颓势。

“如何是好?”

马啸灵拼力挥动风磨剑,勉强逼退眼前来袭的几个贝壳。

蓦地。

胸口一凉,他突然想起了武士队长赠与十三的那副令牌,想他那时所说若逢凶险,此令牌可保片刻平安。

若说凶险,也不知现在算不算是。

马啸灵心念一转,纵身跃在空中,趁着贝壳反应未及之际慌忙取出令牌,拿在手中也不知如何使用,只好对着簇拥而来的贝壳胡乱挥了挥,谁料,那贝壳一见令牌尽都转身便逃,如遇瘟神。

马啸灵惶然不解,飘身落地,眼前又有几个贝壳不明就里,蜂拥而上,马啸灵一手提剑一手执着令牌,惶惶然的冲着贝壳一举,贝壳嘶鸣,掉头便逃,慌不择路。

马啸灵暗自吃惊,不过令牌既有如此威力,也由不得他再多做他想,于是虎目一瞪,高举令牌,昂首挺胸的向那围困十三的贝壳走去。

令牌甫一靠近,贝壳顿时警觉,纷纷嘶鸣尖叫,凄厉刺耳,恍如乱鸟惊林,顿作鸟兽散,声势煞是骇人。

洛少霆一见眼前异变脸色大变,猝然摔碎茶盏,挺身站起,目光寒煞的盯着台上,暗中拼力驭使贝壳,却怎知,那贝壳一逢令牌便都如老鼠见猫一般,慌着逃命都还不及,哪里还听他的指挥。

洛少霆脸色愈显难看,他绕过桌椅,冲到台前,便在这一霎,十三与马啸灵手脚之上的迟滞感与浑身禁锢猝然消失,一切尽复如出,二人不由对视而笑,铁剑与风磨剑同时出手,立即将那逃得慢的几扇贝壳尽数斩落于地。

洛少霆手把高台边缘,随那贝壳残骸落地的一瞬突然大口咳血,身子一晃,差些跌倒。惊得一众手下慌忙簇拥而上,七嘴八舌的争相叫道:“宫主老爷?宫主老爷?”

洛少霆喘息半晌,脸色渐渐平复,是以将手空中一挥,怒声道:“快!将这外间恶贼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众人得令,纷纷抽取兵器,呼号喊叫的冲上高台,瞬间乱作一团。

十三二人驱散贝壳,略作喘息,原想就此离去,免惹麻烦,可眼前这阵势又岂能轻易脱身,是以二人再次对视,各自点头,同时举起宝剑便要大开杀戒,蹚出一条血路再去。

“住手!”

喻秋檬那粗重的声音突然传来,掷地有声,毋庸置疑。

洛少霆一怔,惶然回看,其手下人等闻言亦也同时住手,随之观望,就见喻秋檬慢慢起身,甩了甩衣袖,理了理鬓间的碎发,故弄风姿的道:“你们男人家只知道打打杀杀,有什么话不能放下武器,好好讲谈呢?”

此话一出,众人尽都感到反胃、不适,毕竟这绝世美颜与那粗厚骇人的声音实不相符,令人听了极难适应,隐隐作呕。

喻秋檬不以为忤,转身移步,推开眼前围聚的几个门人,聘聘婷婷的走到台前,莞尔一笑,冲着十三二人道:“你们两个小贼真也执着,阴魂不散的竟然追到了此处,也吧,总归都是一场缘分,这就允你们去吧,好事将至,我可不想因为这等琐事坏了我好心情,哈哈!”

喻秋檬说完仰天大笑,随即优雅转身,看了看院中众人,突然脸色一冷,阴恻恻的道:“你等都听好了,还有你——”

喻秋檬说着,将手搭在洛少霆的肩头,微微摇头,颇有深意的道;“我的小公子,你们这些该死的、自以为是的人、兽、妖、仙,呵呵,都等着吧,等着赐福你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说着,她用力推开洛少霆,慢慢沿着台子向一边跺去,略有伤感的道:“想我在那苦寒之地隐忍经年,受尽折磨,如今天不负我,时机大成,不怕老实告诉你等,我计谋算尽等的就是这天,到时浩劫一至,你等谁都别想置身事外,哈哈,尤其是你们——”

喻秋檬说着突然身形一转,用手指着十三二人猝然诡笑,恶狠狠的道:“尤其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正义贤德的无耻败类,通统都给我化成虚无,永世不得翻身。”

十三一听此言突然打了两个冷战,心头一滞,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魅惑之人是何身份,于是眉头一蹙,提着铁剑走近前来,冷冷一笑,道:“蠢魔,竟然是你?!没想到,几日不见,能耐不长,吹牛蛊惑的本事倒是精进不少,不过,说什么都没用,上次堰雪城一役叫你侥幸逃脱,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喻秋檬突然含情脉脉的盯向了十三,等他说完,轻举手臂,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露出一身妩媚,咯咯媚笑,声如夜枭孤啼,叫人听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当初喜欢人家的时便满嘴蜜意柔情,细语呢哝,纵使刚刚重逢都还只顾用那一双恋恋不舍的眸子紧盯着人家看个没完,怎么这一转身的当儿便又尽说狠话,全不顾旧时情分,所谓人性凉薄,大概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喻秋檬若有所悟的说着,眼中泛起了精光。

十三一听此言突然浑身一冷,猝然惊醒。

原来,一直深陷其中的囵圄竟是这恶魔精心布下的可怕陷阱,身在其中有多可笑,又多可悲,自己努力标榜世人,挚爱深情,六载不负,可石坡小镇偶遇野儿,那冰封日久的不安之心竟又花开绚烂,绽放春潮。

诚然,光阴荏苒,伤有蹉跎,所谓伤痛亦会风逝。

可——

“野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十三突然面红耳赤,彻底醒悟了自己所错之处的不堪与可悲,隐隐的,眼角里沁出了泪痕,他不断地在心底重复着、懊悔着,自我厌弃着,既满心绝望又有一丝希望。

“哈哈!”

喻秋檬望着满脸痛苦的十三,突然纵声狂笑,她似乎从这张面孔里看到了当初那两个狗男女的绝望。

当年——

当年的一切都已成恨,好在恨在今日有所圆满。

秦玉竹?古贺天歌?

还有那些所有记不住的丑恶嘴脸,去死吧!通统去死吧!

喻秋檬笑的越来越失态,骇得众人尽皆盯视,不明所以。

十三终于忍无可忍,铁剑陡然化作一道银光,当头斩下,势不可挡。

“小心!恶贼休要逞凶!”

洛少霆在惶惑之中猝然清醒,口中怒喊,迅疾出手,便在这紧要一霎,但觉天地骤起一阵动荡,翻天覆地,几如灭世。

净水宫的虚境幻地突然凌空旋转,急如飓风,动荡之中,众人分离,东飞西荡,乱如风中草芥,难能定势。

蓦地。

一团刺眼光华辉耀天地,轰然一声炸裂鼓破耳膜,众人惊叫狂嚎,纷落狂跌。

少时,一切猝然而止。

风雨依旧,暗夜墨染。

“仁兄?兄台?”

陆遂兴跌在雨水之中,痛声呻吟,随即胡乱爬起,惊惶张望,忙声呼喊。

“好了,陆大捕头,先莫叫喊,赶紧将脚挪开,你踩到我的腿了。”

十三拼力推开陆遂兴,满心懊恼。

“兄台?兄台?”

陆遂兴慌忙跳开,随即满心欢喜,伸手来扶十三,可那暗夜漆黑,又哪里寻得见人,只有辨着声音,试图寻找。

一道翠绿光华从十三手臂处慢慢钻出,浮在空中,隐约照亮一片虚空。

十三惊讶,陆遂兴骇异。

二人借着微弱的光色,彼此相望,又同时看向光华。

“玉牌?”

“什么?”

“你二人有没有伤着?”

三人同时开口,十三惊讶于玉牌的莫名出现,陆遂兴骇异于十三体内生来的奇异,而马啸灵却在十步远处疾疾奔来,慌声问寻,满是担忧。

“这是哪里?”

突然亮起的灯火,吓了三人一跳,同时侧头张望。

陆遂兴顾不得十三的玉牌,瞪大眼睛盯着眼前渐渐显现的一排矮房,突然感到有些熟悉,待再回头看那四下里模模糊糊的院墙,突然一拍大腿,道:“真是糊涂,怎么连自己的衙门后院都认不得了?好奇怪,怎么突然回到这儿了?”

话音刚落,就见屋门一开,有个捕快满面恼色的冲了出来,四下看了两眼,没好气的道:“谁?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你奶奶的,大爷我今夜有家难回,早已满肚子怒火,在这儿喝两口黄汤,你也来捣乱,难道是想寻不自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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