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助人事、心之痛

陆遂兴一听此人声音立时便知此人正是话唠阿桔,于是眉头一皱,悄然暗忖:臭小子,不好好在前面当值,竟然跑到这里偷偷饮酒,看我怎么收拾你。

只不过,思忖一歇,他又无来由的想起,自己三人刚刚分明是在那院落之中盘恒,怎么突然间就回到了这里?

“阿桔,你快回来,是不是喝多了?瞎魔怔什么?都这么晚了,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哪个没事儿闲的会来这里寻你?”

屋中传来另一个捕快的声音,舌头发短,显然早已吃醉。

又有一个声音不等这话说完,哈哈大笑,道:“阿桔,你小子是不是不胜酒力,有意避逃啊?”

众人哄笑,尽有醉意。

陆遂兴不悦,他站在暗处紧紧盯着阿桔摇摇晃晃的去了一边,显是小溺,心中越感气怒,刚想怒声训斥,就听外间突然传了一阵凌乱的脚步,一近此处便高声大喊,道:“几位前辈、兄长,不好了!怪事了!怪事了!”

十三三人以及那刚准备好要小溺的阿桔一听此言尽都吓了一跳,纷纷侧头观看,这一看不要紧,阿桔登时笑尿了裤子,不顾狼狈的紧忙拢上裤子,大声道:“大捕头哥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前来通信的小衙役一见陆遂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慌张道:“大捕头前辈,刚刚······刚刚······”

陆遂兴借助微光,看了一眼这个新来的手下,无奈摇头,伸手将他拉起,道:“刚刚什么?把话说清楚!”

那人战战兢兢道:“真是怪事了,就在刚刚,空中突然落下一人,掉在门前的下马石旁,开口就说自己是罪犯,是那孩童失窃案的幕后真凶。”

十三三人闻言尽都面面相觑,万难相信世间还有此等异事,不过微光下,那人说的煞有其事,又由不得自己不信。

十三性急,无心顾及那凭空消失的玉牌光影以及那人话音落地,快步向着院外奔去,马啸灵紧随其后,陆遂兴一见紧忙拍了拍报信人的肩头,不甘其后,拔足狂奔,紧追而去。

就在这时,屋中饮酒众人受到惊吓,纷纷光脚奔去,齐刷刷的站在门前廊下,抱拳拱手,大声道:“大捕头辛苦!欢迎得胜归来!”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县官老爷罗世冉独自一人高坐堂上,面沉似水的瞪着地上蜷作一团的袁大总管,眉头紧锁,一语不发。

十三与马啸灵相继赶到,一脚踏进屋中的一霎竟把他下了一跳,略一迟疑,紧忙起身绕过桌子,抱拳在胸,欢声道:“两位义士辛苦!辛苦了!”

话刚说完,陆遂兴尾随而入,一看地上的袁大总管不由一声惊呼,紧忙道:“老爷,此人——”

罗世冉一见陆遂兴立刻露出满脸的不悦,道:“陆遂兴,我刚刚命你好好陪侍两位义士,可你为何要带人家出去办案?你也太······”

马啸灵一听紧忙道:“老爷莫再怪陆兄弟了,此事若怪便怪我与十三兄弟吧,一切都是我二人的主意,与陆兄弟无关。”

罗世冉一听紧忙满面陪笑,道:“义士见笑,我这手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没一个让本县省心的。”说着,目光落到门外,就见那几个偷偷饮酒的捕快相继赶来,一个个衣衫不整,步履踉跄,俨然一副醉鬼模样,不由深深蹙眉,若不是碍着十三二人的情面一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陆遂兴满心好奇,快步奔到袁大管事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矮身蹲下,用手一推他的肩头,就听袁大管事呻吟一声,睁开眼,道:“莫看了!所有一切都是我做的,赶紧将我定罪,依法处置了吧?”

陆遂兴大骇,纵身跳起,抬腿蹬了一脚,道:“你这家伙,刚刚分明都已死在了台上,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跑到这里来认罪伏法来了?”

袁大管事翻了个身,呻吟一声,随即哀叹,道:“若真就那么死了也就好了,可偏偏的,我又被人捉了回来,带出虚境幻地,见到你们这些蹙眉头的倒霉货,你当我愿意吗?真是恼人!恼人!”

袁大管事气急败坏,说到最后不断用手捶打地砖,生无可恋。

十三好奇,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目光凌厉的盯了几眼,道:“谁捉的你?你们那虚境幻地呢?为何会突然消失?我们又为何突然回到了府衙?”

袁大管事昂头看了看十三,仍旧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问谁?我又哪里知道?”

十三闻言蹙眉,这时就听罗世冉道:“来人,将此犯压入大牢,待明日一早再与那赶车人一同详加审问,务必要将他一党彻底剪除干净。”

陆遂兴以及几个捕快一听紧忙拱手应诺,吆吆喝喝的押着袁大管事去了监牢。

罗世冉满面赔笑,今日对他来说可真是喜事连连,情难自已,虽然此时夜已更深,万籁寂静,可他却热情不减,非要执意与二人共同把盏,再叙一番情分。

无奈,十三心中只念着魔格野,唯盼能快些与他见面,一叙衷肠,祈得原谅,心中才会略感踏实,是以断然拒绝,也不等罗世冉答应,转身向门外走去,纵然那门外的风雨未歇,深如墨染,可他仍旧去意坚决,毋庸置疑。

“马兄,你还磨蹭什么?该做的我都帮着做了,剩下的,你也该帮帮我了!”

十三去步不留,边走边说。

马啸灵一见罗世冉脸色微愠,又见十三如此,紧忙拱手道了歉字,另约别日,紧忙转身而去,心中更有不解,按说自己与十三交往时日不长,但几番生死之役下来,二人早已形同莫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绝非一个没有礼数,不懂事故的人。

可眼前——

夜路之前,路有积水,空中风雨,东荡西摇,显然势盛先前不少。

“十三兄弟,你究竟喜爱野儿多少?”

行进中,马啸灵突然挑着灯笼问十三。

十三一怔,随即轻叹,语声坚定的道:“非常喜欢!至死不渝、海枯石烂的喜欢。”

马啸灵突然沉默,去了半晌,才幽幽的道:“你说谎!”

话音一落,马啸灵快步而去,撇下十三,再不搭理。

十三不解,疾步追去,道:“马兄,你这是何意?”

马啸灵猝然止步,脸色阴沉,语声愤怒的道:“你还问我?你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喜欢野儿,为何要三番五次的与那姓喻的女子暧昧、纠缠,你可有想过野儿的感受?你可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十三怅然失语,目光呆呆的看着雨夜深处的黑暗,微微摇头,道:“马兄,你知道,我······我······”

马啸灵气怒不减,向前逼近一步,雨声铿锵的道:“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暧昧,因为你的无边界,让野儿受伤多少?憔悴如何?”

十三突然失泪,凄声道:“马兄莫说了,我知错了,不管是何原因,都是我错了!”

马啸灵挑着小灯笼,紧紧盯着十三,见他垂首凝噎,心中亦也起了不少波澜。半晌,终是体谅他爱的辛苦,此时亦也真诚悔悟,是以犹豫着将手搭在十三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本就应该正直坦荡,或许,你与野儿之间真该······真该好好反思、斟酌一下才是。”

马啸灵说完撤手,望了望四下的墨染,微微轻叹,稍作沉吟,把直腰杆,掷地有声的又道:“我马啸灵不懂什么是感情,只知道,此一生只要决定了与一个人在一起,那便心无旁骛的用心呵护,好好的珍守一世,绝不相负。否则,便不要厚着脸皮去招惹别人,做那玩弄情感的下流坯子,叫人厌弃。”

十三闻言更觉羞愧。

马啸灵继续向前走去,可走了十余步,回头一看十三仍在雨中哽咽,不由蹙眉摇头,道:“好了!快走吧!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作为与你一起出生入死多次的好兄弟,我马啸灵看见你的缺点做不到视而不见,昧心胡说。当然,你心里有没有把我当做贴心的兄弟,愿不愿意听我这肺腑之言,便另当别论了。至于以后,你我还能不能继续做回兄弟,你又愿不愿意继续真心对待野儿,那也都由你自行决断,别人阻拦不得,我和野儿自然也强求不来,一切随缘,你自己斟酌着办。”

十三闻言猝然抬头,脸上现出刚毅之色,举袖展去泪痕,语声坚定的道:“马兄心意赤城肝胆,十三感激不尽。事到如今,一切罪都在我,无论风云如何激荡,兄弟依然是兄弟!恋人仍旧是恋人!我十三句句肺腑,天地可鉴,马兄若不信我,可以尽管疑我。但只求,马兄以后不要再这般说我,你言虽利皆由心生,可落在我身却如刀插剑砍,疼痛无比。”

马啸灵闻言一怔,十三继续道:“我慕马兄之情如鱼戏池水,不可或缺,可马兄若有意弃我,十三亦也不敢强求,唯有心念郁郁,余生不得欢快罢了。”

马啸灵闻言心中一颤,暗忖自己所言却也过激甚多,于是心中犹疑,慢慢向回踱来。

十三说得怆然,突然将头别向一边,泪水又来,这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六载沉沦、非人非鬼的落魄时光,那时的自己何尝又不是这般的生无可恋,满心晦涩呢。

“兄弟!”

马啸灵突然有感而发,轻呼一声,十三猛然抬头,满脸浮着泪痕与雨水,伤心苦笑,道:“马兄,无碍!我很好!”

马啸灵再不迟疑,快步近前,伸手揽住十三的肩头,用力的握了握,道:“好了!莫再煽情了,只要你铁剑十三还是我马啸灵最初认识的那个铁骨铮铮、敢作敢当的汉子,我们就永远都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永世不变。”

十三点头,猝然抹泪,二人同时大笑,勾肩搭背、快步的向着金郭府奔去,心中再无半点隔阂,想来前路风雨再怎么劲狂都不能阻挡二人前去的步伐,至于拨云见日、天空海阔等等亦不过是二人的举手之劳而已。

金郭府内外的灯火依旧高悬未落,明若白昼。

十三二人赶到金郭府前时正逢那日间知会马啸灵的活络下人慌张出门,马啸灵上前一把将他拦住,道:“小哥慌张出门,可是府里又出了什么岔子?”

那下人一见马啸灵突然脸色一喜,眉飞色舞的道:“大爷,您这一天去都哪儿游耍了?怎么此时才回?”

马啸灵蹙眉苦笑,暗忖:你这家伙也是没话找话,这一天连绵阴雨不歇,我能去哪游耍,若真是游耍也便好了,偏偏的,日度如年,几经辗转,到底经历了什么,自己此时都有些过得糊涂了。

下人见马啸灵笑而不语,自然识趣儿,紧忙道:“大爷,您回来的正好,赶紧进府看看吧,咱金郭府今夜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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