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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红英是马大丽大伯马占海家的二儿媳妇,家里是县城的,高中毕业之后下乡到了靠山屯,她家里成份不太好,父亲是老师,人长得挺漂亮的,就是不太会干农活,跟马宏广恋爱结婚的时候,双方的家里人都不太贊成,可是两人感情好,两人还是结婚了。

后来知青返城,范红英就有点后悔了,两夫妻之间也开始闹别扭,像她这种情况,好些都假离婚走了,范红英也想假离婚走人,马家不同意,要离就走离,里一半外一半的算怎么回事。

「知道了,爸。」马大丽知道父亲说得都是好话,自从二堂嫂范红英闹着要走,爸一提起她就生气骂人,谁沾上都没好儿。

「你到时候好好跟你二堂嫂说,她心眼小,你可别跟你爸似的,炮筒子脾气,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将来她还得跟你二哥过呢。」葛玉凤白了一眼马占山,嘱咐马大丽。

「过啥过啊?人家都说离婚了,过啥过啊?好像是咱们老马家,仗势欺人强迫她一个下乡的知识青年嫁给宏广似的,宏广多好一小伙儿啊,家里三间大瓦房,他又会干木匠活,啥样的闺女娶不着?

她当初为啥找宏广啊,还不是觉是自己成份高不好找对象?觉得大哥家条件好?要不是仗着有点文化使心眼子,大嫂能让她进门?打怀孕就没让她干过活,生完孩子除了带孩子之外连地都不会下,是我看不下去眼了,瞅着她有点文化给她谋了个赤脚医生的差事干!多少挣点工分儿。

现在好了,脸一抹啥都忘了,现在男人男人不要了,孩子孩子不要了,一张嘴就是离婚回城,整天在家摔盆摔碗的,我就不给她出介绍信!注1让她离婚!我就卡她!我就不放人!现在赤脚医生也不让她干了,她就在家种地!白眼狼!陈世美!」马占山来了脾气痛骂道。

他也知道,现在的人不像早前了,心都狠,就是没有介绍信,范红英也很有可能不打招呼直接回城,造成既定事实,至于离婚手续可以后补,马家总不能瞅着儿子打光棍。

户口粮食关系啥的,范红英的爸爸老范真求到他头上了,他也不可能真不给她办,马家和范家渊源是很深的,只是这些年没人提了而已。

靠山屯地处山区,到公社只有一条只能走一辆马车的土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冬天下一场大雪整个屯子就出不去人了,春天的时候雪化了,马车动不动就于在里面出不来,更不用说机动车了。

没有村医的话,满屯子的人生命只能靠吃药挺着,马占山思来想去,只有自己的女儿合适,就安排女儿读了卫校的短训班,本来马大丽可以直接到村小学当民办教师的。

他一骂人,孩子们都不吱声儿了,一个个低着头往自己嘴里扒拉饭。

「爸,您别说了。」马大丽拽了拽父亲的袖子,「强拗的瓜不甜,像您说的似的,她要是狠狠心啥也不要,光身一个人走了,可怜的还不是二哥跟我两个侄儿?」

「呵,我好好的放她走,她能带着你二哥跟孩子?你看她嘴说得好听,什么假离婚,回了城就接你二哥和孩子进城享福,我呸!她家就在县城,家里三间破草房,为了房子她大哥跟二哥人脑袋快打成狗脑袋了,还有她的地方?她爸就是一个臭老九,落实政策了能有多少钱?就算有八万藏能给闺女?」马占山对范红英家的事儿清楚得很,说起老范家的家史,他八成比范红英还清楚。

范家那两个儿子本来挺老实的,可因为家里成份不好,娶不到太好的媳妇,找得媳妇都是一般人不敢娶的厉害人,到了范家把丈夫都捏得死死的,吵起架来那是什么话都骂得出来的。

范红英在她们面前啥也不是,她要是聪明的,继续在村里当村医,一年到头也不少挣,宏广当木匠赚得也多,等宏广的弟弟结了婚,大房一准儿分家,到时候好日子在后头。

谁知道她一门心思回城呢?

「快别说了,半截街(gai)都听着了,吃饭。」葛玉凤往他手里塞了块土豆,「尝尝今年的土豆面不面。」

马占山瞅瞅土豆,又瞅瞅老婆,运了运气不吱声儿了,闷头儿吃饭。别看他在家里外面威风八面,他和老婆心里都清楚谁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你不知道,大嫂来过了,她实在被范红英磨得受不了了,心都走了,人留下也没意思,让我跟你说说,让她走吧。宏广是手艺人,到哪儿都能吃口饭,大嫂预备着过了年在县城给他们张罗一间半间的房子。」

「大嫂哪儿来的钱买县城的房子啊?再说了,她家里还有宏亮,宏发,和宏喜呢,把家底掏给老二了,剩下的儿子媳妇能干?」家里当老人,不患寡患不均,马占山两口子别的儿子早就生气他们老两口偏心老二了。

「哪能买得起啊,租呗,大嫂说了,就出头一年的房费,他们走了,今年新承包的地归公中种,大家分,没有他们一家子的份。」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假离婚」不要变成「真离婚」,真离了,一切都是空谈,大房还得重新给马宏广张罗媳妇,麻烦得很。

「宏广咋说的?」

「他能咋说?一心向着媳妇呗,想跟媳妇进城过好日子去。」葛玉凤翻了个白眼。

「大丽,等会儿你去你二哥家,机灵着点儿,好好打听打听。」

「诶。」马大丽点头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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