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啸灵不解,紧忙拦着急于离去的下人,满脸茫然的道:“府里出了何事?为何热闹?”
下人一听喜难自禁,手舞足蹈的道:“扶幽观的道爷们来了!他们来了好多人,您说,该不该热不热闹?”
马啸灵放开下人,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十三,心中一时费解,这时就听那下人错开十三二人,急慌慌的向雨中奔去,道:“老爷,小的可不能再与您唠叨了,得紧着去金梁府那边通风报信,迟了又要遭老爷责罚。”
十三二人侧身看着下人匆匆隐没在黑暗之中,略一迟疑,马啸灵突然提高嗓门道:“小哥,与我同来的那位姑娘可有回来?”
黑暗里,那下人大声回应,道:“与您一般,整日不见,此时仍旧未归!”
十三二人闻言大骇,对视一眼,隐隐不安涌上心头。
马啸灵引着十三快步进了金郭府,也不理会那门前守卫的护院招呼,快步到了魔格野休息的屋舍前,见那屋中漆黑一片,静寂无声,魔格野果真没有归回。
“野儿?”
十三心中不甘,一步跨到门前,举手拍开屋门,大踏步冲了进去,急声呼喊。
屋中漆黑,空空如也,便是十三叫破了喉咙,亦也难见魔格野的身影。
十三看了半晌,转身冲出屋子,来到马啸灵面前,急声道:“野儿一日不归,会不会出了什么不测?”
马啸灵一听紧忙安慰道:“兄弟莫要担心,野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儿。或许······或许是她在外遇到了什么事情,有所耽搁,没准儿一会儿便就回来了!”
话音一落,马啸灵突然望见了金梁府楼台上的荧惑灯火,隐隐的还有人影再动,他突然想起自己日前与金若予的夜之约定,于是紧忙对十三道:“兄弟,我此刻有事要办,莫不如你在这屋中先等等野儿,待她回来,好好与之赔礼,求得她的原谅,但只盼,你二人能快些重归于好,自此开开心心的,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才是。”
十三微微一笑,冲马啸灵拱了拱手,道:“好!多谢兄长吉言,我便在这屋中等候野儿,您快去办事儿吧,早去早回,我等你!”
马啸灵点头,转身疾去,路中遇见两个下人,紧忙拜求给十三送去一些酒菜,免得一人无聊,胡思乱想,更有二人一直忙碌,水米未沾,此刻怕是早都饿坏了。
出府之时,马啸灵才透过聚客厅的窗户中赫然望见,屋中密密麻麻的坐满了扶幽道士,一个个精神抖擞,器宇轩昂,甚是威风,不由会心一笑,耳畔里传来老爷金满庭的满嘴奉承之声,又不由的一阵心悸,快步疾去,生怕去的慢了,承受不了,再把昨日吃下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就不好了。
金梁府的门前比日间多了不少的守卫,一个个刀剑在手,怒目横眉,全神以待,竟似凶神恶煞,一丝不苟。
马啸灵再次被拦下,一番盘查,悍然拒入,强势驱逐。
就在这时,府里跌跌撞撞的奔出一个年约五、六岁的稚童,到了门前,双手叉腰,奶声奶气的喝道:“混账,还不马上给我住手?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大少爷的贵客,怎可如此无礼?”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眼见稚童气势汹汹,像个小大人似的站在那里颐指气使,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儿,不由得猝然失笑,面面相觑,尽皆摇头,但是却没人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顽皮可爱。
领头的护卫毕竟小心,眼望稚童满脸凝重,见他站在门前临危不惧,心中不由暗自心慌,将剑一指,怒声道:“小畜生,你是谁家的孩子?如此深夜不在家里好好安歇,为何要私闯我金梁府,真是吃了熊心豹胆,难道不想活了吗?还不赶紧滚开?”
话音刚落,众护卫醒神,俱都仗剑咆哮,饿狼一般的反扑而上,面目狰狞。
稚童一见怒声大喝,迈步向前冲出两步,用手一指众人厉声叱道:“站住!你们几个该死的奴才,难道连本大管家都认不得了吗?”
众人闻声猝然止步,推推搡搡的,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再向前冲杀,有人疑惑,高声道:“什么?大管家?”
稚童怒目而视,寸步不让。
众人骇异,眼看稚童那语气神态、举止样貌竟真有几分大管家金福的影子,可金梁府上下谁人不知,那大官家虽然年岁不小,可至今仍未婚娶,膝下更无一儿半女。
只是,这孩子是谁?哪里来的?他为何会与大管家如此相像?为何又如此深夜不歇,站在这侯门深处假借管家的名头前来胡闹?
众人不解,满心疑惑却又都不敢贸然上前,毕竟,那大管家的手段谁都有过领教,万一不意得罪,那最后吃亏的一定还是自己。
领头护卫被手下簇拥着,小心翼翼的向前趋近两步,满面谨慎的道:“小孩,你到底是谁?与我管家老爷有何干系?赶紧乖乖说清楚,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不然再胡闹下去,我等必然······必然饶不了你。”
稚童一听顿足捶胸,尖声怒吼道:“许大头,你个混账王八羔子,果真认不得老子了吗?”
那护卫头领一听面色立时一慌,紧忙看了看左右,道:“你们听听,这小畜生竟然还知道管家老爷骂我的口头语,真是奇了怪了!”
众人一头雾水,这时就见稚童举步跳下石阶,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便在那奔跑之中突然身形一晃,赫然变成大管家金福的模样,到了护卫头领面前,伸手便是一巴掌,怒声道:“混账,这下你总该认得老子了吧?”
那护卫头领以及一众护卫见了立时吓得体弱筛糠,纷纷抛了刀剑,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小的等有眼无珠,还请管家老爷责罚!”
金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众人,怒声道:“责罚?必定少不了,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畜生,都起来吧,继续严把死守,决不许再生祸乱,若再有人进入府内,我定会将尔等家人一并铲草除根,一个不留!”
众人一听紧忙埋首大拜,齐声道谢,俱都战战兢兢,哪个还敢率先站起,惹得金福又自一阵蹙眉,怒声叱道:“混账,还不赶紧起来,护好门户?”
众人一听紧忙七手八脚的站了起来,抢夺过刀剑,各就各位,小心翼翼的把手一旁。
金福平复了一下心绪,快步走到马啸灵面前,深躬一礼,满脸赔笑的道:“贵客还请莫要气恼,这些下人有眼无珠,狗仗人势,小的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还请你老这边移步,我家大少爷早已恭候多时。”
马啸灵抱拳回礼,道:“大管家言重了,是马某夤夜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请万物见怪!”
金福一听挺直腰杆,道:“贵客客气!里边请!里边请!”
马啸灵见他一脸诚意,微微点头,迈步随他进了金梁府,而那一众护卫在二人稍一去远后便又立即议论了开来,究竟大总管为何会突然变小又猝然长大,尽都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金若予徘徊在楼台之上,心急火燎的盼望着马啸灵的到来,不知何故,刚刚金郭府那边突起的震动以及异光乍现让他猝然感到了不安,这非凡力道恐怖惊人,隐隐连接八方各处,不一而终。
“这绝非世间人力所为!一定不是!”
金若予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从东边走到西边,从西边去了南边,在南边踌躇片刻,又忙不迭都的去了别边,如此不知来回多少次,终于等来了马啸灵。
而那走在前头,已然变得乖顺的大总管金福不知怎的突然又变回了本来面貌,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惆怅,毕竟功力恢复如此已然令人欣喜,但他绝不会因此满足,下次一定得叫他多变小几日才行。
“大少爷,贵客到了!”
金福一上楼台便紧忙快步的奔到金若予面前,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轻声道,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好!你去吧!今夜表现不错,暂且饶过你,假若你再不老实,下次便叫你永远活不回来!”
金福一听金若予这话紧忙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道:“多谢大少爷开恩,金福谨记教诲,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少说多做,绝不辜负大少爷的一片苦心栽培。”
金若予有些不耐烦,将手一挥,道:“滚!莫再啰唆!”
金福一听紧忙挺身站起,躬身退去,千恩万谢。
一等金福去远,金若予紧忙上前拉住马啸灵,上上下下的看了几眼,将他拉到楼台边缘,用手一指金郭府,道:“小朋友可知那里刚刚出了大事?”
马啸灵满脸淡然的望向金郭府,那里灯火通明,映如白昼,微微点头,道:“没错!我知道!”
金若予一怔,道:“你知道?”
马啸灵嗯了一声,双手把住栏杆,目色悠悠的望着金郭府上空的墨染苍穹,道:“金郭府里来了很多修行的道士,一个个超凡出尘,器宇不凡,想来你南郡一次能见这么多的道士,也该是首次吧?”
金若予摇头,扭头看着金郭府,嗤之以鼻的道:“小朋友胡说,一群臭牛鼻子有什么好看的,我对他们才没兴趣,说真话,你可知那里刚刚发生的震动与异光烛天?”
马啸灵一怔,扭头看向有金若予,满头雾水的道:“震动?异光?”
金若予若有所期的盯着马啸灵,连连点头。
马啸灵突有所悟,用手指了指金若予,道:“知道了!你看错了,那震动与异光并非发生在金郭府,是在······”
马啸灵话一至此突然感觉不对,微微蹙眉,慢慢收手,紧紧盯着金若予,道:“你说刚刚发生的震动与异光在哪里?”
金若予毫不犹豫的一指金郭府,道:“就在金郭府里,我一直在这儿,亲眼目睹,绝无差错。”
“什么?”
马啸灵愕然惊呼,只觉一阵恍惚,恰若一脚踏空,跌进了五里雾中——净水宫虚境幻地的入口在卿怨宫,归来时在府衙,而金若予所看到的震动、异光却又在金郭府里出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那震动与异光并不是自己三人归来的讯号?
马啸灵倍感惶惑,突然有种真假难辨的茫然与游离。
“小朋友,你怎么了?”
金若予一看马啸灵神色恍惚,似有不适,紧忙凑前追问。
马啸灵苦笑摇头,道:“没事儿,只是有些疲倦而已。”
金若予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向后撤了撤,道:“若是疲倦便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马啸灵一呆,看向金若予,似笑非笑的道:“噢?没想到你竟然也变得会体贴人了?这可真不像你!”
金若予将手一背,趾高气昂的道:“小朋友,你可不要小瞧人,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皈依正道,重新修行了,有些事必须得学,必须得改,半点都马虎不得。”
马啸灵一听紧忙抚掌喝彩,金若予一见纵声大笑,甚是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